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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罗锐的出现,应非池特意在距离学校半里的地方挂了一个辨认符,专门探测有没有外人进村的。他已经想好了,等罗锐再来,他要跟罗锐光明正大地下战帖。
一连好几天应非池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辨认符上,虽然按照周满老师的要求把拼音都记下来了,正在学习作用它们,但小孩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周满自然也察觉到了,想着是不是要开口安慰他一下,消除小孩心里的不安全感,坐在教室最后的应非池忽然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周满赶紧走过去小声问道。
“老……老师!”应非池举手。他看得清楚,学前班很多小孩都会在上课时间以内急为理由跑出去,周满是不能拦的,因为学前班的孩子你不给他出去他敢给你尿裤子你信不信!
所以,应非池同学也用了这个理由:“老师我内急!”
完全忘了他是十六岁而不是六岁。
他这是内急的神色?分明是跃跃欲试心痒难耐恨不得找人打架!周满也不拆穿他,点头说:“嗯,去吧。”
应非池撒腿就往教室外跑,学校的茅房在后山上,需要出校门。应非池出了校门就往反方向跑,直奔辨认符的地方去,一边跑还一边记得躲在树丛里,不让路上的人发现。
他不放心,刚刚从辨认符传回来的灵气波动不正常,不仅不是村民或者罗锐,而且数量不止一人,还有钢铁的气息。
“轰……咣啷啷……”
正当应非池走到村公所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刚好过了河。应非池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车,但知道是车就行。他随手摘了片树叶画了个留踪符,对准了就扔到车上。树叶从打开的窗户一头飞向另一头,穿过车子又飘回应非池手里。应非池捏碎留踪符,更加确认车子里的人的身份,立刻箭一样射回学校。学校里还没下课,但应非池一片叶子飞进去,周满便让学生自习,走出教室来。
“你来!”应非池将他拉到松树下,紧张地说:“有五个人坐着一辆车往学校来了,车上都是四十到五十岁的男人,没有罗锐!”
周满不用问就猜到他在道路上放了什么奇怪的符咒,所以也不奇怪,只是沉思:中年男人?是官方的人?
正想着,校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喇叭响,把学生们都吓了一跳。周满牵着应非池快步往校门口走去,只见五个男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全都是周满认得的。
“刘主任?您几位怎么会到我们小学来?快请进!”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l乡教学办公室的几位领导。打头的那个地中海头大肚子中年男人叫做刘京,是教办的主任。
对于周满的热情客气,刘京的表现冷冷淡淡而且毫不客气,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带着人就走进了学校。周满见状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出了什么事,便对最后一个干瘦的男人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覃叔,出了什么事?几位大佬怎么过来了?
你……覃其民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总之小心。
周满心中一紧,一时间转过千万个念头,每一个都不离黎敏卖的那些东西。
走进办公室,周满陪着教办的人坐着,刘京一句话都没说,其他人也是,只有覃其民跟周满聊点日常,气氛诡异得可怕。应非池心头七上八下地端了茶上来,他不愿让周满做奉茶这种事,只能自己上,微笑道:“各位,这是村子里种的清明茶,茶杯也是我们这里的竹筒,可能不大好喝,穷乡僻壤,请各位将就。”
覃其民便先尝了一口,对应非池笑了笑。他刚想从应非池身上找到继续的话题,刘京却碰也不碰那茶,而是瞥了应非池一眼,问道:“这个娃仔白白女敕女敕,不是女的假装的吧?”
周满一听脸色就变了,望着刘京淡淡地问道:“刘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对他欺负侮辱他能忍,谁敢动他身边的人,就不要怪他变得心狠手辣!
“什么意思?”刘京虽然只是小小的教办主任,但一直给人奉承惯了,一看周满这种新进青年就不喜欢。他冷笑道:“就是……”
“主任别生气!”覃其民笑着插嘴道,“别跟小孩子生气嘛。”
覃其民有点来路,刘京不敢当着人对他怎么样,只能哼了一声喝茶,但才含了一口就喷了。
“周满啊。”覃其民一看周满旁边那个少年脸色登时气白了,赶紧打圆场。“我们今天来是跟你核实一些情况的,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没有带公安过来。”
带公安?周满心中提防,他哪做过什么事需要公安出手?
“是这样的。”覃其民看周满一脸疑惑,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前几天我们教办收到一封举报信,说你给几家交学费,但趁机对那些妹崽做了点不好开口的事。事情重大,我们也不能不管,所以就例行公事过来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事啊?”
这事?周满望了覃其民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笑容,但两人都知道对方眼中的笑容有多虚伪。覃其民也是个老狐狸,一边帮他打圆场一边帮刘京套话——有没有这事?这事是什么事?是帮学生交学费,还是猥|亵甚至强|暴|女童?只要周满一个疏忽把这个问题当成“交学费”,那他一辈子也就完了!
“我确实帮了五个女学生交学费。”周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但我只是想帮助他们,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啊……哈哈!”覃其民打呵呵,“没有做就好,那个周满……”
“嘴巴讲哪个不会?”刘京忽然冷冷地说。
覃其民的笑一顿,周满就淡淡地问道:“那刘主任想怎样?”
“怎样?”刘京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是检查女童的身体了!”
这话一出,不仅周满,应非池也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五个中年男人,要检查五个不足十岁的女童的身体?他们把女童的贞|洁当成什么了?随便他们玩的玩具?他们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公安?执法者?正义?主宰者?
周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们要把他从教师这个位置上弄下来,他们觊觎这个封闭的小山村很久了。村子里的人愚昧、怯懦。一旦被他们用道德与伦理压制,就没有反抗的一天。周满承认这件事,他们会拿这件事做把柄,让小学里的孩子成为他们口中的绵羊。周满不承认这件事,他们就会大闹,到时候家长就会愤怒,失去理智地将周满打出村子。
但无论哪种选择,周满都不能让他们动自己的学生,哪怕只是学生的名誉。一个女孩子不管多小,被人检查身体都会成为一生的阴影和笑柄。他的重生是为了保护村子里所有人!
“我不同意!”周满站起来坚决地说。“你们不是警察,要检查,让警察立案,否则你们不能动我的学生!”
“你这是不跟我们合作了?”刘京也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那好,把他带回乡里,交给老派!”
一直默不作声的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立刻站起来,两人扭住了周满的手,一人掐着周满的脖子。
“你们!”应非池大怒,“谁敢动周满!我杀……”
“非池!”周满冷静地制止了他,立刻被人压了出去。他努力回头,用温柔的眼神安慰眼中满是杀意与恐惧的应非池,镇定地说:“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学校就交给你了。”
“可是……”应非池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圈全红了,呜咽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没事!”周满再次对他保证,被塞进车子里再次重复。“学校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应非池大声应道。而车子刷的一下就开走了,扬起无数的尘土。
周满……应非池呜咽,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深吸了口气镇定地走进了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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