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探头探脑,偷偷打量了少年一眼。
他此刻已经移过视线,面色如常,一身白衣在郁郁葱葱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不对,辛夷纳闷儿,她这是心虚么。
作为救命恩人,她干嘛怕被认出来,虽然她不小心在他脸上打了一棍。
但是,那一棍也不算太重,至少他的脸比新剥好的鸡蛋还女敕,绝对没有毁容的迹象。
巴掌大的小脸,堪比模特的身材,老天为什么造出这么完美的人,难道只为了让人嫉妒。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草鞋,露在外面的脚趾无情的嘲笑着她,再模模粗糙的脸蛋。
辛夷悲鸣,她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完全绝望了,连她都是外貌协会成员,怎么才能让人重视内涵。
庙中人来人往,金武停下脚步,请示道:“公子,要不要让庙中村民回避?”
柳元景不喜人多,然而,兴许是善男信女脸上的虔诚之色感染了他,他语气平和的说:“不用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来往香客,好奇的目光频频掠过柳元景一行人,在这深山之中骤然出现,口音怪异,当中少年俊美难匹。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们会怀疑难不成山精妖魅现身了。
极力忽视周遭人好奇倾慕的目光,柳元景沉着一张脸,沿着台阶往上走。
心思波动中的辛夷,肩膀被人一拍,吓得她拍着胸口嗳了一声。
转过脸后,长平一张大脸近在咫尺,他呶呶嘴,伸手指着门外神秘兮兮的说:“那个小子可真欠揍,上个山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只花山鸡。”
不止如此,他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辛夷踮起脚尖把长平嘴巴捂住,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拽到一边去。
“呜,唔。”
没料到妹妹突然变成怪力女的长平使劲儿挣扎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眼神满是控诉。
两人挣扎间已经到了大殿一角,辛夷这才放开手,心有余悸的蹲在柱子旁。
长平呸呸两声,懊恼的问:“你到底发哪门子疯?”
虽不清楚那少年身份,但他旁边护卫龙行虎步,精气内敛,一看就是内家高手。若是被他们听到长平的话,那画面太美,辛夷不敢去想了。
柳元景第一个跨过门槛,原本跪在蒲团上的人,在一大波人进入后,匆忙上香起身。
长平被其贵气震慑,身子后退,跟着躲在一旁。
金武紧随其后,碧桃捧着坐垫,旁边一个小厮抱着凳子,紧随其后。
其余人手,全部在院中歇息。
不等柳元景发话,已经有人将大殿打扫一番,小厮放下凳子,碧桃摆好坐垫。
一直打量着山神雕塑的柳元景,这才撩开下摆,举止优雅的坐下。
什么是贵族,辛夷这次见识到了。
一群人围着他一个人转,进一个破庙,比在巴黎走红地毯还庄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病!
令人发指的是,光洁如新的坐垫上分明纤尘不染,辛木桃还要用手绢擦拭一遍。
如果这不还不够夸张,等有人提着炉子进来,就地生活烧起茶时,辛夷终于无语凝咽了。
深山古庙,醅茗取乐,闲情逸趣,果然真贵公子无双。
辛夷腿酸得厉害,干脆躲在一边揉起腿来,长平偷看着那波人,眼中疑惑之色渐起。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帮贵公子放坐垫的随从,似乎是早就离开家乡的辛木桃啊,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香客来了一波又一波,大多数人都是偷偷打量柳元景一眼后,上香离去。
偶尔有面颊通红的少女,装作歇脚的样子,在庙中刻意停顿。怀春少女眼神飘忽,想吸引柳元景的注意,又不敢闹出大动静。
柳元景不解风情,直挺挺的坐着,视线一直朝向门外高山。
歇了会儿后,辛夷提着篮子,磨磨蹭蹭拿出金元宝,还有香烛,朝山神娘娘雕塑走去。
长平在她后面跟着,两人各自手持三炷香,从殿前烛台上点燃,作揖之后插入香炉中。
接着,两人跪到蒲团上,开始三拜九叩。
正当辛夷默默计数时,鞋底与青石地板撞击声响起,余光中,一双皂色长靴走过。
靴子的主人在山神娘娘的雕塑前站住,辛夷埋着头,月复谤着他也太会占便宜了。
没看到别人在磕头么,干嘛要站在正前方。
她诚心祈祷:山神娘娘,这小子对您不敬,快点儿惩罚他吧。
柳元景上下打量着簇新的山神娘娘,看着她披红挂绿,脸上还涂着胭脂,模样俗气可笑。
向来对鬼神无视的他,伸出手指,虚点了下山神娘娘的雕塑,评价道:“这女人长的太丑了,就这模样,还能享受香火供奉。金武,不如按照夫人的模样,在这里建座庙如何?”
敢对神仙出言不逊,辛夷起身,揉揉膝盖,不可置信的扫了身前少年一眼。
金武面色尴尬,小声劝道:“公子,慎言,心怀敬畏。”
柳元景六识敏锐,辛夷那一眼,被他瞧个正着。
他收回手指,语带轻蔑的说了句;“呵呵,不过是泥塑的玩偶,也就乡村野民才将它奉若神明。”
意有所指的话,让辛夷又羞又恼,长平倒是无所谓的起身,依旧笑嘻嘻的模样。
第二次见面了,辛夷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俊美少年,印象十分差。
他除了这身迷惑众生的皮相,还有尊贵的家世,性格还真是差得一塌糊涂。
辛夷低头收拾着篮子,不再去看傲慢放肆的少年,长得帅有什么用,像他这种烂性格,迟早要被卒吃掉。
碧桃在殿中坐立难安,在这儿碰到辛家兄妹,实属意外。他们能不与她相认,让她暗怀侥幸。
她担心,待会儿要是相熟的村民来了,叫起她的名字来,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碧桃努力去适应国公府的生活,不想被世子当做乡野粗民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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