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第七章 刺

作者 : 若萧

放下茶杯,齐潇缓缓开口说明来意。或许是饮了热茶的缘由,之前冷峻的面容缓和了许多,那双微淡的眸子里滑过几道柔和,甚至齐渃可以看到她勾起的嘴角。

“朕许久未来揽月宫,不知公主这里过得如何,如果有什么缺的告诉朕,派人给你送来。”

“托陛下的福,这里一切安好,事物也齐全,不缺什么。”齐渃这么说,瞥见放在躺椅上的书册,还是把想说的话压了回去,她倒想要把藏书阁的钥匙,就怕说了齐潇也不会给。

人群后方的裳儿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客套,心里不禁月复诽,这哪是许久,明明十多年未曾见她来过,而主子也是,虽说咱不图她女帝什么,但也不需要这样嘴硬,什么叫事物齐全不缺什么,说不定外面寻常百姓家的物什都比这边的充裕。

而齐潇身边的魏池羽已暗暗打量起齐渃,见此人低眉顺眼,对齐潇的回答恰如其分,但那乌黑的眸子依旧闪了光丝毫不见卑怯之色,透着股灵气,难怪自家大哥会对她情深一网。

两人虽都是齐家女子却是大相径庭,不单单是样貌更是给人的感觉,齐潇的美如同焰火一般绚丽夺目却又冰冷,身于权利之巅的她有着无人能及的魄力,那美就依附在这气场之上让人无法直视。但这些却被齐渃轻巧的破解了,她像是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明星皓皓,静静径清,无畏射来的刺目的芒独自发散出让人们不可忽视的光,毫不退缩。

她们同是绝子又各不相同,但同裳儿的心思一样,魏池羽毫无犹豫的认为自家主子齐潇更胜一筹,天秤自然就倾向于齐潇了。

吩咐身边的太监,择时找人把揽月宫修葺一下,又让他们安排两个宫女过来,算是妥当之后齐潇便摆驾回宫了。

第二日,揽月宫收到了至今第一份皇上的赏赐,是以红木为椟的上等狮峰龙井,茶叶挺直俊秀,扁平匀齐,色泽滤重偏黄,香气扑鼻。

这也就难怪为何昨日齐潇喝了揽月宫的龙井会如此皱眉。

那天之后正如齐潇所言,不多日便来了两个新宫女,年龄都在十四岁,略高的一个叫小绿略矮的一个叫秋林,一来就左一句裳儿姐右一句裳儿姐的把裳儿叫乐了,两人都是刚进宫不久,处理事务不像裳儿那么熟稔不过极其认真,倒是为裳儿揽去不少差事。

赏赐的东西陆陆续续送来,有时一样有时几样,一天里来个几次也是常事,从胭脂水粉这等小物到衣冠环簪这类饰品,让齐渃不禁怀疑那永沣帝是否是办公时想到什么便差人送来了什么,不然怎么零零散散毫无规序可言。

当一套龚春紫砂壶送到手里时,齐渃忽然意识到,这一件件赐品正是揽月宫缺少的东西,第一份龙井不言而喻,而后面过来的服饰饰品则是齐渃一贯不施粉黛朴素无华,应是齐潇之后命人去购置的。

所以等到公公带着一对人马把一个个红木雕花椅搬入揽月宫外厅时,着实让齐渃尴尬了一把。

只过了不到五日,原本根椽片瓦的揽月宫变得丰富起来,橱柜里放满了华衣锦服,连原先空空荡荡的奁盒现在也填满了这几日送来的饰品。

若可拿去换成银两就好了,也好给裳儿添置新衣。

裳儿对齐潇送来的东西抱着矛盾的心理,这是以齐渃外嫁外邦换取来的暂时荣华,但又为可以改善齐渃的生活感到庆幸,所以她会冷着脸接受赏赐然后迎着笑给齐渃泡上一壶壶好茶。

正月初十刚过,宫里就忙络着开始筹备元宵灯会的节目,一直冷清的揽月宫此时都挂上了两排红色灯笼,在前院的石道燃起暖暖的红光。

晚上熄了灯,齐渃躺在床上刚进入浅眠,外面撞倒座椅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大概是丫头们不小心磕到了什么吧,齐渃暗自猜测,续而又放松了精神翻了身继续酝酿睡意,却不想外面的动静让人不由警惕起来,分明带有慌乱的步伐,还在思忖作何行动之时,外面发出一声低沉的喊声,却是裳儿的声音。

毫不犹豫的爬起身,模索了火折子点燃烛台,披上外衣一手拿着烛台蹑手蹑脚走向外厅。

到外厅门帘前,齐渃吹灭了烛台借着月光看到大门敞开,外面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曳,在昏暗光线投影下是一个男人的阴影,还能依稀听到他粗喘的鼻息声,而他手里紧紧蒙着另一人的口鼻。

齐渃心头猛地绷紧,顾不得太多,冲进外厅抄起一个手边的烛台便向黑影扔了过去。

黑影被着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扰,猛地回头,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被蒙着的人正是裳儿,这会软趴趴的摔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原本警惕的神经看到来人只是一个清瘦的女子,黑影又松懈了下来,齐渃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全身夜行服脸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凶残的双眼,而左臂出划破的衫子里露出血肉模糊的血痕。

行刺!

这里地处皇宫最东处,如果是行刺逃命那么不远的后方便是围墙,这人大概是误闯入揽月宫而被裳儿发现,便想杀人灭口。

不等齐渃多想,对方拔剑刺了过来,躲进屏风后方,剑刺入屏风往横向一劈,屏风瞬时被一劈为二。

大厅本身不大,又没什么机关,两人纠缠了几个弹指时间,齐渃便被那双大手禁锢住,黑衣人的剑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刀刃上还残留着其他人的血迹。

等待那一剑的刺入,却被一个反手扼住咽喉挡在了那人身前,脖子上触到冰冷而黏腻的触感。

门外亮起一盏盏火烛,齐渃被后方的人推搡着往前走,跨出房门立于石阶上,脖子上的剑刃变动了一下角度更贴近了一些,是在警告前来捉拿他的侍卫,若敢轻举妄动便要了她的性命。

对方温热又急促的呼吸喷在右耳畔让人冒出一阵反胃,侍卫们停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火光把他们的脸映的恍惚,看不实切,双方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试探对方的下一步意图。

这会该做什么?

作为全场焦点之一,齐渃摆着极其不舒服的姿态,被大家的视线锁紧。

是该哭着嚷着求后面的人放过自己,还是索性说点高风亮节的话,也好让自己留得些气节,作为齐家儿女怎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前方侍卫出现了片刻骚动,人群稍作分离留了一条道一人缓缓走到前方。

是齐潇。

一贯冷漠地表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丝毫不见刚被行刺过的慌张。

第一次,她在高处,而齐潇处于低处,两人相望无言,齐渃微微的挣扎了下,她不想,不想让对方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那是深藏在她血液中的傲骨,绝不想让那人看到软弱无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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