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戏鸾策 第四十二章 红

作者 : 若萧

一过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裳儿把搁在杂物间一年之久的蒲扇拿出来,拍了灰反复擦拭干净,坐在屋里摇着扇子感受一丝清凉。

这揽月宫一直备受冷落,连蒲扇都是芭蕉叶做成,长年用了扇面坑坑洼洼,扇一下有小半的风都从那些洞里漏走了,外面已是晌午,正是日头最高的时候,太阳照在外面的石路上,腾起一阵热气扭了景象。

小绿正提了个水筲,用一个木制大勺把里面的井水洒在石路上,好减少一些足烈的温度,被烤的火热的地面接了冷水,马上升起了淡淡白雾,短暂的热气涌出之后,是消暑祛热的凉意。

墨爪像是一个将军似的昂首带队,避开地上滩滩水渍,引了身后五只幼猫走在院子里,幼猫们已长大不少,每天跟了墨爪像是巡视似的穿梭在揽月宫里。

小绿停下手中的活,等着墨爪通过,忽然噗的一声笑起来,转身指了指墨爪,对了在屋里乘凉的裳儿道:“这墨爪不愧是陛下赐名的御猫,连架势都学去了不少。”

裳儿放下蒲扇,正好瞧见墨爪带领了猫仔走进屋子,那气势果然像是帝皇巡视,无人可挡,身后的猫仔个个像是随从,寸步不离的跟在它的身后。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话是这么说,裳儿还是忍不住同小绿一块笑出声。

刚进屋的墨爪似是知道她们在嘲笑自己,对了裳儿喵呜一声表示不满,这更引了两人欢笑不止。

这边笑声还未停,门外齐潇带了一队侍卫走进揽月宫,还真像刚才小绿所说的那样,颐指高昂的走进来,身后的侍卫们恭敬的跟在其后。

两个丫鬟忍了笑,马上出来叩见齐潇,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齐潇心情不错,没有对两个丫鬟的举动多加注意,抬了抬手让她们免礼:“公主呢?”

“回陛下,公主在后屋歇息,奴婢马上给您通报去。”

“不必了。”齐潇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头也不回的对了身后的人道:“你们在外等着,朕自己进去便可。”

两人自庙会那天,已有四天未见。北旬的事情和徐州大坝的事情让她无力分.身,今天终于抽了空过来,一想到许久未见的人,连走进门的步伐都轻盈飘然了不少。

外厅静悄悄的一片,墨爪躺在自己的小窝里抬头瞟了一眼齐潇,继续低头眯起眼睛瞌睡,掀开帘子走到后屋,通往内屋的走廊四周几棵低矮的灌木下面长了杂草,很是萧条,待走到门口齐潇抬腕迟疑了一下,用手轻轻推开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悄无声息。

推门声把齐渃从浅眠中醒来,深呼了一口气声音疲软无力:“裳儿,是你吗?”

“是朕。”走到床榻旁边,躺在床上的齐渃面色苍白,在昏暗的房内透了莹莹白光,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几日不见就这幅模样了。

因为天气炎热,齐潇换下冬天里那套裹了严实的龙袍,换上一身开襟长裙,开领露出了白皙袖长的脖子,不堪一握的柳腰系了双龙腰带,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地缝制龙袍上,主衣局的人真是在这龙袍上花足了心思,把齐潇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免去夏日里的闷热同时又不失皇家威严。

齐渃还是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慌忙的起身整理中衣,血色不佳的脸上散开了红晕,齐潇伸手压住齐渃的肩膀让她继续躺着歇息,眸光湛动氲了波纹:“怎么每次来,公主都是这般模样?”

至今齐潇一共三次踏入这间屋子,第一次是刺客来袭,锋利剑刃划破齐渃光洁的肌肤,让她至今脖子那里有一道白蚕静卧似的痕迹,第二次便是落水,次次来,次次齐渃都是病病殃殃。

“昨晚身体略有不适,没怎么睡好。”齐渃露了一个无需担心的笑容,感觉出齐潇在为自己担忧,身体上的不适立马减轻不少。

“既然这样,干嘛不传太医?”齐潇有些恼,恼这人心思多却又喜欢自不量力,总为难自己,见到她无辜笑着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坐到一张椅子上,拿了坐上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齐渃想下床替齐潇倒茶,被齐潇冷冷的睨了回去。

“并无大碍,只是昨晚经行月复痛。”月事乃女子之间的私话,揽月宫里几个姑娘家之间并无避讳,但是想到对方是齐潇,齐渃就觉得一阵羞涩。

“那么就让太医开些调理的方子。”一说完想起齐渃对药味很是反感,齐潇顿了顿,“之前西域那边送来了些极品虫草,与乌鸡同煮可补虚益精,也没什么药味,明个朕让膳房做了给你送来。”

齐渃还没来得及谢主隆恩,齐潇拿着茶杯的手悬在空中,转了头眯起眼睛似是察觉出什么不妥,放了茶杯站起来,对着椅子上的桌垫看了许久,齐渃刚才好不容回复的血色倏的下去,变得比之前更为苍白。

对齐渃这等不寻常的表情挑挑眉,齐潇索性拿起坐垫放在手里仔细的察看起来。

看似一个很普通的坐垫,灰蓝色的缎子做成,中间加了些棉絮作为夹料,但是待仔细看会发现原本平整的坐垫中间不自然的略微鼓起,绝对不会是工匠手艺的问题。

坐垫背面有一个开口,是为了方便取出里面的棉絮清洗,齐潇这边手刚扯开坐垫,齐渃的心咚咚咚的快要跳出喉咙口:“陛下若是觉得垫子不舒服,臣马上给您换一个去。”

苍白的笑脸,不自然的语调,僵硬的肢体动作,齐潇停下动作却是没有放下坐垫,转头对了齐渃微微一笑,桃花眼漾起明媚的笑意,要不是齐渃熟知齐潇的性格,就差点要被这醉人的笑容骗了:“这等小事朕自己来便好。”

被这笑意盯着身后一阵寒栗,齐渃眼看了齐潇从坐垫翻出一团丝巾,花花绿绿像是一把焰火在齐潇手中燃起,让齐渃心紧紧的抽在一起。

笑意在看到丝巾上的内容后慢慢退却,低了头仔仔细细翻阅过每一块丝巾,每翻过一张坐在床头的齐渃都忍不住的咽一下口水,齐潇纤长微翘的睫毛随了目光轻轻扇动,整张脸被莫名的情愫笼罩,齐渃一下次猜不透齐潇的想法。

把最后一张丝巾放在桌上,齐潇沉默不语坐回了椅子,拿起刚才还没喝完的半杯茶,慢慢饮下把茶杯放回桌上,杯底与桌面的敲击声,让齐渃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些是你的?”齐潇望着桌上那堆花花绿绿。

“恩……”齐渃点头,思忖了该如何向齐潇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

齐潇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饮茶的当会,齐渃感觉到从茶杯后方射来的冷冷目光,把肚子里的话统统憋了回去。

“做工真是精美。”齐潇随手拿了块帕子,摊在手心,上面绘制了一男一女,女子衣物尽褪仰卧在一个案子上,一张宣纸被她压在身下,地面上散落了几支毛笔,从周围布置上应该是书房,女子面色嫣红带春,闭了眼表情似是享受,上方男子一手覆在女子胸上神情忘我,完全没有发现在窗外还立了另外一个女子,“简简单单一幅画,暗藏玄机的很。”

这些丝巾说实话齐渃自己都未仔细看过,当初潘掌柜交给她,她就胡乱藏起来,就算当时看过一两眼也都全忘记了,这会齐潇面色淡然的喝着茶,说着那些恭维话毫无情绪,让齐渃心里没个底,惶惶不安道:“这是潘掌柜当初赠与我的,一时不知如何处理,便收着了。”

“倒是收了个好地方。”一句话把齐渃哽的说不出话,齐潇把帕子又扔回了桌上,“那潘掌柜本想把女儿许配给你,许配不成怎得教了你这些东西?”

齐潇眼里冒了些火,在她心里齐渃一直犹如雪中白梅一尘不染,怎可被如此污秽yin.乱之物给沾染了,双眉紧锁等着齐渃给她一个解释。

“陛下息怒,这潘掌柜要说,还是出于一番好心。”齐渃知道这会胡编乱造是蒙混不了的了,稍不留神可能连累潘掌柜一家,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不忘把潘掌柜的初衷作为重点,完全是好心想助齐渃,并非恶意戏弄。

话说完,齐渃不安地等着齐潇反应,齐潇低头盯了手中握着的茶杯不语,齐渃正当以为齐潇忍着怒气时,对方抬起头,双颊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有淡淡的绯红,淡眸飘忽不定的游移,最后落在齐渃的脸上,道:“这么说,你想这样对朕?”

依旧是紧锁的眉间,一贯以来恬淡里有着威严的语调,但是这次却是少了锐气多了娇羞,配上薄唇微微抿紧的样子,娇嗔的样子让齐渃心漏跳了一拍。

木讷的点点头,猛地发觉不太对,又摇头,回想起那段时间做的梦,齐渃只得把涨红了的脸埋进被子里:“臣已如实禀告了,陛下要惩要罚,任凭处置。”

齐潇伸手将齐渃闷在被子上的头抬起,红晕在两人之间传染,齐潇感觉连耳朵都开始发烫,再说的话即使再过严厉都是大大了折扣:“把画给朕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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