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岚之阁的晚宴之后,来访的人客络绎不绝,大多都是慕名而来想看看那块血玉,齐潇一视同仁,对来访者都是大方的拿出血玉,却是对一万两的价格毫不松口。
多数人看个新鲜也就罢了,一万两银子不是说拿就拿的出来,少数几人盘算了下,倒是愿意出这些银子,但是齐潇都是委婉拒绝,理由是,愿意出这价格的人大有人在,但是玉只有这一块,至于最后到底给谁,还是要由齐潇自己做决定。
于是有人提出加价,也是没有得到齐潇的认,一时间,血玉成为江州酒肆茶坊里的闲聊话题,有说是血玉已经被人以两万两高价收去,又有说血玉根本只是普通白玉染色而成,不值一文,总之传言四起,也招来了不少夜燕与梁上君子,只惜,这些人还未模到什么门路,就被潜伏在周围的影卫,用了各种把戏刷的团团转了。
一直到了第五日,这天天气格外闷热,连蝉都疲软的叫不舒畅,天空乌云密布的压得极低,让人有些透不过气,习惯了在宫里有人掌扇,热了还会把冬日里存在地窖里的冰块放入屋内降温的齐潇,齐潇着实受不了江州这样闷热潮湿的天气,一连胃口开变得不佳,明显是开始苦夏。
齐渃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从药房里买了些酸梅,混了冰糖煮成酸梅汤,酸梅生津止渴又清凉解暑,放上些冰糖又解去了些梅子的酸味,本身是宫里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由齐渃做出来后,喝在嘴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自从几天前被杨怀和魏池羽看到两人亲昵的举动,齐潇更不避讳亲近齐渃,而那两人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惶恐无措,神情无异的在屋子里干活,仿佛齐潇与齐渃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刚喝下一碗齐渃亲手熬煮的酸梅汁,杨怀匆忙过来禀告司徒鳞邀请她过去到府上,这会家仆已是在外等候。等了许久的大鱼,终于是忍不住咬上钩,齐潇马上打点好衣着随了杨怀一同前往司徒府。
刚到门口,一个家仆已经是一路小跑进去通告,走到一半司徒鳞抱了拳前来迎接,走进钟毓集,没有第一次隐晦曲折的试探,这次司徒鳞开门见山的说了想要买下血玉的要求。
见到他对血玉如此钟情,齐潇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为难的皱起眉,“不瞒司徒老板,这几日已有多人有意收玉。”
“此玉稀有,也是当然的了。”司徒鳞了然,“不过我也听说,楚公子并未将玉转给他人。”
齐潇略有惊讶,然后摇着头钦佩道:“司徒老板果然消息灵通,的确,在下当时说过,与其说是卖玉,不如说是找个有缘得此玉的人。”
“那么,楚公子认为老夫是否是此玉的有缘人?”
对于司徒鳞的问题,齐潇不置否的一笑,道:“是否是有缘人,倒是要看司徒老板您了。”
“此话怎讲?”
“若是司徒老板愿意答应我两件事,这血玉,就是您的。”
思量片刻,司徒鳞抬抬手道:“楚公子请说。”
齐潇看了下旁边站着的小厮,似有顾虑,司徒鳞摆摆手让他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了齐潇、杨怀和司徒鳞。
“其一,就是希望司徒老板在浔口大坝上的石材从我此处采购。”这点司徒鳞在之前就猜的大概,听到这只是不表态的让她继续说,“其二,在下希望一万两白银支付现银并重新铸造。”
第一点尚理解,那么第二个要求着实让司徒鳞模不到头脑,疑惑不解的喝了口茶,缓缓道:“先不谈第一点,就第二点,一万两现银提出,本身就不是安全之举,回炉重铸又是为何?”
“其实寒家地处汉阳鄙野,银票不甚方便,而重铸……”齐潇探近了点,歉意道:“还望司徒老板莫要见怪,钱庄铸银难免鱼目混珠,既然做生意讲究个诚信往来,也就亮开了说,在下有专门一个银模子,十两一锭,只要司徒老板按这模子铸银,重满即。”
这些理由说的也是有理,虽然齐潇对自家泰润亨的品誉有所怀疑,但是就如齐潇说的,在外做生意除了诚信多留个心眼当然没错,算是点了头答应了这条:“恩,这条楚公子不必多虑,只是现在第一点,浔口大坝为朝廷下拨银两官府监工,这点老夫大概是无法做主了。”
“那是自然。”齐潇早知司徒鳞不会轻易答应第一条,只是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司徒老板在江州城内誉满天下,若是您愿意给在下美言两句,在下我不会忘了您的恩惠。”
司徒鳞犹豫的捋着胡子,衡量利弊后,用手拍了下太师椅的把手道:“好,一万两白银重铸最快也许五日,那么楚公子何时将模具给我,五日后便好成交买卖。”
齐潇也爽朗一笑,抱了拳:“司徒老板爽快之人,三日后,在下便差人将模子送来!”
两人相谈甚欢,等齐潇与杨怀一走,过了会,一个小厮从门外走进凑到他耳边嗫嚅几句,只见他握在扶手上的五指青筋暴起,厉色道:“当真?”
小厮懦怯的点了头不敢多语,司徒鳞抬眼看到方才齐潇坐着的位置,神色竟然暗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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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三天时间让铁匠赶工了个模具送到泰润亨,又命其中脚程最快的影卫缚让远在信阳的魏秉诚带队前往江州与自己汇合,信阳与江州又是相差一千多里,算上来回时间,大概需要十多日才到达,而这十多天天的时间,正好是足够某些人去伺机行动。
在交于模具的第二日,泰润亨开始忙碌的重铸那一万两白银,因为模具只有一个,灌注冷却到称重工序都是极其的繁琐,一天从早一直到晚,也不过勉强铸了二百多个,到了第四日将近完成之际铸炼房的人都是个个疲惫不堪。
而杨怀趁所有人都疲于奔命的时候,偷偷砸晕了一个银库的守卫,拿到了打开银库的钥匙。
银库被建在泰润亨的地下一层,推开最上面的青石盖,经过只能容下一人的石阶,下面灯火微微亮了勉强照得前方视线,前面具是青铜制成的大门,一连打开三扇,最后一扇两边各刻了一个貔貅,意为招财进宝只进不出。
推开大门,堆放整齐的银两映入眼帘,杨怀走进去随意拿起一块看了底部,略有失望的将它放回原处,又走进更深的地方拿了一块依旧如此,正当以为要空手而归毫无收获时,在地面的一处现一块与周围不同颜色的石砖,上前轻敲几下竟然略有回声,显然下面还有暗室。
继续在四周模索一阵,在旁边的银锭下找到了按下的机关,‘咔擦’一声,再去看那块石砖已是敲了一条缝隙出来,将石砖搬起,里面深不见底,运气遁入地下抬头看入口,原来暗室足有两人之高,眼睛适应了黑暗,借助一丝微弱的光线,看清暗室里堆放了两堆银锭,一堆数量众多,另外一堆只剩下大约一百多锭,走到大的一堆前银子底下刻了泰润亨的名字,而再去数量不多的那堆,随意捡起一块便是杨怀寻找已久的东西。
正打算打道回府外面一丝不寻常的声音,让杨怀提高起警觉,用黑巾蒙住脸跃出暗室,刚把石砖放回原位就听到外面繁多的脚步声,从进入银库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按理说就算被现也是来不及去官府报案,杨怀心里一惊,急道:“有埋伏!我去引开那些人,你们快快回去禀告主子。”
从腰间抽出一把细剑,又用一根长布条缠绕在右手以免剑柄月兑落,低吼一声冲向外面的人群。
……
院子里,齐潇与齐渃搬了凳子在槐树下纳凉,魏池羽在旁给她们舌忝茶驱蚊,一个黑影从墙外翻入,来到齐潇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顾不得必要的叩拜与礼数,道:“杨怀遭人埋伏,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请主子速速撤离。”
魏池羽正给茶杯斟茶,听到这手一抖差点把茶壶给打翻,这时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砰砰砰的打破了暮夜的寂静,敲门声并不停歇反而愈加急乱,让对面的黑狗都扯起嗓子一块的叫唤。
这样一来倒是搅乱了齐潇之后的计划,从椅子上站起,摆手让影卫退下,齐潇明白对方早就是有备而来,安慰齐渃不用太过担心,齐潇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就见到十多个衙役举了火把站在门外,像是索命的鬼煞表情狞恶,为首的捕头抱了拳,面上却无半点恭敬:“楚公子,半夜打扰还望见谅。”
“不知大人半夜来访,是为何事?”齐潇扫了一眼前面的人群,并无惧怕,面上反倒是有些不耐烦。
捕头冷笑一声,跃过齐潇的肩膀看到后面站着的齐渃与魏池羽,道:“今夜有贼人行窃城内钱庄银库,下官领命前来捉拿逃犯。”
“哦,在下并无见到有何生人前往,大人是找错地方了吧。”用身体挡住捕头的视线,齐潇掩门想要逐客。
一掌抵住木门,捕头眦目瞪上齐潇无澜的眸子,忽然有些底气不足:“不知杨管家,这会在何处?”
“哦,昨日家中来信说家父病重,我让他先行回去捎个口信……”
“一派胡言!”捕头生硬的打断了齐潇的话,刚才丢了的底气又回了上来,“本官早已查明,汉阳根本没有所谓楚家经营石材生意!而今日贼人与府上杨管家体型颇为相似,公子,还是请您与下官走一回,别为难下官,不然……”
一直抵在木门上的右手施加了力量,齐潇面不改色的按住门框,木门纹丝不动只听到木板吱吱的响声,捕头马上意识到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悻悻收了手,招呼后面的衙役将齐潇团团围住,魏池羽见此景,刚要上去教训教训那些人,却见到齐潇背在后的右手比划了个手势,分明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大人秉公办事,在下自然不会为难大人,只是希望大人不要惊扰到内眷。”
“好。”捕头右手举过肩膀向后一挥,衙役马上推开分出了条路,“楚公子,请。”
跨出门口前,齐潇回头对了齐渃道:“渃儿,明天做好晚膳等我回来。”
说罢,踏了轻捷的步伐走出门外,闲庭信步的像是受人邀请前去参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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