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王复杂的眼神望了眼天色。继续解释道:“皇上已经接连好几天沒有早朝。满朝文武都不免替皇上担心。”
“哦。那皇上呢。”她有些惊愕地张大嘴。
北安王迅速瞥了眼四周。厚重的手掌捂住她的娇艳的唇瓣。朝她使了个眼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來。”
他霸道的牵了她。便带她往街市走。丝毫不在意路上行人看他们时的眼色。一路上。都未曾说一句话。她脸蛋染起红晕。白皙的小手如同游鱼一样不安稳。她轻轻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粗粝硕大的大掌紧紧包住。攥得更紧。
只好咬了咬唇瓣。紧跟其后。她凭直觉。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真弄丢了皇帝。可是会激起天下的动荡。
不远处。东方渐明。浮现大块的鱼肚白。小贩们也沿着街周边的集市摆摊。吆喝声恰似雨后蛙鸣。此起彼伏。
新鲜的萝卜白菜草已被一字形排列得整整齐齐。菜叶上晨曦未干的露珠水灵灵的滚动。就连树叶上不小心沾惹的小青虫也贪婪吮吸着女敕绿的浆液。一只只肥大鼓圆。
最晃人眼球的。还并不是萝卜白菜。而是蔬菜摊边的一家小茶馆。
豁然间。北安王停止了大刀阔斧的前进。唐善雅一个踉跄。险些又吃了跟头。却被一双宽阔温暖的大掌。稳稳地扶住。她吸了吸娇鼻。抬头仰望。突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这间茶馆。
这间小茶馆虽小。却五脏六腑一应俱全。招牌上各设的茶点。这里应有尽有;花旦小生的轻轻吟唱。缠绵悱恻;跑腿的茶壶儿一手搭着雪白的毛巾。忙得不亦乐乎……若再稍微留点神。就能发现。茶馆的门口搭起个豆棚瓜架。这便是这家茶馆最大的亮点。
有一名斑白老者。天青色对褂长衫。矗然而立。他半眯浊眼。站立在一张古香古色的长桌前。长吸一口气。豁然间。双目大睁。桌上花梨惊堂木一拍。但见这人昂首仰面。声如幽远的历史洪钟响起:
再说那兰陵王高长恭天生有以一敌万之勇猛。天生乃带兵打仗之良将。可惜他高长恭功高盖主。招惹致当时太子的嫉妒。你道这太子又是何人。原來他名曰高纬。与高长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一日。高纬从身旁奸臣那里。得知了兰陵王重伤。大喜过望。他一早便领兵拔旗。來到兰陵王的营寨……
此时。可不单是唐善雅被老者的故事所深深吸引。回顾四面。满座的宾客皆挺起后背。神情庄严地听。老人说到**迭起处。连气都不喘。劈劈啪啪便往下讲。一气呵成。博得宾客连连喝彩。
北安王一言不发。沉默在观望的人群。他猛然牵过唐善雅的手。带她朝一名年纪约莫十來岁的少年观众走去。他牵得那样用力。宛如苍鹰般的遒劲有力。将她玉藕一样的皓腕。握得生疼。
突如其來的不适感令她本能的想要挣月兑。她不满地侧过脸。目光却倏然定格在前排少年的后脑勺。少年似乎发现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用贪恋的目光望了眼台上说书的老人。这才缓缓的扭过头。
这一扭头不要紧。把唐善雅吃了一惊。
“是皇上。”她猛的一激灵。窃想:“原來王爷此番带我來茶馆。不为听说书。而是专程奔了找皇帝而來。”她偏头看向肩侧威武高壮的男子。仿佛心有灵犀。他幽幽地朝她笑了笑。算是给她赔礼道歉。
于是。她又转眼再次看向前面的少年。这便是云曜国最年轻的一代帝王。他头挽跟乌木簪。稚女敕的脸蛋。漆黑的眼窝深不见底。眼前的皇上。还只不过是个蹁跹小少爷的模样。稚女敕的外表下。却掩藏有几分不合年龄的老成。
少年在发现身后站立的北安王的瞬间。不禁秀眉紧锁。
显而易见的。他们的到來。给小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带來不愉快。他厌烦了瞪了眼两人。竖起身子。就欲结账拂袖而去。一双腿刚跨出勾栏。就被北安王和唐善雅逮住个正着。
“皇上。请借一步说话。”北安王逼视少年的侧脸。语气充满了冰冷。
北安王将年轻的帝君带到稍微僻静点的地方。这才抱拳于胸。低首:“皇上。近些日子地方官员奏疏频繁。蜀地旱灾。民不聊生。老百姓都还指望朝廷开仓放粮救济。臣恳请皇上早日还朝。”
北安王薄薄的双唇时张时阖。第一时间更新嗓音里滚出股犹如黑磁铁吸引人的力量。但见他墨眉不展。却字字说得干净利落、铿锵有力。仿佛以一己之危在默默承受着旱灾。
唐善雅不自觉地攥紧衣带。她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何很少能看见北安王的笑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能忧民所忧的好王爷。
年轻的帝王并不领情。他几乎是在用仇视的目光射向对面那高过他头的肃穆男子。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我敬你才喊你一声皇兄。你可知道先皇生前。为何要册封你为北安王。皇兄。我告诉你。你可别太过分了。”
“北定中原。第一时间更新安佐社稷。”北安王神色淡定地道:“微臣对国家一片赤胆忠心。刚刚所言。字字句句也皆是关乎江山社稷大业”。目光宛若溪水般清澈。
“好。不愧是朕的股肱大臣。云曜国的摄政王。好。你们都很好。”帝君愤恨地伸出右手食指。正对北安王的鼻梁。他的眼底有一团荆棘般的火焰在燃烧。他说这话时候。刻意强调了“你们”二字。唐善雅不由打了个哆嗦。看得出。这两人心中。埋下了太深的仇怨。
“这北安王劝导人的方式也太凶了吧。难怪小皇上不愿意听他……”她朝北安王翻了翻眼珠。暗想。
豁然间。在她。唐善雅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念头:既然被她撞上了。就干脆把事情说开。
她如同袒护幼犊一般。站到了北安王对面:“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皇上呢。”她用忧虑的眼神望向年轻的帝王。却听见皇帝不着一丝感情的话语响彻在耳边:“右丞相唐守廉之女是吧。”冷淡的话语。寒如冰。
看來。事情远比自己考虑的要复杂。皇帝显然已经将她划分到仇敌之列。
榴花般耀眼的红唇绚烂。皓白的齿扉轻扣:“民女给皇上请安。民女早就听得王爷说。东市一家茶馆的老者善于说书。今日不过是同王爷一起碰巧路过此地。想不到皇上竟也有兴趣來此听书。只是……”
“只是什么。”小皇帝突然觅得半个知音。顿时提了精神。
“嗬。只是民女窃以为。长者说书的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大胆。”皇帝顿时提高了嗓子。对她怒目相向。他愤然的小脸。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勾起一缕挑衅的笑:“难道你有听过。比这说得更好的评传。”
“嗯。”她微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走向瓜棚另一头临时搭建的草棚。
这头。茶客们正听得说书老人说得带劲。突然被脑后一阵嘈杂吵闹的锣鼓声惊起。老者的说书声很快就覆盖在锣鼓声里。几个听客不由厌恶地皱眉。拳头用力一捶桌子。这下子。惊醒了底下所有人。人们带着愤恨的神色。拧过头去。想看清楚后头究竟是什么动静。
却见。一名头戴青纱的妙曼女子。红襟白袖。款款站定。
“嗤……”众人对眼前突然冒出的这位红粉佳人嗤之以鼻。一扭**。嗑起了瓜子壳儿。
要知道。他们可是來喝茶听书聊天的。又不是去逛窑子选美的。再明艳动人的美人。也撩拨不起他们的半点兴趣。更何况。这女人还蒙着脸。有时候朦胧带來的效果不一定是美。也可能是丑的错位。
女子从容淡定地瞥了眼场下观望者的目光。丝毫不胆怯。她美眸流转。化作一道凌厉如闪电的光。敲起锣鼓。当堂高喝一声:“各位看官你别慌。且听小女说一场。别说小女讲不好。铁嘴可是响当当。”
“快讲。快讲。”一人不耐烦的敦促。
“嘿嘿。要是爷们听得不爽。就把这嗑了满盘的瓜子壳儿朝你头上倒下去。”又一名茶客吆喝。目光充满鄙夷。
唐善雅察见大家的目光被吸引到这边。这才毕恭毕敬地朝对面说书的长者拱手。道:“大爷。小女子先声给长辈您陪个不是。我也只为混口饭吃。并不是刻意來搅局的。还请您继续。”
说书老人气得面须发白。一个黄毛丫头。也胆敢和他唱对台。他提起青木桌案的梨花木。气得重重拍打下去。继续刚才的精彩演说:
“这高玮从小就性敏多疑。且又高傲自大。他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高长恭这颗沙子……”
这头。蒙面女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张了小口。却是字字珠玑。道:
今日。小女子就给各位演说个从遥远波斯流传入中原的故事。我要说上一段……阿拉丁神灯。
从前。有个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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