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宫
皇后正在练字,紫檀木书桌上已经放了好几张抄好的佛经了,她的心月复大丫头阿柒垂身立在旁边亲自给她研磨,主仆两人就这么一写一研,满室寂静。
绘兰进来的时候,见主子正在写字,也不打扰,竟去泡茶,不一会便端着镂金菱花托盘而入,后面还跟着捧盆执巾,拎壶提水的宫女们。
一行人刚进来,皇后也正好住了笔,绘兰上前接过阿柒手中抄好的佛经,自去上前归拢,收拾,自有其他宫女们上前侍候阿柒净手,阿柒在小宫女的侍候下净了手,又亲自去侍候皇后。
一切妥当后,皇后才去软塌上歇息。“康州一代的强盗匪徒也快不行了吧”皇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滕花玉佩,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皇上这段时间就是在忙康州之事,康州一代因地势原因,自先帝时就盗匪肆虐,很是不太平,屡次镇压屡次反复,无休无止,其康寿山上更是聚集了一伙已经成了规模的盗贼。
今上登基之前就曾亲自带兵重创过那些盗贼,在当时还是大功一件,等到今上登基,康州也渐渐太平,不成想过了5,6年,这些盗贼倒是死灰复燃,又渐渐成了气候,今年初开始就频频活动,前段时间更是劫了朝廷运往沂州的军需,这样的大动作令满朝哗然,气的皇帝扬言这回一定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直攻盗贼的老窝。
“最新传来的消息是沈小将军取了那康寿山的大当家的人头并把人头挂在了城门,盗贼死的死散的散,那些盗贼的老窝也都给缴了,不过据说那最厉害的三当家齐衡倒是跑了”阿柒平缓的把前朝大爷送来的消息告诉皇后。
皇上提的要求高,下面办事的只能全力以赴,话说那康寿山一代最是个占山靠水,悬崖峭壁,易守难攻的地,其实前两年也有活动,只是不大不小的,朝廷上也有人压着,地方上的人能不报就不报了,报了也都被有心之人压了下去,实在是今年活动频繁,能压着的人也被分了权。
皇帝估计也都忽略了康州一代的事了。那地是他当年亲自攻打过的,有多难打他最清楚,若不是出了连军需都敢劫的大事,估计皇上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朝廷这次调了一万大军并一个200名的特卫营对付一伙几百人的盗匪,这手笔,很是大了。
若是还不出点成绩那皇上的江山也坐不稳了,不过即便这样也没达到皇上说的斩草除根,不过老窝倒是搅了,也算差强人意了,就是这个差强人意还折损了朝廷将近二千人马。
皇后听完轻笑,不屑的重复道“沈小将军取了那康寿山大当家的人头?”
阿柒亦笑“捷报上是这样说的”
皇后把手中的碧玉滕花玉佩放下,淡淡道“沈家倒是好教养,又出了个文武全才的,京城里金尊玉贵养大的翩翩读书郎到了战场上竟也这么身手了得”
阿柒叹息“也不知又是哪个军士白白拼了命才得下的成果”
皇后也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过是这样”随即又有几分嘲讽的说道“沈家这次倒是开始给下一辈打基础了,本宫还以为,我们那位国舅爷依旧老当益壮呢”
阿柒对闻言不予置评,只静静的给皇后倒茶,皇后端起绘芝之前泡好的茶,轻轻小啄了一□□代道“把我今新抄的那些佛经并之前抄好的那些一起叫人给太后娘娘送去吧,也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孝心”这么多年来沈家手下怕是早已是无数条的人命了吧,太后如今开始吃斋念佛了倒也合适。
“是,娘娘放心,一会我亲自交代人送去”阿柒如是答道,又风淡云清的陈述道“沈贵嫔,蒋修仪今年怕是又要高升了”
沈家是这次康州剿匪事件的带头人,且不说沈小将军如何,只说这康州一代原就是沈家的地盘,家族在那经营世代,这次剿匪,若是没有沈家人的参与,别说一万大军,就是三万怕也是无可奈何。
这自然是大功,然此事倒也是损了沈家元气的一件事。至于皇上究竟如何看待沈家的功劳这就是无人能得知的了,前朝政局又会发生什么变化也不是后宫女人们真正所关心的。
然后这后宫,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沈太后还是沈贵嫔,亦或是蒋修仪怕是都会有所收获,更有底气就是了。
康州事件不是机密,又是大事,南木萱此时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些,此时在回想当初皇上的一些态度倒是释然了许多,身为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也不如此罢了,有时候还不也得卖身求荣,这么一想南木萱平衡了的同时还有一丝丝的欣喜与同情那。
不过为什么是沈家,她不由模了模自已经恢复如初的左脸,她想或许她目前只能委屈了,若是不小心在惹到谁或许会更委屈,不过那一掌之仇她绝不会忘。
她还真就不怕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间越晚她南木萱要收的利息就越多,她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罚跪事件不仅给了她警醒,也刺激了络儿,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很多,虽在她面前好些小性子还是原本那样,如今在外做人做事却是越发的稳重了。
视线扫过如今越发成熟的洛儿,南木萱不由去模自己耳边那白银缠丝红翡翠滴珠耳环,这是今早她戴首饰时,络儿让她带的,这对耳环是原主从南木家带进宫里为数不多的首饰之一。
是她堂哥南木杨在她14岁那年从边境战场归来时送她的礼物。
话说南木家是实打实的大世家,而且南木萱偶尔刻意回想原主的记忆时会隐隐发现南木家其实是人才辈出的,只是不知为何,貌似如今在朝中的世家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分量。
就比如她的堂哥南木杨,18岁那年已经是举人,可谓少年英才,但他从小喜武,一直有将军梦,竟是放弃功名,只身奔赴战场,在边境呆了两年才回来,而那时他在边境虽是小小的指挥官,却已经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声望,可以说南木杨是一个不折不扣文武双全的少年郎。他也是他们这一辈南木家的天才,可不知为何这个天才却在官场上没了下文,无论文武。
如今,她的堂哥似乎是游历大元山川去了,南木萱对原主的家世一直有些抗拒,原主脑子里对家族最多的认识也不过就是富贵锦绣,合家欢乐。是个不折不扣被宠出来的娇娇女,琴棋书画虽均有涉猎,历史百家也都学过看过,但于仕途经济,政治家族这些却是模糊一片的。
此次康州一事让南木萱意识到了家族的重要性,政治的不可抗性,可目前她实在是还不知如何与南木家相处,而且了解也不多,话说记忆中那么宠爱原主的家长们一句拒绝再管原主怎么就真的再也不管了呢,哪怕是在原主落水之时,而她这个南木萱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南木家的人有任何给她传的消息,他们难道就这么放弃这个女儿了吗?
可放弃的了吗,假若她一个不小心热了什么大祸,南木家也跑不了吧,这个年代不是家族同进退制吗?
不由摇摇脑袋,南木萱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要想这些了。靠天靠地靠祖先都不如自己来的实在,她南木萱从来是越走越好的,惹祸什么的不可能了,南木萱,我既成了你,一定会善待你的一切。
昭阳宫
楚瑾看着快马加鞭送上来的捷报静默不语,赵德福细心的让人去准备糕点,茶水,主子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了,如今这康州的捷报也送上来了,主子也该歇息一会了。
半响,楚瑾才放下手中的捷报,竟是与皇后如出一辙的对着赵德福重复了句“沈小将军取了那康寿山大当家的人头”
赵德福闻言一顿,随即了然,却不予置评,只奉了杯茶“皇上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了,喝口茶润润喉”
楚瑾没拒绝,接过茶盏抿了几口,竟是好心情的问向赵德全道“小福子,你说朕这次怎么赏沈家才好”
赵德福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闻言倒也附和的重复道“可不是呢,皇上这回要赏沈家什么好呢”
楚瑾闻言笑了,淡淡道“不成想,朕的好舅舅倒是开始为着后辈考虑了,只是这般明晃晃的写那些不实之言是把朕当傻子吗?还是他们觉得朕会有那个心思帮他们做戏骗人”
赵德福笑着回道“他们是当皇上是亲外甥”这话说的还真是……
楚瑾闻言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随即示意赵德福铺纸研磨,提笔迅速的写了一道旨意,轻笑道“这旨意一会就派人传下去吧,既是朕的舅家,他们想要什么,朕便给什么就是了”
皇帝这话说的淡然,语气也轻松,态度大方,然他真正要做什么,给什么却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了。
楚瑾一道旨意写完,又提笔在两份摊开的奏折上写了些什么,落笔后对赵德福道“前几日,不是有南边的人送上来一批首饰玩物吗,你去找了出来,带人拿着东西送到沈晴那,看她喜欢什么,让她挑了就是”顿了顿,才补充道“还有蒋贵嫔那,从晴儿那回来再去她那就可”
“是,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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