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云,你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正当周思敏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那个风朗月清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钱如云此刻的情绪也很狂躁。她再也忍受不了眼前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周思敏那一边了,崩溃的叫喊道:“严子陵!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不要插手!”
“你们的私事不是你下棋下输了,人家要走你不让吗?”严子陵从原位上站起身,飘飘荡荡的长衫像层叠的波浪一般簌簌落下:“这明月楼又不是你家开的,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犯得着要跟你通禀?还是说你这府尹小姐权势通天,想教谁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走了?若真如此,那就不是私事了……”
她拖着意味深长的音调斜斜看着钱如云,将对方的惨白脸色印在瞳孔之中后狂笑不止:“府尹之女在陪都仗势欺人,要是传到襄平去是会引起御史弹劾的哦……”
众人不由都看了过来。
从钱如云出声威胁的那刻起,张成澜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周思敏身上,生怕对方对付不过那姓钱的丫头。此刻见严子陵主动帮了周思敏,她心里满是感激。
刘红莲也是一脸担忧的望着钱如云。
周思敏周身的怒气也早随着钱如云那一声严子陵顷刻间便破的一干二净了。
严子陵?
竟是她?姜桐严家的嫡长女,据说从小当男儿一般养大,敢跟着父兄一齐上阵冲杀的巾帼英雄,皇上亲封的护国将军?
她怎么会跑到安溪来了?
严家一连几代驻守尔朱藩地,未经皇上传召下旨,他们是不会去往别地的。
“严子陵,你太欺负人了!”钱如云委屈极了,泪水狂流不止:“亏我父母这几天日日将你迎为上宾,你竟……”
她用手捂嘴,呜呜哭泣不止。
旁人见到严子陵强势,钱若云弱势,心里便难免觉得严子陵过分,渐渐的看向两人的目光也都异样起来。
严子陵却不在乎,她再一次将双目遮上,抖着声音抱怨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在我面前露出你那番娇样,没的叫我恶心!”
周思敏转头给远远望着自己的张成澜使了个放心的神色,然后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严子陵身边福礼谢道:“严将军,今日承蒙你仗义执言,思敏感激不尽。”
两人相对而立,周思敏比严子陵真真矮了一头。
“你知道的倒不少。”严子陵放下手,玩味问道:“谱牒学的也不错?”
周思敏肃然道:“只是略知一二。”
冯家原是一等的士族,家中子女焉有不懂谱学的?若非当年学的不精,今日她又如何只凭着严子陵三个字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地位?
“哈哈!”严子陵大笑,细细打量眼前女子后竟觉得对方虽然年幼,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青涩动人。
她伸出手想要碰触周思敏的脸颊,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偏让开了。
“怎么?”严子陵脸上完全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任何一种姣美,反而露出一股子纨绔才有的**样子:“你不是要感激我么?怎么感激?以身相许怎么样?”
大庭广众之下,若她不是个女子,周思敏暗想自己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她蹙眉,低头又福了一礼:“若将军不嫌,来日思敏愿扫榻相迎,请将军饮宴。”
不是她说大话,若是周家听她说攀上了严子陵,不说直接将她和周思文接回去,至少也会借着她的名头给严子陵大开门庭,将其奉为坐上贵宾。
果然,严子陵听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冷意,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周小姐莫要记在心上了。”
周思敏抿唇笑过,唤了芍药转身便走。
在来的路上,她就和张成澜说过今天的安排了。因此见她离开,张成澜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下,然后便又低下头继续与刘红莲对弈。
严子陵在周思敏身后默默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刘红莲再一次尖叫说不能时,她才从沉默的状态中醒转,看着喧嚣的人群冷笑了一下,然后又哈哈大笑着再一次融入其中。
在柜台和掌柜的兑了三百四十三两银子,周思敏拿出一两银子让掌柜的给自己叫了一辆马车,然后便由新月楼直接朝着府衙行了过去。
原本她的确如钱如云所说,想要亲自进府衙大牢去见一见周思文的,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番遭遇之后,她便知道钱家人肯定是打过招呼了。
她这一趟,十有*是白去。
果然,让车夫在府衙门口停了一下,周思敏也没下车,只让芍药去试探了一下便被两个皂隶推骂着赶了回来。
芍药回到车上时眼圈都红了。周思敏却神色未动,让车夫转了弯朝至宝斋行了过去。
下车时她让芍药给了车夫五两银子,喜的对方一个劲表示会在附近等着,回头还接周思敏二人回去。
周思敏颔首让芍药应下,然后面色冷凝,姿态端庄的朝着至宝斋那冷清的大门款款行去。
迎客的小二倒也是个懂规矩的伶俐人,见来的是女客,便只敢远远的迎着,距离不远不近,让芍药也没处挑刺骂人。原本她以为这家店既然敢坑周思文,在里面做事的店员必然也是非常恶的,她不能替主子出口气心里实在是有些憋屈。
主仆二人被对方带至内堂,周思敏眼前一亮,停驻脚步,目光定定落在了墙上挂着的四幅字画之上。
“这位娘子想来是精通书画之人。”掌柜的立刻上前恭维道:“这四幅字画均是从前朝留下的,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他隐晦的没有提及那枚印章,因为这四幅画原是前朝的末代皇帝范尧所著,连着四幅分别画着春夏秋冬四季中的御花园美景,所配诗书也全是前朝大儒的笔迹,文字谄媚,影射范氏王朝千秋万载,生生不息。
“掌柜的还真是好胆气!能挂出这样的字画,想必主人家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周思敏暗自冷笑了一下,将目光由那字画上落下,模棱两的赞了一句后便再也不提。
到底是天高皇帝远啊!虽然是陪都,但是安溪的官员对皇权的敬畏之心比之襄平差太多了。
徐掌柜的确是不怕的。他既然能将这四副字画堂而皇之的摆出来,自然也就有摆出来的理由,焉会因为周思敏一个女子之言而心生怯意?
他身后站着的是安溪的府尹呢。
“敢问娘子今日来是看中了什么?”他瞅着对方的衣着气度,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和地位,态度恭谨的介绍道:“小店大到家具摆设,小到珠花钗环均是一等一的良品,在这安溪城里除了至宝斋,绝不会再有第二家的货拿出来会比小店做的精致。”
周思敏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手里有了这家店的把柄,她的心情便大不一样了,便悠闲的在四处逛了起来。目光环顾了一圈之后,突然看到墙角南侧放了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原先因为这店里的柱子挡住了,她没有看清,此刻看到自然不会放过。
她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便不紧不慢的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踱步走过去,连问了好几个东西的价钱后,又装作不甚在意的指着那个老旧的木箱问道:“掌柜的,这一箱东西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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