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两辆马车,张家的意思是张成澜自己一辆,周思淑姐妹俩共用一辆。
然而等到要进马车时,周思敏却被张成澜硬拉着上了她那一辆马车。
周思淑撇撇嘴,明艳的脸上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神情。
出门前,乔姨娘叮咛了一路,让周思淑一定要紧紧跟着张成澜,好能得到贵人的觐见。但是之前看着对方因为疾步快行而弄得一脸汗水的肥腻脸庞,她心里便觉得有些嫌弃,自然是不愿意和张成澜坐在一起的。
更何况她也知道,张成澜对她也十分讨厌,两人待在一起还不吵翻了天去。
因此见到对方跟捡了宝似的一定要和周思敏坐同一辆马车,周思淑半点嫉妒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十分意。
这样她就以独占一辆马车了。
三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上了马车。周思淑带了良弓,张成澜带了赵二丫。而周思敏出门时则带了玉兰,让芍药留下照看那一箱子东西。
至于周家堡新来的那两个奴婢,她则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费心打探过,表现的十分冷淡。
“你看看你这一脸的汗吧。”此刻她坐在马车里,笑着打趣张成澜道:“虽说这天气是热了一些,谁也没跟你似的,这汗流的就跟有人在你头顶上浇水似的。”
马车里放了一盆冰,比起外面已是十分凉爽了,奈何张成澜却是一个极为怕热的人,上了马车后自己便拿了个仕女团扇不断的给自己扇着风,坐在她边上的赵二丫还要不停的用帕子给对方擦脸。
听到周思敏打趣自己,她没好气的说道:“你有啥好得意的。我现在是怕热,到了冬天,你得裹成一个球,我却只要随便穿两件衣服就行了!”
她这般说着的时候,胖乎乎的脸上仿佛都蒸腾出了热气,只教人稍微靠近她一些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出的热度。
“是是是。”周思敏笑眯眯道:“那我便等着你到冬天时劲的嘲笑我呗。”
张成澜看着对方那恶的笑脸,不由就拿了扇子在她身上轻拍了一下,恨恨骂道:“你就是欠收拾!”
她眼光瞄到了坐在一旁的玉兰,白了周思敏一眼随意的问道:“你让丫鬟抱的什么东西?”
玉兰下意识抬了一下头,见周思敏只是抿唇笑着不回答便只好道:“回表小姐的话,这里面是两幅字画。”
张成澜微微皱眉。她最讨厌自作主张的丫头,抬眼朝周思敏望去,却见对方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喜,反而轻飘飘玩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讨打,我原先还想着让表姐猜一猜的呢……”
玉兰心里一慌,便再不敢多言了。
“你才是讨打!”张成澜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嘻嘻又用扇子点了一下周思敏的额头,调笑道:“让我猜猜,这是不是送给世子夫人的礼物?”
周思敏躲了一下没躲开,只好一边揉着自己微红的额头一边嘟囔道:“你打我,我再不告诉你了……”
“你这丫头!”
两人在马车里又互相嬉闹起来,这般打打笑笑的,路途便显得特别短暂。周思敏只觉得才上马车没一会儿呢,便听车夫在外说道:“小姐,奴才要停了。”
两人急忙停下打闹,端坐回位子上让各自的丫鬟帮忙整理略微有些凌乱了的衣裳。
马车缓缓在府学后宅的侧门停了下来。两人俱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神色微微收敛了一下,站在原地等着周思淑一齐进门。
安溪的府学原是前朝旧都国子监,后天舟迁都襄平后重设国子监,便将安溪的国子监称为北监。当地人也叫其为安溪府学。
安溪府学位于城中最大的文德坊内,前对文德路,背靠玉屏山。整个府学坐北朝南,被一道围墙分了两大块地方。前一块是教舍及文庙,后一块则是府学大人及家眷的住宅。
今日中秋赏花宴显然是宾客盈门,周思敏一行人只站了一会儿,便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驶来又驶去。她们规规矩矩的跟着人群一道进了西门,便见早有丫鬟守在那里,挨个上前询问带路。
张成澜交了帖子,又笑着解释了周家姐妹和自己的关系后,才被人带进了一个花园。花园里甬道达,四面皆是枝叶繁茂的花树以及来来往往忙碌不歇的仆役。引路的丫鬟带着她们穿过一个月亮门,便见一个月牙形的池塘横在眼前,池塘两边有低矮的赭色石头环绕着,随处见的桂花树上一簇簇挤着馥郁芬芳的桂花。
“几位小姐,这里是木樨香榭。”那丫鬟将人带进池塘边的一个水榭上,指着里面被花树隐着的一处建筑说道:“那里是远香堂,世子夫人就在那里设宴招待诸位贵客的。诸位从这里边赏花边往那里走。”
她言简意赅的说了路线,显得很是匆忙。周思敏会意,便道:“那便多谢这位姐姐了。我们都认得了,姐姐自管去忙吧。”
那丫鬟笑着退了下去。
见没了外人,张成澜立刻大吸了一口气,陶醉的说道:“这桂花真够香的。”她眯起眼睛,舌忝了一下嘴唇喃喃道:“甜丝丝的,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桂花饼的味道。”
周思敏听她三句话还没到就先提了吃的,不由就笑了起来:“是啊,很甜呢。你是不是想要摘一些去吃啊?”
“以啊。”张成澜驻足朝着花树上看过去,口舌生津的同时样子也有些呆:“还以做桂花酱……”
而一旁的周思淑眉头微微皱了皱,原本还想要出口讽刺张成澜几句,话到嘴边后才想起今日的目的。她不由挺直了脊背,微微抬了下巴冷淡的说道:“这外面多热,赏花赏月的一会儿入了夜出来不是更好?我看还是先去远香堂好了。”
张成澜原本还不觉得,被她一说顿时便觉得浑身都汗津津黏糊糊的,什么摘花做酱的念头都不见了,扫兴道:“算了算了,咱们还是一边走一边看吧。”
三人沿着水榭后面的小路慢慢走着,不时猜测着花树上系着的红色绸带上写的是什么人的什么愿望。这样不多时,便来到了远香堂的门口。
“人还挺多的。”张成澜看着里面影影倬倬的,便道:“原来还以为我们已经够早了呢。刚才到了门口看到那么多马车才知我们没早。现在更觉得我们是不是有些迟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显贵的人物,心里或多或少总是有些紧张的。她甚至都猜测过世子夫人会问她什么问题以及自己该给出个什么样的答案才合适了。
周思敏神色如常:“首阳王世子的宴席,便是在京城都没人敢下面子不去,又何况是在安溪。”
虽然说好了是晚宴,此刻落日尚未沉下,连晚霞都红彤彤正烧着呢,但是看情形众人竟都齐了。
张成澜一听,心里越加紧张,连脚步都有些慢了下来。她转过身,双手抓住周思敏的胳膊问道:“那怎么办,世子夫人不会以为我们不把她放在眼里吧?”
周思淑听了也觉得紧张起来,想起自己出门前在大门口等了张成澜一段时间,不由便埋怨道:“都怪你。要是你出门前能收拾的快些,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晚。”
她一时又悔又急,甚至想自己应该早一些来的。却忘了没有张成澜,她根本就进不来。
周思敏听了两人的话后,无奈笑道:“你们想太多啦!世子夫人身份贵重,哪里会亲自出来接待我们。”
她神色轻松的往前走去:“你们就放心吧,不到席开,她是不会出来的。”
如今在远香堂里招待客人的,不过就是一些能干的丫鬟及嬷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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