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敏起的早,慢腾腾的收拾完进到张氏的院子里时,对方也才刚起。
“怎么起的这么早。”张氏刚出了卧室门便见到周思敏端坐在厅堂里了,心里不由有些羞赧,转言说道:“是不是饿了?”
周思敏的玲珑心肝,哪里会看不出张氏这是觉得自己起的太晚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她不由好笑,前世在冯家时,她每日天不亮就要等在嫡母的院子里了。像现在这样,一觉能睡到太阳出来的日子,她还是在潘大师那里学艺时才过了几年。出嫁后每日要去婆婆那里立规矩,更是不知道睡懒觉是个什么滋味了。
张氏这样的嫡母,全天舟真是再挑不出第二个了。
“阿娘真是好巧的心思,女儿在您面前真是什么都藏不住。所以您快些打扮吧,女儿饿坏了。”
周思敏一边说笑,一边袅袅婷婷的走到张氏身边,从首饰盒里选了一只碧绿的玉钗,插到对方那鸦黑的髻上,眼中露出了惊叹的色彩:“阿娘容貌端庄秀丽,这根钗子女儿真是选对了!”
张氏被对方这一叠话说的心中妥帖,原本的些微尴尬便也消失不见了。她眼波流转,玉指一伸便在周思敏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从哪学的这些甜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周思敏佯装委屈的嘟囔道:“我说我自己的阿娘,有什么好害臊的……”
周围的丫鬟俱都笑出声来。
室内的气氛一时大好,张氏心情愉悦,对着丫鬟吩咐道:“去给姑娘拣一盘子点心先垫垫肚子。”
她话里有话的说道:“有些人还没来,我们母女若要先吃了,免不了会叫旁人多想。”
丫鬟们一听,顿时就明白张氏这话中所说的旁人是指谁了!一时间,众人心中免不了又是一番感慨:有了比较才知道优劣。七小姐和十小姐哪个都不是夫人亲生的,但是十小姐却明显比七小姐跟夫人贴心。再有,人家十小姐还是嫡女呢,却来得比七小姐那个庶女还早!
因为有了这种感慨,所以当七小姐周思淑进来时,便总感觉张氏院子里的奴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母女三人沉默的用完了早膳,然后在周思敏惊诧的目光里出了九舍的大门,各自上了一辆油黑的小轿子沿着在周思敏眼中跟巷子里的小街一样宽敞的路面往深处行去。
她这才明白,原来九舍这个五进大的宅院竟然是独属于二房的!这么宽敞的宅子要是放在京城里头,都能抵得上一个宰相府了!
怪不得张氏到家时那般自在。在九舍,有且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比之在娘家还要自由呢。
她悄悄掀起轿子里的帘幕,看到芍药在一旁陪着急走,不时有那朱红的大门在她身后闪过,有时她以看到大门的牌匾,有时候却只能看到大门旁边随风摇曳的旧灯笼。
所有进入她眼帘的牌匾,都莫外乎“七舍”或“四舍”、“五舍”之类的名字。
周思敏便想自己家的宅子莫非是排在第九座,因此才被冠上了“九舍”这么一个独特的名字。
周家堡果然名副其实!其家族占地广阔,其内各房竟都如同军舍一般排名排序了……
轿子突然停下。
周思敏立刻正襟危坐,准备出去。
“哟!这才几天不见,二伯家的姐姐们就全成为见不得人的闺阁弱女啦?”
随着轿子稳当当的落了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周思敏眉头一皱,在芍药刚一掀开轿帘的时候,便看到了此话出自何人之口。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容长脸、杏仁眼,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骑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思敏。
是周思敏并不认识对方,她只好沉默以对。
“十一小姐好。”
身边有奴婢给对方行了礼。
原来是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堂妹。作为姐姐的周思敏心中稍定,更是沉默的理所当然。
倒是周思淑经不起对方挑衅,几步就走了过来,并立在周思敏身边对着马背上的人斥责道:“周思媛!你说谁见不得人?我们规规矩矩的坐着轿子过来的见不得人,那你这个大咧咧骑着马在外面招摇过市的就体面了?”
“哼!谁见不得人谁心里有数!”周思媛利落的下了马,将缰绳往旁边的丫头怀里一扔,盯着周思淑的脸讥诮道:“一个被刘家退了婚,一个被钱家打了脸,咱们周家的名声都给你俩丢尽了!”
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周思淑身手这般利索,周思敏心里便有些羡慕。想了想,她觉得若是这个十一妹不是这么令人讨厌的话,她倒是以跟对方请教一番。随后,她又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她前世从未有过要学武的念头,怎么到了这具身体里后,三不五时就会冒出来呢!
“十一妹,你刚才不敬我这个姐姐,我念在你年幼没有与你计较。”周思敏将心中的古怪念头给压了下去,对着周思媛正色道:“但是你不敬七姐,还当众顶撞与她,却实在是做的过分了些!”
话音刚落,周思媛脸上顿时就现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鬼上身了?”她惊诧的叫道:“怎么胡言乱语的!”
在周家堡住着的人谁不知道,周家二房的十小姐只会动手不会动口,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变得这般能言了?
周思淑便露出了幸灾祸的表情,咬牙说道:“周思媛,别以为祖母宠你你就能嚣张了!这次,是祖父求着我们二房回来的!”
听到周思淑不过脑子似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周思敏顿时无语。即便这是真相,你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吧!
这让长辈们如何自处。
她不愿意再与这两人逞口舌之利,便急走了几步,来到了张氏身边。
张氏刚落了轿就见几个女孩子又吵了起来,顿时就觉得头痛起来。她原本是想着上前劝一劝的,却被四房的媳妇梁氏拉住了袖子。
“她们姊妹几个闹着玩儿,二嫂何必去管束她们?”梁氏的年纪只比张氏大了两岁,却出身安溪富豪之家,脸上的脂粉用的精致,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昂贵而艳丽。
只惜她长相平凡,又生育了两个孩子,站在天生丽质的张氏跟前,就好似鱼目与珍珠放在了一处,越比越觉得这身华服穿在梁氏身上实在是糟蹋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