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爷听了,不由面色讪讪:“你既然救下了乔氏,为何不让人立刻抬了她下去救治。她伤的很重,你耽误了时机,和那夺人性命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他也知自己有些狡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能命令下人救下人来已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安抚客人,不令矛盾冲突加剧?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说自己就能面面俱到将什么都处理完美的。
他就是不想在这盛气凌人的小孔雀面前丢了做父亲的面子!
“父亲,你说那时候女儿能让人立刻抬了姨娘下去救治吗?真要那么做,岂不是当场就要开罪了四婶、损了我们两房的情谊?”周思敏丝毫不顾及自己父亲的面子,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惊讶的望着周二爷:“她不过是个姨娘,拿四婶的话说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女儿冒着得罪四婶的风险救下她,不过是看在七姐姐的份上罢了!她们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要诬陷女儿!真是……哼!”
语气里满是委屈。
周思淑站在帘子后面听着周思敏的狡辩之词后,咬着嘴唇骂道:“装模作样!”
不错,在她眼中,周思敏最会装模作样。若真的为了乔姨娘好,不是应该将作恶的梁氏打出门去吗?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二房的人都不肯出头,传出去还不是叫人看轻。
周二爷原本被周思敏的鄙视目光看得心火又起,却因为对方最后那满是委屈的语气而又作不得。忍了又忍,他心里对那梁氏便有些怨愤起来。你说你一个隔房的媳妇,跑来兄长的家里来教训人家的妾室,这不是嚣张挑衅又是什么!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也不能如周思淑想的那般教育周思敏应该将梁氏打出门去。对方是长辈,周思敏一个侄女如何能犯上作乱?
越想越憋屈,周二爷心里的火气出不去,便不由瞪了坐在旁边的张氏一眼:“四弟妹来家里拜访,你怎么不在?若你出去接待她,这事如何又会生?”
他不再生周思敏的气了,便冲着张氏火。
真是岂有此理!周思敏见周二爷蛮不讲理,非要给张氏或者自己安一个罪名,一气之下便再顾不得装那孝顺的模样,冷笑着说道:“也不怪父亲大人不体恤母亲。原来您竟不知母亲这几日日日都要去大伯母府上忙那寿宴的事情吗?哦……您有爱妾要疼宠,哪里有空过问母亲的行踪?女儿误会您了,对不住……”
她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会让周二爷生气,却觉得不吐不快,便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周二爷本来都不气了,也知道刚才冤枉了周思敏,所以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听到周思敏竟又为张氏打抱不平起来,心里哪会不气:“你真是越胆大了!长辈房里的事也是你该议论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周思敏负气说着,一扭身便走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了无辜的张氏和愤怒的周二爷。
“二爷……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张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不然这心里也太委屈了:“等赶回来时,四婶都离开了。我紧赶慢赶的,也只是见了大夫一面。”
周二爷瞥了一眼张氏,见到对方泪睫与莹、楚楚怜的望着自己,不觉又流逝了大半的怒气。
“行了行了!给老祖宗办事要紧。”他不再为难张氏,便决定出门找老四喝一杯去。
真是的,本来他心情多好!都怪老四平日里太过纵容梁氏,害的他跟儿女离心,妻妾失和!
对,都是老四的错!
对妻子和儿女颇为无奈的周二爷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将责任全都归咎在了老四的身上。出门拉着对方在坊内喝了一宿的酒,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回来。
然后四房便又将鞭打乔姨娘的“凶手”周思媛作了一通,罚她禁足十日。
这一下,周思媛便更恨二房的两个姐妹了。苦苦忍耐了十日后,她甚至没去族学报道,甩了丫鬟便杀气腾腾的冲到了九舍,准备私底下教训教训这两人。
“你们家姑娘呢?还在族学吗?”她揪住二门外的守门婆子问道。
立秋过后,周家的族学便也开了。和别家不同,周家不仅要请文先生,更是经常在堡内设擂台挑选武先生。这些武先生一直被养在堡内,不仅要教育周家子弟,还要隔三差五的相互切磋。周家的子孙,便是如周二爷那般无所事事的,又或如周三爷那般体弱的,每日都必要到演武场去蹲个半天的马步。
更别说前程远大的少爷们了。
周思媛被禁足了十日,冲过来时才想起这姐俩能去族学了。
那婆子胆子有点小,见到周思媛来者不善,声音都抖了:“在……在里面。”
“两个都在?”周思媛又问。
“不……七小姐在族学。”那婆子战战兢兢的回道:“只有十小姐在明园。”
明园正是周思敏所住的院子,周思媛自然知道。
只有周思敏一个人在?
她觉有些奇怪。能选在这种时候不去族学的,非要有充分的理由才行。譬如被罚又或是需要接待外家人。但周思敏既没有被体罚,也谈不上有什么外家人,这青天白日的,她竟敢公然翘课?
当然,周思媛下意识就忽略了她自己也是那个公然翘课的人。
将那胆小的婆子丢到一边,周思媛便直接冲着周思敏所住的明园飞奔而去。
而那个被吓破胆的婆子竟一时间不知道去找谁了。周二爷和周思文在演武场,周思淑在族学,张氏则在七舍。家里能做主的全都不在。她一边想一边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孙女去族学找周思文。
周思媛进了内院后,脚步便放慢了许多。来往的丫鬟和仆妇见到她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不时退到一旁给她让路。
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明园门口,周思媛看到院门外竟守着两个长得特别强壮的妇人。她从小在周家堡长大,又习武炼枪的,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是练家子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问道。
那两个仆妇不仅没回答,其中一个甚至反问了周思媛一句:“你又是谁?”
周思媛差点气,她以为对方是二房的奴才,正要呵斥对方没规矩,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周思敏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还要不要脸!真是登徒子托的身,无耻极了!”
她听到周思敏这般骂道。
接着又有一个声音狂笑道:“我还巴不得自己是登徒子呢!这样就不会在遇到美人的时候有心无力了!哈哈!”
声音不算低,却有些中性。
不知为什么,平日里不怎么愿意动脑子的周思媛听了却一下子就得出了一个令她既惊讶又兴奋的结论。
这周十好大的胆子!居然和男人同处一院!还派了两个强壮的婆子守着门不让人进去!
周思媛眼光一扫再看向那两个仆妇时,见到她们果然都转了身子朝里望了过去。这便更加叫她坚信,周思敏在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狗奴才,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她一边骂一边就要往里面冲:“要是你们家小姐出了事,你们以为谁能担待的起?”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觉得确实有些担忧。
见这两人正愣神着,周思媛便大咧咧走了进去。
而此时周思敏还在气头上。她站在花阶之上,极力忍住要将严子陵暴打一顿的冲动,冷声说道:“将军,这手记你也拿到了,修复出来的书画我也全给你了。还有那两箱子,只要一完成,我自会派人亲自送到府学去的。所以,你是否该走了?我想你我以后也没什么纠葛了吧?”
她瞟了一眼缩在旁边的大小丫鬟,暗恨自己的人都不给力。都明眼见到严子陵拽着她的手吃豆腐了,偏这些人都跟瞎了一般,一声都不吭。
芍药被周思敏这一看,不由慌张的低了头。她并不认为主子被一个女子拉了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看主子这般排斥,还大骂将军是登徒子。
玉兰则眼观鼻鼻观心,一直低着头什么也说。
宝剑和良弓因为是家生子,又是本地人,倒是听过严子陵的名声的,方才也有些犹豫是否该去拦住对方。但就这么一个犹豫的瞬间,自家主子早就甩了将军一记耳光,虽然被对方跳着避开了,是仍然让她们心跳加速,差点没吓昏过去。
还以为主子改了性子呢!却原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性子啊!
所以在周思敏厉眼扫来时,她们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并暗暗誓下次定要冲的快一些。
“怎么会没有纠葛了呢?”严子陵摩挲着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周思敏手上柔软的细腻。
“我们这么有缘,想要不见面都很难呢。”她笑眯眯望着对面的女子,只觉得对方那般稚女敕的眉眼里盛着怒意时显得格外明亮迷人:“思敏这么说,真叫我伤心啊。”
周思敏却将头一扭,冷声道:“将军请慢走,恕思敏不能远送!”
别装了,快滚吧!她心中烦闷的怒吼道,再多留一刻,我保不准要上前揍你一顿!
“十姐姐!孤男寡女的,你们好不要脸!”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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