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听到王元娘这般说,心里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那就麻烦先生了。”她感激的说着,出了屋子就安排了几个丫鬟,在周思敏软榻边又安放了一张贵妃榻,铺了厚厚的被褥给王元娘备着。
但是轮到严子陵时,孙氏又为难起来。
“将军,这里有王先生守着。您是不是到旁边休息一下?”孙氏试探的问道。
她看得出来,严子陵对周思敏稀罕的紧。对方自从坐到周思敏床边开始,抓着周思敏的那只手就没换过。
“不必了。”严子陵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目光沉沉,空闲的一只手一会儿给周思敏撩一撩头,一会儿给对方掖一掖被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似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碰疼了周思敏一般。
孙氏被噎了一下,却也只能恭敬的退了下去。对方不是王元娘,以好声好气的跟你商量。
走到门口时,她又看到周思文正蹲在大厅的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匕首正在划拉地上的绳子。
看到周思文行为异常,孙氏便有些担心,走上前问道:“思文,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她们用这绳子将妹妹绑在柱子上。”周思文已经从宝剑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又看到落在地上的匕首才猜出周思敏是怎么逃出来的。
“幸好妹妹手里有这个才割开了绳子。”周思文扬了扬手里那把其貌不扬的匕首。
否则周思敏早就被抽死了。如何还能等到有人来救?
“那你还不把这腌臜东西扔出去!”孙氏一听这绳子也是那行凶的道具之一,心里没来由就升起一股厌恶之气。
周思文却抬起头,表情甚为诡异的说道:“扔了干什么。我还在想是不是用这捆绳子对付她们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思文每每想起这话,心里便控制不住想要将加诸在周思敏身上的苦难十倍百倍的回报到裴氏母女身上。
孙氏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然后语气严厉的训斥道:“你疯了吗?你不能这么做!你也别担心,今日之事老祖宗一定会给个交代的。你就别插手了。你也不想想,你若是将自己给毁了,思敏即便是醒了,又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周思文得了岁贡的名额。便成了整个宗族的希望。他若是为了周思敏而毁了这个希望,那就不是为对方报仇了。
他根本就是在给周思敏招恨呢。
周思文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又笑了起来:“大伯母,我就开个玩笑。”
他站起身。将那捆绳子踢到了一边,正好黏在了一大团血渍上面。
“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还要背着妹妹嫁人呢!”他正色说道。
然后便又退回到了暖阁门口,一副不等到周思敏醒来他就不会去睡的模样。
孙氏半信半疑的出了院门。她不是不信周思文,只是觉得方才对方的神色诡异的叫人憷。
摇摇头将心里的不舒服给忘掉,她带着两个丫鬟直接歇在了主院的厢房里。
还没觉出睡了多长时间,就又有丫鬟来叫醒了她。
“夫人,前头来人说顾先生来了。”那丫鬟隔着房门轻声道:“您要起吗?”
孙氏慢慢从床上坐起,累的睁不开眼却还是疲倦的说道:“起吧。”
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她又匆匆出了房门。天色已经大亮了,只是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飘在东边的云海里浮浮沉沉。院子里的景色微微带着些黄晕,被白色的雾气笼罩的有些氤氲。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忙个不歇,手里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这是怎么了?”她停步皱眉问道:“思敏的伤口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吗?”
因为伤在背上,虽然皮肉翻卷的样子甚是怖,但是绝不会流出这么多的血。
“不是十小姐。是二姑女乃女乃。”被问到的丫鬟急匆匆回道:“昨晚上请的大夫说姑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孩子没流干净,给开了药继续将那胎给打下来,结果……”
结果到了清晨,周言绣就不行了,身下血流不止,整个人跟纸片一样白的渗人。
孙氏一时间只觉得又是解气又是悲哀。她摆了摆手,让那小丫头走开。然后就往内室走了进去。
“顾先生呢?”进到东暖阁了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孙氏便有些奇怪。
难不成人还没到?
严子陵没好气的说道:“在旁边呢。”
她有些气闷。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孙氏顿时就明白了。旁边就是周言绣了。她和周思敏一个在东暖阁,一个在西暖阁,中间只隔了一个正厅。
“元娘也去了?”她又问。
严子陵脸色黑沉沉的,默默点了点头。
没办法。原本一直沉默的郁正德听说周言绣性命危急,便死活要让顾西庭先救周言绣。而顾西庭自己也认为,周思敏这边多等一时或少等一时没什么区别,倒是周言绣那边情况更危急一些。
做大夫的,尤其是顾西庭这样的名医。都或低或高的给自己订有底线。顾西庭的底线便是病人最大,急病优先。所以饶是严子陵拳头再狠,品级再高,也不能左右顾西庭打破这样的底线。
王元娘是女孩子,自然比他师傅更适合近身诊治,便也一并被对方请了过去。而顾西庭便站在门外,不停的指导对方。
孙氏听了,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走到周思敏床边,见到周思文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劝道:“你们都熬了一夜了,还是先去歇一歇吧。这里我来守着。”
周思文没有反应。
严子陵也没答应:“不急。还是等顾先生看过再说吧。”
周思敏一天不能月兑离危险,她便一天也睡不着。尤其是周言绣这事还是她搞出来的,原本只是想悄无声息的弄死对方,现在看来倒是弄巧成拙,耽误到周思敏身上了。
她有些郁闷,难道说做坏事真的会有报应吗?
孙氏见这两人固执,便也无奈的不再劝他们。到里面一间厢房看了看,见张氏还在酣睡。她不由羡慕万分。
若她也能晕过去就好了。
重又出了厢房。疲累不堪的孙氏便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伯母不想看看姑姑的情况吗?”周思文突然转过身,面色诡异的问道。
孙氏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盯着周思文看了半晌,然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干的?”
周思文却不屑的撇过头。低低说道:“怎么会是我干的呢?”
孙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却听对方又道。
“我怎么会让她死的这般轻松?”
孙氏大骇,走到周思文身边便想要教训教训对方,却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周思敏时,心里微微软了一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吧,让他泄泄也好。只要她多派几个人看紧周思文便是了。
是一旁的严子陵听到周思文的话后,突然福至心灵的想明白了一件事。是啊,不能叫她死的这么轻松!那贱人害的思敏还没醒,就这么让她死去就太便宜对方了。她目光微闪,站起身出门叫了封三过来。低声吩咐道:“将本将军带过来的老参切几片给那贱人送去。别让她就这么死了。”
听到主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封三也不问缘由,只点了点头,便扭头走了。
要什么老参,左右这小动作就是封三做下的。此番她再进去将那穴道解开便是。
不一会儿,西暖阁那里传来了王元娘的喜悦叫声。严子陵微微勾了勾唇,冷笑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两人的小动作瞒过了孙氏,却未能避过宝剑。只不过宝剑一直都是木木的,守在门口与那木头桩子也差不多少。
“你倒不错。”严子陵回头对着宝剑称赞道:“一会儿你主子醒了,本将军赏你件宝贝。”
宝剑却好似有些害怕对方,身子微微向后倾斜了一点。点了点头嗡声道:“谢将军。”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她不稀罕。她只希望这个喜好怪异的将军不要靠自己这么近。
严子陵身上的武功并不比对方弱,自然就瞧出了宝剑的不妥,不悦的问道:“你就这么害怕本将军?”
她的语气这么温和,对方不欣喜若狂就算了,居然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明明是一个对任何人都不会变脸的木头人啊?怎么偏偏就对自己这么害怕呢?
难不成她长得天怒人怨。这周家的主仆没一个肯待见自己?还是说她身上杀气太盛,吓到这小丫头了?
宝剑微微僵了僵。她不会撒谎,便只能沉默。
难道让她告诉严子陵,你喜欢女人,我担心你会看上我之类的话?
严子陵见她无趣。又加上心里还在担心着周思敏,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也幸好她没有追问,否则知道了实情的她,保不准当场怒将宝剑劈成个三块四块的也有能。
她是喜欢女人!但也不是所有女人她都喜欢的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拜严子陵的人参所赐,仅仅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顾西庭便匆匆赶回来查看周思敏的状况了。
但是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了?”严子陵忍不住出声问道:“是有什么不妥?”
等在暖阁里的众人也是一阵紧张。
顾西庭沉吟片刻,然后道:“确实有点棘手。”
他站起身,在屋里绕着圈子走了好一会儿,又将王元娘招到一边咬了好一会儿耳朵,然后才对着众人无奈说道:“这病,我们看不了。”
什么!
周思文第一个冲了上去,拎起顾西庭的衣领吼道:“什么叫你看不了?你让我们等了这大半天,一句看不了就想打了?”
王元娘见周思文冲撞自己的师傅,顿时就急了,厉声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了我师傅!”
而顾西庭虽然被对方拎在手中,脸色却平静如常:“失魂之症没法治,只能等病人自己醒来。”
他见周思文额头青筋暴起,似乎马上就要狂,便又道:“若是你们有心,就在她耳边说一些熟悉的话刺激刺激她。她原本也不是不能醒,只是不愿意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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