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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的丧事告一段落后,周家人又开始紧锣密鼓的为周思慧筹备婚事。
周思慧已经十五岁了,若是等过了三年孝期再嫁到赵家去,只怕对方连庶长子都要生出来了。毕竟赵默青已经十七了,再过三年就是二十。在这个世界里,如同李延年一样,都快二十岁了还没有孩子的,又有几人呢。
周家人等得起,赵家可等不起。
所以只能将周思慧赶在热孝里嫁过去。
赵家显然也是有此意向的,不然就不会派了家里的大管事跟着赵默青一道过来了。
两家人碰头之后,周思慧的出嫁日子便订了下来。
“元宵过后就要过门啊?”周思敏有些惊讶:“会不会太急了一点?”
她回来已经有三四天了,脸上的憔悴之色消失不见,只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清丽容颜。再加上她身上还穿着素白的孝服,更是衬得整个人无比的纯净。
张氏这会儿正斜靠在暖阁的软榻上。屋里头燃着旺旺的碳盘,烘的她两个脸颊一片酡红。乔姨娘坐在她的下首,规规矩矩的样子让周思敏见的直发愣。
“就是急啊。”张氏赖洋洋的回道:“这热孝统共也就百来日的功夫,不抓紧一点趁着这断时间把婚事办了,难不成还真要等到三年守孝期满了再出嫁?”
这裴氏死的可不光彩。活着的时候就老是为难老大那一房,这死了的时候又摆了大嫂一道。张氏咂咂嘴:这满府上下,有谁愿意给那老不羞的守孝啊。她这还怀着孕呢,却因为要替对方守孝,吃食上都苛刻起来了。
原本没怀孕时,张氏心里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能给她添个孩子,就算让她顿顿喝白粥吃咸菜她也愿意。可真的等到怀上了,她又讲究起来。想着一定要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东西。裴氏一死,她这孩子还没出世就要跟着一起守孝,吃不到好东西就算了。就算将来出了娘胎,什么洗三啊。满月啊,周岁统统都不能大办……
一想到这里,张氏对裴氏就是满满的全是怨念。
她哀声叹了一口气:“只怪老夫人死的不是时候。这满府上下,被她耽误的人可多了去了。”
张氏这边话音刚落,屋子里便响起了另一个人低低的哭泣声。周思敏循声望去,却是乔姨娘起了身,正抱着原先坐在她旁边的周思淑暗暗痛哭。周思淑神色冷淡,只是机械的拍了拍乔姨娘的后背,什么话都没说。
“姨娘,这好好地你怎么又要哭上一场了?”周思敏听着怪不是滋味的。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想着老夫人了?”
张氏也揉了揉额角,不耐烦的说道:“这里又不是在外面,你就别哭哭啼啼的演戏了。你想着老夫人,老夫人可不会想着你。你那两滴猫尿,也就在老爷面前有点作用。在我这边哭给谁看?”
语气很不客气。态度也很强硬,让周思敏刮目相看。
乔姨娘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真的收了声,然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对着张氏说道:“夫人,卑妾不是哭老夫人,卑妾只是听了您的话后,有些难过罢了。您也说这老夫人死的不是时候。妾身感同身受。这心里头的难过可就别提了。八小姐那边就算嫁的急,但好歹她是嫁了。我们思淑呢,原先的亲事黄了,新的亲事又没订下来……再过三年,她就十八了,到时候上哪去找那如意的郎君啊……”
一席话说下来。不止是她的眼泪又要滚下来,便是被她抱住的周思淑也是鼻子一酸要掉下眼泪。周思慧比她还小几个月呢,却因为嫡出,处处压着她一头。如今人家在欢天喜地的准备出嫁的事情,自己却是前路渺茫。也没个人帮衬着说一个好亲事去。
张氏听了,心里头暗暗有些解气。你不是能吗?你能的话你自己去给你女儿跑亲事去啊!
“之前给思淑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偏偏每次说给你听时,你都觉得不满意。”张氏讥讽的说道:“左右我也做不了思淑的主,便将这事都交给二爷去办了。前段日子,我还听二爷说给思淑找好了户人家呢。你这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别哭了,有什么事都去找二爷吧。我也没细细打听,但是能让二爷看上的小子,只怕也不差吧……呵呵!”
就周二爷自己都还浑着呢,他看上的人,张氏也只能呵呵了。
谁让你挑挑拣拣的不识好人心呢!如今没法挑了,真是活该啊!
周思敏一听这话,就知道张氏和乔姨娘这几个月斗法斗的蛮厉害。乔姨娘看着是赢了,跟周二爷争取到了周思淑婚事上的主动权;却不料张氏怀孕,裴氏去世,她这争来的主动权没了用处,张氏在二房的地位又水涨船高,双重打击之下,她也只能暂且服软认输。
“夫人,卑妾就知道您还在生气。”乔姨娘干脆拉着周思淑一齐跪倒在地,对着张氏哭诉道:“二爷他找的人家哪里能嫁啊?那就是个鲁莽的武夫,家里头没田没地就算了,还是个素有凶名的浑人。咱们思淑好歹也是记在您名下的嫡女,娇滴滴的在夫人跟前养到这么大,却怎么能嫁给那种粗人……”
乔姨娘是极不满意这桩亲事的。要说周二爷找的这个人,还不如张氏之前相看的那些呢。往前膝行了几步,乔姨娘跪在张氏的软榻前哀哀苦求道:“夫人……您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您想想,若是您的女儿长大后也遇到了思淑这样的境况……”
“够了!”张氏气死了,站起来怒斥道:“原先我给你千挑万选的人家你不要,现在出了事你又回头来找我,真当我是那好欺负的,任凭你们搓圆揉扁的都不会生气?”
她这还没生呢,乔姨娘就诅咒她一定生个女儿。好吧,就算她生了女儿,也一定是百家千户的求着的,周思淑这样的贱胚子,拿什么跟她的女儿比?
不不。她还不一定生女儿呢……张氏越想越气,觉得脑子都乱了。
周思敏见状便上前扶着张氏坐下,柔声嗔怪道:“母亲,你身上还怀着小弟弟呢。哪里是能动气的人。快坐好了别气啦,思敏常听人家说,这女人怀孕,头三个月最是要当心的。您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一点也不忌讳呢!”
跟在张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也附和着周思敏的话劝道:“是啊夫人。十小姐说得对,您也太不讲究了。您这可是头一胎啊,可要千万当心点的。”
两人一个怪一个劝,总算是将张氏心里的郁气给消了些。她满意的看了周思敏一眼,心里不无得意之色。这才是长在她身边,由她一手带大的女儿。瞧瞧这容貌气度,再听听人家说的话。岂是你一个姨娘生的贱胚子能比的?
“还是你贴心。”她斜看了乔姨娘母女一眼,然后又对着周思敏笑道:“不像有些人,用到我的时候,就巴了上来。用不到我的时候,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周思敏从没看到过张氏这么嚣张。或者说也很难看到乔姨娘这么势弱过。她眨了眨眼,看来女人要在夫家直起腰来,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乔姨娘只知道哭,周思淑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周思敏便又转头对着乔姨娘道:“姨娘你也别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这样又是跪着又是哭的,知道的说你是有事相求。不知道还当夫人在怎么磋磨你们了呢。”
万一叫周二爷进来看到了,又要有一番误会。
张氏一听。顿时就悟了。对啊,这两个贱人跪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别人见到了,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她们了呢。
“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她气呼呼的冲着乔姨娘骂道:“还不快给我起来!要想求人,就先回去找找镜子,学一学怎么笑。怎么说甜话。”
停了停,将目光又放在了周思淑身上,声音微微缓和了一点说道:“你的亲事,其实也不难找。如今思文在学监里读书,思敏又做过公主身边的侍读。你作为姐姐,虽说不能跟他们两个比,却也能沾些光。可我就怕你一直挑三拣四,今天嫌这个不好,明天嫌那个不好的,我就算把全天下的好儿郎找来了,怕都入不了你的眼。”
到底是二房的长女,虽然是个庶出,却也记在她的名下。若是她嫁的不好,张氏也觉得没脸。
周思淑却听得心头火起。她要沾着周思敏的光才能嫁出去?
特么的她正是因为周思敏才黄了之前的亲事的好吗!你还真以为我跪下来了就是低头了?
乔姨娘听到张氏松口,不由大喜。正要再说几句好话,哄得张氏将这事给接过去,却被旁边的周思淑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娘,你别这么没骨气了好吗?没看到人家是在侮辱我们吗?”她心里憋屈死了,冲口就对着乔氏吼道:“我就算嫁不出去了,也不会让你这么替我求人!”
一边说一边又回头看着张氏,口气很冲的说道:“赔笑脸,说甜话?你当我们是狗吗?为了从你手里讨点肉汤喝,就要对着你摇尾乞怜?”
张氏胸口起伏不定,拿手指着周思淑气颤颤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思淑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瞥了瞥张氏的肚子:“不就是怀了身子么?难道我阿娘就没怀过么。能不能生下来还难说呢,竟迫不及待的要除掉我们母女俩了。我说你这是盯错目标了吧?”
她轻蔑的看了周思敏一眼,然后又对着张氏道:“占着位子,能威胁到你肚子里那一位的,可不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