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位面,11区,东京。
凌晨一两点,本来应该是个万籁俱寂、沉沉而睡的时候。但在安藤家,却是通火灯明、一众医生忙得焦头烂额。
“怎么样,冈本老师,找到病因了吗?”一个年轻的医生焦急的问道。
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苦恼的摇头:“别说找到病因,连是什么病,我们都判断不了!”
一众医生飞快的翻看病历,迅速在头脑里推断、安藤家的小公主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最后再把假设一一推翻……
从上午忙到了凌晨,连病人生得到底是什么病都搞不清楚!
慕好好坐在一边,冷眼旁观。他自幼跟着老爷子学医,常听见老爷子唠叨:“这医生啊,功利心强了,治病救人就越发的难了……”
毫无疑问,眼前的众多医生,早就被治好安藤家小公主所带来的利益给迷了心神。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安藤家影响太大。作为11区三菱重工里一个重要的股东,并且和众多地下势力有所往来,安藤家是所有医生都高攀不起的庞然大物。
这些名医一个个都想治好安藤小公主的病,让安藤家欠下一个人情。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了一整天连个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小师弟,有看出什么来吗?”大师哥柳兵探过脑袋,悄悄的问道。
柳兵也很奇怪。
昨天,安藤家向他递出了投医问药蝶子,这可让他激动了好一阵。若是能治好安藤家小公主、安藤亚沙的病,那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柳兵没有把握治好,就想请自己师傅——慕老爷子出山。
可老爷子不仅没答应出手帮忙,反而是把自己宝贝孙子慕好好给塞了过来,告诉他:“要是你们一大帮子人都解决不了,就让好好去看看。”
难道小师弟的医术,已经比他这个大师兄还强了?不可能啊,一个小学五年级学生而已……
“诸位!”安藤家的家主——安藤友次在百忙之后又赶回来了。
财团事务繁忙,安藤友次每日工作到很晚才休息。近来女儿染病,他还要在一旁陪着,可以看见,这个身材高大挺拔、器宇轩昂的汉子,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
可他今年才三十多,实际上比很多医生都年轻……
“我知道诸位为了小女的病,工作到凌晨已经非常累了。可还是希望诸位能够咬咬牙,毕竟病情紧急,越早治疗越好。”
一群老医生点头称是……没看见人家大老板都没睡觉嘛!他们捣鼓了一整天都没个结论,无地自容,也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
“我知道小女的怪病难治,甚至连是什么病都很难看出来。”安藤友次顿了一顿,然后朗声道,“这样,只要谁能找出正确的病因,不论能否治好,我立刻奉上160万!”
一语落地,四座哗然!
慕好好也是一阵心动。160万日元,兑换开来就是10万人民币!上辈子活了19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他伸出手,模了模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慕好好今生衔玉而生,全身上下就这块玉坠能值10万以上了。
不过,10万对年轻医生吸引力很大,但对于在座一些功成名就的老医生而言也不过如此。
可接下来安藤友次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而如果有人能治好小女的病……一个要求!我安藤友次会尽全力满足他一个要求!他也会得到,安藤家的友谊!”
柳兵身子猛地一颤,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可是安藤友次,财经界领军人物的一个承诺啊!
10万人民币虽多,但还不能让他太激动。可是安藤友次这样一个承诺,足以让全世界的医生都为之疯狂!
果然,刚刚几个十分淡定的老医生,现在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但慕好好冷笑……
“这安藤友次出了昏招还洋洋得意!医者最重平常心,本来大家就被安藤家这个闪亮的招牌晃瞎了眼,他反而是要鲜花着锦,火上烹油!”
现在这些专家名医都被美好前景冲昏了脑袋,心灵躁动起来,哪还能谨小慎微的诊治?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个多钟头,屋子里探讨的气氛更加浓郁,可实质性进展却几乎没有。
众多名医差点抓破了脑袋,头发掉了一地,可就是找不到半点头绪,眼睁睁看着利益却够不着……
唯一有些看点的地方就是,一个叫做远山的年轻医生,为了那160万日元,昧着良心一口咬定是得了霍乱!
“怎么可能!霍乱发热那是病要好了!病人身体发热,可明显病情正在恶化,哪里有可能是霍乱!”
“就是!哪来的毛头小子,被猪油蒙了心!这是只管钱不管病人的死活!”年人的胡扯,立刻引来了一群人口诛笔伐。
而慕好好看见,安藤友次的脸上一阵青白,嘴唇都在不住的!
他纵横黑白两道,今天竟然有人要愚弄他,而且是不顾他最宝贵的女儿性命!
就为了那160万日元!难道他安藤家的小公主,只值区区160万而已?!
“好呀!当真是好呀!”怒极反笑,这位商界枭雄,此时却是怒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安藤先生,对不起……我只是学艺不精……”
远山医生,现在知道后悔,晚了。
治病,可不能瞎治。平头老百姓还好,但是到了大人物身上,就得另当别论了。古来枉死的御医,不知凡几!
几乎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得罪安藤友次的人,还有几个活在世上?
果然,安藤呼唤过来一个人,吩咐道:“这位先生精神有点不正常,先送去精神病院,好生‘料理’一番……”
等到了精神病院,什么事故都有可能了。
那年轻医生脸上出现绝望的神情,一把跪下,朝着地上猛磕头:“安藤先生饶命,安藤先生饶命……”
安藤友次眼里闪过不屑,差点让这种人误了女儿的病……罪该万死!
慕好好站在一边,心生不忍。
那远山医生虽然丧心病狂,可还没铸成大错,罪不至死。虽然这不关他的事,可他却不想袖手旁观。
毕竟是一条生命!跟着慕老爷子久了,心都变软了。
“请等一下,安藤先生!”慕好好出声阻止,“这年轻医生虽然有过,可尚成大错……”
这可吓坏身边的柳兵了,他赶紧一把捂住慕好好的嘴:“小师弟,别多嘴!”
没看见安藤友次正在发火吗,这是往枪口上撞啊!
清脆悦耳的童音短暂的打破了大厅里压抑的氛围,包括安藤在内,所有人都调转视线朝着慕好好二人看过来。
“小孩子?”
安藤友次鹰一样的视线,在柳兵捂着慕好好的手上转了一圈,吓得柳兵赶回了手。
“这是谁带进来的?”安藤的语气不复一开始那样温和有耐心,反而是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他的耐心早就被耗尽,冷静也被刚刚的年轻医生给打破……他现在有点想发泄!
“是我带来的,安藤先生!”
“你过来治病,带个小的干什么?莫不是把我这里当成了度假的地方?”
柳兵吓得牙齿打颤。
慕好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大师兄下句若是回答不好,不说救那个倒霉的医生了,他跟师兄两个人也要跟着掉层皮。
看着安藤眼里渐渐升起的戾气,柳兵赶紧回道:“这并不是无关之人,而是我的师弟,师傅的嫡传弟子!”
嫡传弟子?像是有点来头?
安藤把视线转向慕好好,宛如苍鹰一样的目光,极富侵略性的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慕好好只感觉像是被别人扒光了,然后再扔进北方寒冬的深潭里一样,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可他却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胆怯,当下提起勇气,睁大了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对方的瞳孔。
“这小子……”安藤一愣,要知道他平日里只要板起脸,连自己夫人都会害怕,而眼前的小鬼竟然敢跟他对视,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能断出来这是什么病?”安藤友次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好好,虽然他是个小孩子,却有些大人都没有的素质。
比如沉着,比如冷静……这都是一个好医生必备的。
听见安藤友次的问话,慕好好微微沉默片刻,组织好说辞。正要开口之时,却被一道尖利刻薄的声音抢先一步!
“安藤先生不要又被奸人蛊惑了!在座的都是医界顶尖好手,我们都诊不出来的病,他一个小娃子能看出来?不要又是一个利令智昏,为了160万不管病人死活的屠夫吧!”
冈本医生,这是要置慕好好师兄弟于死地!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议论纷纷。
“就是,我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分明就是两个骗子!”
“可不要为了区区160万,就误了安藤家千金的病!医者父母心,你们不配当医生……”
“这样的人,最应该乱棍打出去……”
四周一片指责声……
三人言虎,这下连安藤友次都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笨蛋!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寄希望于一个小孩子……”
看着周围一双双敌视的眼神,慕好好暗自叹息。
这些人出声责难,一大半原因是认为自己年纪太小,诊断不出来什么病情。还有一小半,却是怕被他们师兄弟先摘了桃子,得了安藤家的人情!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自己得不到好处,那就干脆大家都得不到好了……病人?关他们什么事!
不过,坐以待毙可不是慕好好的风格。
“看不起我?”慕好好胆大包天,一咕噜爬上了桌子,一手指着先前开口的老头子冈本,“有才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老先生年纪在这里最大,医术在这里就是最高?”
那老头子直接哑口无言,被呛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自古文无第一。在座的一些人都是医界泰斗,表面上和和睦睦,可暗地里一直较劲,他哪里敢讲自己医术最好!说不定到时候,人家先跟他翻脸。
况且不说别人,柳兵的医术都不比他差,抢了不少生意,否则这老头也不会率先发难了。他攻击慕好好师兄弟,就是想借安藤友次之手,欲除之而后快。
“有些人,应该有点医德!”慕好好若有所指的说道,“不要因为一点点私人恩怨,就置患者生死不顾!医者父母心!”
那老头脸上一阵青白,心里想法被揭穿,连看都不敢看安藤友次一眼。
而安藤也没有再管冈本,只是觉得慕好好令人惊奇。身处众矢之的,但是讲话逻辑严谨,言辞锋利,很多大人都做不到。
刚呛完一个,左边另一个老者又站起来,对着慕好好发难:“虽说有志不在年高,但也不是这样荒谬!就你这样的年龄,汤头歌背熟了?药材都认全了?”
慕好好看着这个老者,却发现有点眼熟。国字脸,鸳鸯眉,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位老先生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炎华袁千针!”
同胞啊……
看来安藤友次真是广邀世界名医了,光是炎华人就请了袁千针和他大师兄两个人了。
“奥无知童子不敢言药材认全。只是想请问袁老先生,您肋下一寸如今还疼不疼了呢?”
袁千针呆立当场!
这肋下一寸受的伤,全世界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而那三个人当中,貌似只有一个是外人,也就是给他治疗的人……
“你……姓慕?”
慕好好双手抱拳,左手抱右手,行了一个吉拜:“慕好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你竟然是那个11岁就坐堂问病、圣手鬼医慕善连的孙子!原来都这么大了……这样,我没有疑问了!”
慕善连慕老爷子,正是当年给他治伤的人!袁千针想想慕家那个11岁就能给人看病的变态,孙子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当下收了疑心,转而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倒是把慕好好看得心里发寒。
这个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再对慕好好两人发难了。
慕好好转过身,看像安藤友次:“您刚刚问我,断不断的出来这是什么病?”
安藤点头,转而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高人门下弟子,往往会出神童。而且刚刚两人目光对视,对方神色自然,目光沉静,明显是胸有成竹。
安藤友次郑重起身,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小慕医生,还请告诉我,小女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小亚沙今年才11岁,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
“只要小慕医生能治好小亚沙的病,无论多大代价,安藤友次都不会吝惜!活命之恩今生不忘,只求慕医生出手相助!”
安藤友次神情严肃言语诚恳,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对自己孩子的情感,总是真挚。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万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救回来!
慕好好也为安藤的无私父爱动容,下定决心要救他的女儿。
当下,慕好好只是稍微停顿,便道:“其实您的女儿,并没有什么病。套用我们炎华的迷信说法就是,撞了邪、鬼缠身。这厉鬼上了令嫒的身,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她的生生阳气,这就是病因。”
周围议论又起!
鬼魂夺命?怎么想都像是信口胡说嘛。
听到这里,安藤友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脸色一沉,压抑着声音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小慕,你年纪轻轻,怎么净沾上一些不靠谱的东西!”
安藤友次这样的人间枭雄,不说无神论,最少也是认为人定胜天。而他这种反应,慕好好却是早就料到了,一点都不虚。
不相信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信服!
当下,慕好好探过身去,悄悄对着安藤友次说道:“安藤先生,您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几个……相好?”
斟酌了好一阵,慕好好才挤出“相好”两个字儿来。毕竟以他的年龄,这种事怎么讲都不合适。
那边安藤友次却是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
他自问这事情够严密,知道的人绝不超过一手之数,而且都是信得过的心月复。但是,这小鬼是从哪里知道的?
“您不必否认,也无需惊疑。我不是长舌妇,不会到处乱讲,更不会要挟什么。只是让您知道,我不是空口无凭、纸上谈兵的人!”慕好好在安藤耳边轻声道。
安藤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下,若是拿这个秘密要挟,慕好好所获利益可不仅仅只是160万日元。
可是慕好好却并没有用这个秘密要挟,他说话得体、到位,不让人难堪,反而加深了安藤友次对他的信任。这一下,他再不把慕好好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也不管众目睽睽,安藤拉过慕好好到一边轻声问道:“敢问小慕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慕好好脸上露出微笑,他已经得到安藤友次的重视了。
“我家老爷子号称鬼医,却是有两项绝活,一项是中医,另一门就是看相了。”他顿了一顿,继续道,“麻衣相术有诗曰,奸门光泽保妻宫,财帛盈箱见始终。若是奸门生黯黟,斜纹黑痣荡yin奔。安藤先生事业昌盛、相貌堂堂,周围不会缺少女人;加上您奸门突起,眼角鱼尾纹既多又乱,一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相!”
这看相,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难多了。一般人只会云里雾里,完全不得要领。而慕好好也是从小跟着神棍爷爷,才混出了这么一点名堂。
“竟然是这样!小师傅高明!”
闻言安藤友次赶紧揉了揉太阳,接着又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本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如今对鬼神却是深信不疑、敬畏有加了。毕竟慕好好露的这一手,太令人惊倒了。
“如此,安藤先生可信了我辈的话?”
“信了信了!小慕师傅让人不得不信服!”
四周众人不明所以,只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聚到一处,交头接耳。小的一副大人的做派,指指点点;大人一副小孩的样子,唯唯诺诺……
接着,他们就听见了安藤友次恭敬的声音——
“如此,一切都托付给小慕师傅了!”
一众医生、也包括柳兵,尽皆傻眼,变卦也太快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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