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三十四章 若梦(二)

作者 : 圣野森林

当朝太子大婚。娶过门的正是当朝国舅视若掌上明珠的爱女,秦阡雪。

尊王于宫中大摆筵席,那排场,甚至超过了几个月之前,太子第一次娶妃子的日子。

太子府中,显得很安静。

府中的人大多跟随清朔的去了宫中迎亲。一时之间,一切都好安静。

沐绫静静地跪坐在厢房内,依照皇家的礼节穿了一身绯红色的长裙,却是挽起了长,间,只配着那支他送的簪。

她在煮茶。这样静默无声,眸色沉静。宛如一切的芜杂,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甚至不去想已是入了夜,他要带着他的新娘什么时候回府,也甚至不去想,以后她要怎样和秦阡雪相处。

只是好像看着手中这静静幽香的茶,她的心就真的宁静了下来。

今日的晚宴她本也该出席,然而她却只是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将他派来接她的马车晾在府门外,直到他们识趣地离开。

她不想去掺和他们的事,也不想去真的看见他是如何温柔地搂住秦阡雪,如何牵着她的手去许诺下一个与子共老的誓言。就像当日,他对待自己那样。

人心,也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分明已经知道他从未爱过自己,此时此刻却又这样地害怕失去。

她根本,也不曾拥有过他吧。

他的人,他的心。一直一直都不属于她。又何来的失去。

面前的一个水钵里茶水又已经满了,她断了思绪,端着水钵起了身来,打开房门,将其中的茶水慢慢地倒入了台阶下的泥里,然后转身回房,关门,复又跪坐在软垫上,开始煮茶。

不知道已经这样来来回回了多少次。

仿佛她不愿停也不能停。因为只要一停,他的眉眼,他的笑,他微微勾起的唇角那样让人痴醉的微笑,就会浮现在面前,扰乱了她的心。

这一切,究竟算是什么。

她不该去攀了这高枝妄图嫁入皇室?亦或是一切的一切,根本也就由不得她做了分毫的选择。

她兀自想着,纤细如玉般的指尖却在捧起茶杯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一颤,终是煮了一日的茶未曾吃过任何的东西,疲累至此了。

茶水溅了出来,洒到了她透白的手背上。猛然的那杯子月兑手坠地,而烫到的地方,立即红了起来。

昕宛正端着一碗粥要入了房间来,正看到滚烫的茶水烫了她的手,慌忙地到了她的身边,放下手中的粥,将主子的手拿过来一看。

本就纤瘦的她肤色很白,这一烫,红了一片,让人看着就触目惊心。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沐绫却是抽回了手,复又将手伸向了那个茶杯,兀自又要取了茶叶。

娘娘,别再煮了。昕宛终是忍不住伸手去夺下了她手中的杯子,眼前浮现了淡淡的雾气,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不好?

然而她却只是淡淡地摇头,停了停,又摇头。

身子才仿佛失了力一般地有些瘫软了下来,她垂下眸子,竟是看不到任何的悲伤。

昕宛,你说,娘看到我连茶都煮不好,会不会生气?忽然的,她的声音飘来,却让昕宛轻轻一怔。

那声音竟是如此空灵通透,听不见分毫的情绪,莫说爱恨,甚至都没有灵魂,不像人声。

娘娘,奴婢知道你心里苦,你哭出来好不好,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昕宛鼻尖一酸,却是一把抱住了她纤瘦的身子,自己先是哭了起来。

别哭了,昕宛。她愣愣地看着昕宛哭,眸光轻闪,却只是抬手轻轻拍了她的背。倒像是她在安慰她一般。

忽然,一阵吹锣打鼓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透过夜幕传了来。

府门外,新娘的轿子方才停稳,沉寂了一整天的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雨。

雨势很快就大了起来,绵绵密密的,像是就要把整个空间都缠绕进去一般。

跟随的婢女打着伞接了秦阡雪下轿,此时的她依然盖着红纱,一身华贵的新娘礼服,显得如此动人。

清朔跃下马背也踏上了阶,身旁的陈公公慌忙替他打起了伞。今日的他又是一身火红色绣着腾龙图的衣,红色丝带束着长,显得愈风姿凛凛。

他向着身旁的陈公公吩咐了几句,随而便越过了她的身旁,径自地入了府中。

秦阡雪透过红纱,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的身影就这样走下了台阶去,甚至不顾周遭如此冷冽的大雨。

她心底蓦然地一颤。一整日,她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分毫的笑容,甚至在牵着她的手去参拜尊王的时候,他的眉宇之间始终深深地缠绕着某种思绪。

她知道,自己也永远,入不了他的心。

就算此刻已经成为了他的新娘,一切的一切,也都完全的不一样了。

殿下……她忽而出声唤他,匆匆踏下阶去想要跟他说什么,然而礼服的裙摆很长,她一脚踩下,竟是绊了一下,身子向前摔去。

清朔方才回头,当即眼明手快地伸手将她的身子接入了怀中。

而也就在此时,陈公公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呀,太子妃娘娘,您怎么在这?

就在那雨雾里,一个人影正打着伞站在那里,一身绯红,却映不红此时她如此苍白的面容。

而当那府门前的人全然地将目光投来之时,沐绫忽地便是将手中的伞用力握紧,甚至用力到指节了白。

她走了过去,扬起弯弯的眉角对着他们这一对身穿红妆的新人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了,一时之间,清朔竟感觉,她的笑里,染着宛如鲜血一般的妖媚。

恭喜殿下。她垂下双眸行礼,一举一动都无挑剔,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未曾前往迎接,真是抱歉极了……

说着她便是又向着秦阡雪拜下,秦阡雪慌忙地伸手将她的手臂扶住,娘娘……

姐姐今日,真的很漂亮。她复又抬起双眸看着红妆在身的女子,虽然隔着红纱,却依然无法掩盖了她唇红齿白的美。她就微笑,亦是笑的让人看不清分毫。

只是这一句,却在清朔听来,蓦然地抽紧了心。

他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一扯,让她直视着自己,那凤眸深深,竟然有什么就从他的眼底翻涌而来。

他看着她,就那样看着她一如幻美却平淡如水的容颜,手腕,竟是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

殿下是在责怪臣妾没有赴宴?沐绫仰面,迎着他的目光,虽然手腕上又是被他握得疼痛不已,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然而就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的同时,她雪白的肤色上那一块鲜明的烫伤,却让他蓦然收缩了眼瞳。

好了好了,都折腾一天了,殿下累了,大家也都累了吧。秦阡雪感觉不好,慌忙地开了口,让周围的侍婢和守卫们都下去,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留晚晴在就行了。

众人一听,知道主子的事不该多管,也就慌忙地拜退了。

然而看着众人离去,沐绫却忽然地收起了笑意。她用力一挣,从他的手中扯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决然地也转身离开。

清朔看着她的背影,却也并没有去追。

一时之间他的眸子更深了,深得让人惊恐,让人不敢再去看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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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红烛自成殇,叹多情,不相望。

回了自己的厢房,沐绫却仍是没有掉了一滴泪。她只静静地跪坐在那一套白玉的瓷器前,着呆。

脑海里不停地回转回转着一些画面,那一日他在马背上遥遥地望着自己,眼角眉梢染着那样一丝丝宠溺的微笑。

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怎么今天,他却已成了别人的爱人。

她好恨自己,好恨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支开昕宛,然后独自打着伞走出去,看到他们在府门前相拥的一幕,又为什么不落荒而逃。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就像是个深宫妒妇一般丑陋不堪呢……

她垂下眸子,看着水钵里倒映出自己的脸,一如从前,只是愈加苍白了些。

终是一切成空吧,终是只剩下了这样无边无际的苍凉和惆怅。

不多时,长廊上竟是响起了脚步声,她方才抬了眼帘,却见正是晚晴推开了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的,竟是一个大夫。

那大夫显然透着浓浓的倦怠之意,仿佛是睡到了深夜被人生生吵醒。但见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她不解其意,只是看着那大夫,眉眼中透出了丝丝的疑虑。却听得那大夫说下去,不知娘娘手上的烫伤,否让老夫一看?

烫伤?沐绫微微一怔,才抬起手背,看了一眼那片红。虽然仍是红肿的,却也并不觉得很疼。

她有些恍然地将手伸去,那大夫跪了下来细细看了她的伤,然后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瓷瓶交给晚晴,吩咐道,请姑娘替娘娘上药,这是清凉膏,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不出七日便会没事了……

等等。她却忽然开了口,望向了身旁的晚晴,这是……

回娘娘,是殿下派人去请了大夫,说娘娘的手上烫伤了……晚晴低着头,声音轻柔。

蓦然的,方才他在府门前抓住她的手,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是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她手背上的烫伤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是应该为他的细心而感动,还是因他深夜去吵醒了人家大夫而气恼,亦或是……他的心中根本没有她,又为何此时还要对她好。

恍恍惚惚之间,那大夫已经离去了,晚晴正跪在她的身旁,小心地替她擦着药膏。

忽而,她却是收回了手,甚至把晚晴惊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痛了她,慌忙地拜下,娘娘恕罪,是奴婢笨手笨脚,弄痛了娘娘……

不,不是的。沐绫心中一跳,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伸手去服了她,你起来吧,这药我自己擦便是了。

晚晴抿了抿唇,也不敢多说什么,递上了药,便拜退了。

她推了门出来,正静立在雨中的那个身影,却让她的心轻轻一痛。

他是那样的在乎她,不是么。但是为何却要一次次只是偷偷地这样关心着她,却也不愿意诉说呢。

殿下。晚晴看着他仍是一身鲜红色的袍子,却在这冰冷的雨雾里,显得那样寂寥,终是忍不住踏下了台阶去,到了他的身旁。

娘娘她没事了,回屋吧殿下,别再淋雨了,若是生了病,怎么办……晚晴抬起眼瞳,视线被丝丝雨帘所遮盖,不知是不是这样红艳的袍子就映白了他的脸色,她说着,眼神里掩不住的有丝丝的心疼。

你回去吧。清朔却只是在看着她也淋着雨,眸色一深,才开了口。

晚晴只是觉得有什么深深在心里一击。忽然之间,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在这里淋淋醒。他的神色依然这样淡淡的,宛如说的,都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一件事。

醒……这个字就连他自己听来都觉得好笑。原来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从不曾清醒过。

晚晴秀眉皱起,却忽然地,眼神越过了他,看到了正倚在门边,静立着的女子。她呼吸一顿,娘娘?

清朔的眼瞳也是轻轻一敛,顺着她的声音就回了头去,映入眼中的,是那一身映着阶前淡淡的火光,纤瘦的身影。

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是此刻,她一双静婉的如同秋水的眸子,也正在看着他。

一时间又是四目相对。却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绫看着他,自心底蓦然涌起了一种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的情绪,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是方才那大夫给的药膏,竟然觉得,呼吸都好像停了下来。

他想开口唤她,然而转瞬之间,却已见了她踏下阶来,走到自己的身前站定,依然这样直视着自己。

该说些什么呢……沐绫不知道。方才脑海中飘过了无数的话,比如殿下为何在这里,为何不去陪你那如花似玉的新娘,为何分明不爱,却还要这样关心着我……

但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好恨。好恨这样的自己,好恨分明想要忘记,却依然无法对他狠心。

蓦然地她将手中的药瓶握得更紧,甚至到整个身子都轻轻地颤,然后她看着他,就那样直直,毫无闪躲地看着,却是用力一抬手,将那药瓶重重地向他砸去。

晚晴惊呼了一声,却见清朔竟是没有分毫的闪躲,那药瓶重重打在他的胸口,然后掉落下去,摔得粉碎。

你走吧。沐绫忽然开了口,声音却是这样干涩,我不需要,你的关心。随而她便决然地转身,就要回房。

然而身子却忽然一重,袭来的是如此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她身子微微前倾,却是深深地闭上了双眼。

是他,就这样从身后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双臂紧紧地圈住了她,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绫儿……他埋首她的间,一时间仿佛周遭所有冷冽的寒气都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原来就算是自己,也会这样深深地害怕失去一样东西。

还以为那日眼睁睁地看着生母被自己父皇的乱箭射死于流金的阶上,他真的以为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以再害怕失去了。

沐绫微微仰面,似乎想要让眼眶里就此滚出的泪珠倒流回去,然而她现自己做不到。

那一颗颗的泪珠就如同断了线,就算她闭上双眼,也依然会就此滚落下。

他们曾经的幸福,究竟去了哪里,那些温暖和深情又究竟去了哪里。

她握紧粉拳,任凭有些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痛了掌心,却也不松开,好像这样的痛,就能让她清醒一般。

对不起……清朔感觉到了滴落在手背上,温热的液滴,知道那不是雨,是她的泪,忽然之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办。

他有些匆忙地松开了她,然后板着她的肩让她转过来对着自己,想要替她擦去那些泪珠。

然而就在指月复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忽然地抬手用力打开了他的手。

够了。她凄凄然地摇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真的够了,我们,不要再徒增彼此的痛苦了。

然后她又一次转身,飞快地跑上台阶,反手,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时间所有的冰冷都被隔绝在门外。眼前只剩下跃动的烛光,她背靠着木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然后她以手捂面,顺势跪坐了下去。指缝里一丝丝泪渗了出来,染湿了她的衣。

这究竟算是什么。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她隐约听见是昕宛在急促地唤着她,好像害怕她会出什么事一样。

但是她没有回应,只是哭累了。就抬起双臂抱住自己。

她究竟,还在坚持些什么。眼前烛火晃动的,她就无端想起那个夜里从她身体里流逝的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却就这样被她离弃。

她知道只该恨的人是自己。这帝王家,本就是没有丝毫的情义。

而那个人,他也已经给她留足了面子,不是么。在这娶妃的新婚夜里还要抽出时间来安慰她,在旁人看来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她也应该就欣然地接受,甚至撒娇地让他留宿,不是么……

是为何事情竟然就演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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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着。

忽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清朔纤长的眉轻轻一敛,睁开了双眸。

才现自己正躺在软塌上,是方才看奏书看累了想要躺一下,却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进来吧。他开口,却当气流穿过喉咙,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推门进来的,是秦阡雪。此时她已取下了头冠,身上的礼服也已经换下,面容清丽。而听到了房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她不由蹙眉。

殿下……本以为他还在批奏书,一进门才现他竟躺在软塌上,她慌忙地到了他的身旁。

他的眉眼之间透着一丝让人心疼的疲累,但那眼神清亮,依然宛如浩瀚星辰,明灭闪烁。

怎么还不休息?他开口,看着她在身旁跪坐下来,语气淡淡,却并不冷漠。

然而秦阡雪却是略略的一摇头。今夜,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一切都恍若梦境,她在红纱的轿里等他,等他真的将自己接入他的世界,甚至当他抱住自己的时候,恍然间她以为,自己真的在他的心里,还有着一席之地。

却在见了他凝视那个女子时,眼波里明灭跃动的火光时,她才明白过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抬起眼帘看着他,一时他有些苍白的面容却让她眉头蹙得更紧,她下意识伸手探向了他的额头,果然,掌心里的温度有些烫。

殿下,你烧了,臣妾去找大夫……她慌忙地就要起身,身子却一愣,因为他竟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躺一下就好。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勾,眼神依然明亮如星。

秦阡雪看着他,一时间却竟然不知道自己心底升起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只好妥协,轻轻一叹,转身去取来一旁架子上放着的绒毯,替他盖上。

她复又回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他微微阖上眼帘,不由地又是想要叹息。

然而温暖却忽然包绕了来,她一怔,却是看到他的手已覆盖在自己的手上,随而一抬眼帘,看到了他宛若星辰般璀璨的双眸。

也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心,他声音温和的说了一句,别担心,我没事。

心底忽而涌起酸涩,她用力点头。眼前,却不知是什么就蒙上了一层的雾气。

他们之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纸诏书的关系,他不爱自己,这一点她深深地确信了。他的心里始终有着另外一个人,她也曾真的就想要放弃,然而一切,却已是由不得她做主。

本还以为他会恨她,会讨厌她,因为她的介入让他和心爱的女子之间产生了无数的间隙,然而,他却没有。

他一如这样什么都独自承担下来,也从来,不会显露出分毫的软弱。

殿下赶快休息吧,臣妾在这里陪着你。她也反握了他的手,一时之间,百味陈杂。

许是真的累了,自从上一次遇到杀手意外受伤,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有过一刻的安稳,此时,听着耳畔女子温软的话语,他竟真的感觉到疲惫,阖上双眸,沉沉地睡去了。

秦阡雪看着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梦境。

等他熟睡了,她才小心地起了身来,替他盖好了毯子,然后悄悄的出门想去替他煎药。

此时的天空已经有些亮,但是雨一直都没有停,她抬起眼帘望了一眼天际,轻轻一叹,合上门转身,却正见了一身墨色披风的龙清皓向着书房而来。

大嫂。一见了她,龙清皓显然有些惊讶她竟是从书房出来。

四皇子。秦阡雪略略拜下了身,却被他抬手扶了。听见了他说,大嫂怎么能拜我,喊我一声四弟便是了。她才微微颔首。

大哥在书房?他抬手一拢肩上的披风,语气有些匆匆。

嗯。秦阡雪方才点头,却见了他已要走向门口,赶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他不舒服,刚刚睡下,暂时,莫要去打扰他,好不好?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龙清皓剑眉一扬,回头看她。而她也显然现了自己的失礼,慌忙收回了手。

但他终是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等大哥醒来我再找他。

虽然情势紧张,但是秦阡雪说得对,他,许是真的累了,这些日子以来变故接二连三的,甚至都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应付朝中的事都尚且分身乏术,更何况还要面对着两个女人,一个他爱的,一个爱他的。

四弟。耳畔秦阡雪的声音飘来,龙清皓忽而地回过神来,此时他二人,正顺着长廊一起走向前厅。

他剑眉微微扬起,还未说什么,却只是听见了秦阡雪声音软软,你告诉我,他娶我,是不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这个问题,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回应。愣了愣,却见身旁的女子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向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大嫂何出此言?他一怔,语气里透出了些许的闪躲。

然而看着他的样子,秦阡雪却垂了眸子,那荧光轻闪的眸中忽地飘过一丝愁绪,是啊,你不说,我也知道。

若不是娶了我,得了我爹的势力,他又怎么会再次成了众矢之的?她又回了身,脚步轻缓地向前走去,语气温软地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这一切,明明都以避免的……

没想到她竟然看得如此清楚。龙清皓心中一紧,他素来对这个女子都没什么好感,却没想到,这一切她竟然都了然于胸……

此刻,她在眼中的背影,竟是透着一丝让他不住怜悯的寂寥。

大嫂。他忽然起步追了上去,大嫂怎么会这么想?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我的错。她微微苦笑,却是轻轻摇头,脚下不停,只不过纵然是我的错,我又能如何?

一切都已经是如此,再来纠结于是谁的错,恐怕也都已经太晚了。

龙清皓忽然地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就这样走去,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一阵强烈的风夹杂雨丝飘落到了身上,透着那样鲜明的凉意。

秦阡雪微微抬起头,天,是要亮了吧。

只是这一夜过后,却又不知,还要生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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