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四十二章 雪梦霜霞(一)

作者 : 圣野森林

锦鲤池中相濡沫,飞花杳杳无边下

命途宿里,无边暮色霜雪,蝶舞青衫

叹一阶雪落泪下,独闻江岸声声,谣词无暇

雪后的万安寺,铺陈着一地的银装。

只有几个小沙弥在殿前扫雪,佛堂之内,寺庙的住持正带着寺中的僧侣们诵念佛经。

由于方才下过大雪,山路很是不好走,因此寺庙之内显得很安静,甚至当沐绫和昕宛到了寺庙门前的时候,现寺门都是关着的。

叩开了门,前来应门的小沙弥见了来人,当即一惊,慌忙将来人迎了进来,便就要去禀告住持。

但沐绫微微抬手拦住了他,映着漫野的雪白色她的面容异常清丽通透,她微微一笑,小师傅别忙,莫要打扰了早课。

小沙弥见了她如此幻美的容颜,当即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通往大殿的石阶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雪。沐绫在昕宛的陪伴下拾阶而上,到了殿内。

身披袈裟的住持正端坐在佛像面前的蒲团上,面容沉静地念着经文,手中的木槌轻轻地在面前的木鱼上敲击着,一下一下,伴着诵经,竟是恍然地像是天际飘来。

不知为何,方才还觉得纷乱的心,在踏入了大殿之时,忽地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经文,好像就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就能安抚了人心,幻灭了一切。

沐绫抬手摘下了披风的帽子,抬起一张血色很淡却亦是倾城绝美的小脸,望向了面前金光之身的佛禅。

随而她双手十合,阖上双眸,静静地,也在周遭诵经的声音之中安静地祷告了起来,昕宛跟在她的身后,却也不知,她究竟在祷告些什么。

但是看着主子一如沉静婉约的面容,昕宛却是深深地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又有了多少的伤。

前些日子秦阡雪怀了孩子的消息终是传到了宫中,尊王龙心大悦,皇后亦然高兴,毕竟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故而就在昨夜设了宴,让太子带着两位夫人都进了宫。

昕宛没有同去,甚至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娘娘是先离了席,陈公公陪着娘娘回了府。

而回了府中之后,她也不曾多说了一个字,只是静静站在殿前,一直一直出神地想着什么。

看到娘娘这个样子,昕宛很是担心,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大雪终于停了,天际也泛着淡淡的晨光时,忽地听见了她吩咐人去备马车,要来这万安寺。

一夜未眠,就连昕宛也困倦地在马车上睡去,沐绫却一路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马车的窗外,分毫没有睡意……

思绪忽然地一停,因为此时,她已看见了沐绫宛如秋水的双瞳正停在自己若有所思的脸上。

昕宛知道自己又走了神,缩了子,也赶快合起手掌,对着佛禅静心祷告。

看着她的样子,沐绫终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或许现在,也只有昕宛,才是唯一能让她这样自如地微笑了。

周遭忽地好安静,好安静,只有众僧念着经文的声音一重一重,盖过了心中所有翻涌的芜杂,所有的一切一切……

早课结束。众僧侣都离开了大殿。

沐绫合着双手对路过身旁的僧侣们行礼,忽地,一个身影立在了她的身后,她回过了头去,见的正是万安寺的住持了尘。

大师。她垂下眼帘对着面前的僧人低身行礼。

施主今日来此,是有什么想问的?了尘披着一身金红色相间的袈裟,面容沉静安然,眉宇间透着点点的仙气,仿佛对这尘世的一切,都毫无依恋。

只是这个问题,却忽然地让沐绫身子怔了怔。

是呵,自己为什么来此。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昨夜静立殿前了无睡意,忽地便是想起了柳惜月做法事的那一日,家中请来了万安寺的僧人。

那一刻听着他们诵经,就好像能安抚了心,故而才这样突然地生了想法,想要来这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终是微微苦笑,只是希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既然如此,施主随我来吧。了尘看着她深藏于眼底的一抹难以掩盖的忧伤,仿佛对她的一切就此了然。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衣袖轻拂,向着殿内走去。

沐绫抬起眼帘,复又看了身旁的佛像一眼,便跟着走了过去。

签筒一声声,轮转着的就仿佛已是千年的岁月轮回。

佛家有云,一切贪嗔痴恨不过是前世未灭的因果纠缠,一切的一切,都是前世的夙愿。

了尘盘腿静坐在一副弥勒佛的画像前,手中握着佛珠,轻轻在指尖拨动。一时面前升起淡淡的檀木香气,迷离了画面。

沐绫月兑下披风递给了昕宛,让她去外间候着。一身雪白色无暇的长裙,愈是显得她的身形纤瘦。

此时的她正跪在蒲团上,手握着签筒轻轻转动着,听着耳畔一声声的撞击,忽然之间竟是觉得,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竹签,而是纠缠了千年万年的时光。

忽地,一枝竹签从竹筒中掉落了出来,掉在了她的面前。

她手中停下,放下签筒便伸手去取竹签,却见那签上,一行小诗,独步两重山,孤恋转又翻,长江无信锂,佳人去不返。

心下自是一紧。虽然对这签文不甚懂得,但这一行诗,她却还是看出了不祥之兆。

了尘看着她忽地沉落了眼色,指尖拨弄的佛珠便是停了下来。

大师。沐绫忽地抬了眼,望向了尘,是不是世间的事,如若强求,就必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然而了尘却只是声音淡淡地吟了几句诗,眯起的眸子显得高深莫测。

大殿之外,忽然地又开始飘起了雪,一朵一朵。

昕宛抱着披风站在殿外,望着漫天飘飞下来的雪花,不知为何,那雪落一声声,忽然听来,竟是那么样得像极了一声声低低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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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扫了一半又开始下雪,几个小沙弥都收了扫帚回到大殿的廊下,忽听寺门外,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随即,便是叩门的声音传来,小沙弥们一边奇怪着为何今日下着雪,这寺中还会有人陆续来访,一边匆匆跑去看了门。

门前,一个墨色长袍的身影静立雪中,肩上的貂绒披风在风力轻轻飘舞,点点白雪落在了他的衣衫上,让他线条分明的面容愈是显得俊美通透。

将军。几个小沙弥一见又是吃了一惊,慌忙行礼。

想不到今日,这寺中,竟是来了两个宫里的大人物。

天陌眉眼粲若星辰,对着面前的几个小沙弥微微颔首,视线越过了几人望向殿中,大师在寺中?

是。其中一人回答道,但是师傅正在后院布道,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布道……天陌剑眉轻轻一扬,这下着雪的日子,竟还会有人和他一样,特意前来万安寺么。

但他也没有多想,便是入了院,踏着院前方才扫净了积雪又染上了一层白霜的小路,走向了大殿。

后院,沐绫推了房门出来,昕宛忙是上前替她披上了披风。却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却仿佛又是比来的时候,更添了几分的苍白。

娘娘是身子不舒服?昕宛蹙眉,轻轻地问。

然而沐绫纤细的指尖抬起,只是轻轻拢了一下衣,对她淡然一笑,没事,许是累了。

是脑海之中,却是不断地回旋回旋着方才着了尘住持所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在求得了那支签的时候,一切的命数她早已有了预料,却仍然听着那淡然的一字一句,还是让心慢慢地就此沉了下去。

鸳鸯阻隔两分飞,勉强求成岂利通,从然有缘成一处,终须离别分东西。

所以若是姻缘,勉强求得了在一起,却也终究是要分离……

真的,是这样么。

还是说其实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顺着这样的方向走去了,他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甚至,也都有了孩子……

她所无法去给予的一切,那个被他保护着的,又深爱着他的女子全然都给给予了他。

温柔,深情,旁人的满意,甚至,还给了她所终究失去的,血肉的亲情……

沐绫忽地轻轻一颤。那一夜她决然地阖上双眸不去看自己的孩子就此离了人世,不愿去想这一切却并不代表这一切就真的不存在了……

走吧。她微微一叹,在思绪涌了上来的时候全然地打散,然后侧头唤了一声昕宛,便顺着回廊走了去。

殿前,一抹俊挺如长剑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微微仰面看着殿前飞舞的雪花,丝轻然地顺着风飘动,肩头披着的墨色貂绒披风轻然飘起,映得他的面容,是那样线条深深,璀璨无暇。

沐绫转了身来,在那个身影入眼的一瞬,忽然地便是一怔。

那竟然……会是他?

寺里风雪飘飘,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清闲,平日里香火旺盛,僧侣们也鲜少有时间像今日这样,看看漫天飞雪的美景。

离了大殿不远处,就在僧侣们的住所旁,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中种满了的是松柏和梅花,在冬日无限的肃杀里,恐怕也只有这里,还依然留着明晰的生机。

即使已是覆盖上了一层银霜,梅花的点点殷红,松柏的丝丝青绿,依然是清晰辨。

然而四周的几间屋子里,却全然地又是让人惊讶的一幕,层层的木架上,竟是点满了一盏一盏的长明灯,有些灯前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名字,有些却并没有刻字。

烛火微微摇晃,丝缕烟雾和明光,映得整个屋中,透着特殊的丝丝肃然。

沐绫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满目皆是长明灯,一时之间,恍若置身在浩瀚的星海之中。

她看着天陌从怀中拿出了一方信封,交到了了尘的手中,然后便是合起手掌,对着了尘轻轻一拜。

了尘颔首,并没有多说任何的话,将信封兜入了衣袖之中,便转身离开。

随而天陌走到了木架之前,一拂披风,在木架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烛火熠熠映着他的面容,那样线条分明眉眼深深,却透着某种让人心疼的苍凉。

这些,都是战争里,阵亡的将士,拜了之后天陌起了身来,看到沐绫眉间的疑惑,便开口解释。

他们每一个人的离世,我都无法月兑离了关系,他复又将视线飘向了满目摇晃的灯火之中,声音却是淡淡的,只是想着如若这长明灯能指引了来世,希望他们,莫要再碰到了战争。

心,忽然地就是被什么用力一击。

早知战争残酷,却不想,真的放在了眼前,真的听得他用如此淡淡的语气说出,竟还是觉得心口一跳。

那么方才,他交给了尘的那个信封,便就是这次楚国一战,牺牲的将士们了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沐绫微微仰面也望着周遭宛如漫天星辰的灯光,一时之间,竟是生出了许多的感叹,不知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像将军这样,还记得他们。

天陌微微转头看着她宛如天成秀丽的容颜,忽地竟是微微苦笑。

战争一事,谁都不愿看到,若我真的有那样的能力去化解,我情愿这世上,就此不要纷争。

他声音淡淡,却在其间,透着一丝让人无法忽略的怅然。

然而却不知为何,沐绫听着他的话,想要说一些什么来宽慰,脑海中却忽地是飘过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上,多的是无奈何。她扬起眉睫,也学着当日他说这话的模样,把这话说给了他听,这话,是将军教我的,不是么。

天陌剑眉一扬,那一刻是惊讶,亦或是感慨,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的清。

只是随而,他终是将唇角微微一扬,是呵,若是没有无奈何,恐怕也就不是人生了。

祭拜完离开了庭院之前,沐绫忽地在长廊上停下了脚步,视线停在了那一树的梅花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院前的梅花也已经是开得这样好了,或是她根本无心去欣赏,又或是今日,心境已全然地就是不一样,此时此刻,她竟觉得眼前的这一树梅花,开得那样美,让她砰然心动。

娘娘喜欢这梅花?天陌觉察到了她慢下脚步,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见飘摇的雪中,一树傲放的梅。

沐绫微微颔首,脑海中却忽然地想起清朔那日踏着满院白雪替她去采的梅花,忽然心绪便是一乱,复才想要说一句算了,却只耳畔忽地生风。

天陌的身影已从长廊之上跃起,足间轻轻地在一旁的松树上点了几下,便是已伸手去采下了一枝梅花。

随而他飞身回来,肩头的披风顺风而舞,身姿矫健,就连雪花也未曾在他的身上停留。

等她回了神之间,他就已站在了面前,正如那日回了都城之时,他替她追回了飞入雪中的伞一般,恍如天降。

她微怔地伸手去取了他递来的那枝梅花,垂下眸去,看着一点殷红,已是全然地盛放了,丝丝雪白色落在花瓣之上,真是美的难以描摹。

周遭的风声好像也全然消失不见,一时,静的只剩下雪落的声响。

&&&&&&&&&&

马车在路上轻轻摇晃着。

外面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吹起了厚厚的窗幕,透来丝丝冰冷的气息。

车厢里很安静,昕宛斜斜地靠在一边,许是真的疲惫了,已经入了睡。

沐绫却没有分毫的睡意,视线流转在手中那枝梅花上,明媚的眼波深深的,也不知就是在想着什么。

就算此时裹着厚重的狐毛披风,她却依然觉得冰冷,仿佛那冷冽的气息并不是从外面沁入了身体,而是就从心底,那样泛起。

手中的梅花看着看着,复又生出了一种刺骨的寒冷,她忍不住将花枝放下,抬起手臂,轻轻地抱住了自己拢在披风下,纤弱的肩膀。

看着窗外又是已飘飘扬扬的漫天飞雪,竟是在那一瞬,也生出了一种念想,就想和这雪花一样,舞尽了一生,然后落入尘埃,化为了一抹叹息。

终究她所喜欢的一切,无论是满树桃花亦或是这漫天飞雪,终究都是这样苍凉得美了一瞬,然后再也不见。

回了都城之中,积着厚厚一层大雪的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打着伞的在路上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马车方才在府门前停了下来,便见陈公公匆匆地迎了出来。娘娘,娘娘您算是回来了……

沐绫抬手轻轻掀了帘幕,一眼便是看见了陈公公面带焦虑之色,到了马车前。

生了何事?她抬手轻轻拢了肩头的披风,秀丽的眉在感受到车厢外的寒气时,还是轻轻一蹙。

娘娘,您快些去看看殿下吧……

府中,已经扫净了的积雪此时又因为飘坠而来的漫天雪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一路走向了瑶玥苑,只听陈公公说着太子殿下宿醉醒来便要寻她,后终是从一个守卫那里听说她天色未亮就去往了万安寺,当下,他的脸色便是一沉。

而后便是站在她的院子里等她,天寒地冻,也不知究竟是在坚持些什么。

但是没人敢劝,劝也不听。就连陈公公想要去劝他,哪怕是替他披件衣,也被他呵斥了回来。

陈公公无法,才焦急地在门前等她,想着若是她再不回来,真的就要派人去寻了……

到了苑门之前,陈公公忽然地停下了脚步,喏喏地退到了一旁,沐绫也是一停脚步,怎么了?

殿下有令,若不是娘娘回来,任何人,不得进这院子一步。

这话,还倒真的像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沐绫只得轻轻一叹,接过了昕宛手中的伞,对着他二人柔声道,既然如此,本宫自己进去。你们去生几个暖炉来,送到房里吧。

二人领命退下,沐绫才是转身,踏下了阶,走进了苑中去。

殿前,一抹人影正静立在漫天的飞雪中。

冰冷的寒风如此透骨,就连她裹着厚厚的披风也尚且觉得寒意渗透了身体,而他竟然,就一身雪白的宽袍,这样站在风雪里。

星点的雪已然落在了他的上,而那一身雪白,夹杂在漫天的风雪中,竟是这样透彻地宛如谪仙。

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远远地只是一眼,沐绫忽地就已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殿下啊殿下,你,这又是何苦……

心中泛起无端的情绪就这样一层一层宛如浪涛一般打了上来,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太过彻骨,她竟是忍不住瑟缩了身子。

忽地,小手一松,那柄白色的伞就此在她的手中倾覆。点点的雪花,当即也是落在了她的间。

她悄然无声地走到了他的身旁,不说任何的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样,只是静静地,也在他的身旁站定。

清朔忽地一转头,一时她清丽的侧脸入了视线,终于,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身体。

绫儿……他开口唤她,赫然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伸手,就那样一把握住了她的肩,微微用力,就已将她的身子用力的揽入了怀中。

沐绫却没有动,只是垂着双眸任由他抱着,一时明亮的剪水双瞳里没有情绪,甚至脸上也没有分毫的面容。

但是他冰冷的身体抱着自己的时候,隔着披风还是能触到他冷冽的体温,她知道,这冰天雪地,恐怕也已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

殿下,进屋吧……她也不挣扎,只是靠在他的胸前,低低地说。

然而清朔的身子却是忽然地一僵,此时此刻,她全然没有分毫温度的话语,她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他松开了她,也放开了她的肩,随而一双皓若星辰的眸子细细地停留在了她的小脸上,看着面前的她血色稍淡,就算是没有表露了情绪,却也是透着一种让他无法再去接近的冷漠。

你……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忽而,他问,整个人终是轻轻一颤。

不,怎么会,臣妾从不曾恨过殿下……她却迎上了他的眸子,面容安静温软,真的仿佛什么都不曾生一样。只是眼中,没有染着分毫的笑意。

但只是一眼,她便又垂下了眸子,回屋吧,殿下,地冻天寒,殿下怎么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不。然而她的话却忽地被他打断,他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你若不原谅,我宁愿冻死在这里。

殿下……她知道,就算此时自己真的心静如水,恐怕他也早已认定了自己,恨死了他吧。

但其实,她又要怎么告诉他。事到如今,她真的从来没有过分毫的恨。一切就是这样,就是她兀自多情的一场闹剧,他曾经给过的温暖不管是不是虚伪,却也已经足够。

还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所有的话到了唇边,终是全然地消散不见了。

她微微动了动唇,还是只微微一叹。终是不再坚持劝他,纤细的指尖却慢慢地抬起,轻轻解开了肩头的披风。

火红色狐毛披风就此从她瘦削的肩头上滑落了下去,忽地周围所有的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如同千万根针,一起刺入了肌骨,她脸色蓦然苍白,身子也是一颤。

绫儿,你做什么……清朔见她如此,一步上前便想要拾起披风替她裹上。

这严冬飞雪,他自幼习武也是受不住,更何况她这么弱的身子。

然而沐绫却是后退,躲开了他,声音细软却已是染上了丝丝颤抖,殿下不愿进屋,臣妾只好陪着殿下……

清朔的手忽地停住,握紧了那条分明还带着她体温的披风,终是心下一沉,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的身子揽过来,替她将披风裹上,然后强行地将她抱起。

我永远,拿你没有办法。他低低一叹,这一句,却轻得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抱着她入了房,才是将她的身子放在了软塌上,陈公公和昕宛就已经匆匆提了暖炉入了房间。

瑶玥苑的门前,一抹绯色的人影看着他二人的身影入了房,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一旁替她打着伞的璃月见主子还在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声。

秦阡雪蓦然地回过了神来,下意识抱紧了怀中那条白色貂绒的披风,微微苦笑了一下。

是呵,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子,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就让他妥协,而恐怕只要是抱着她,他所有的一切寒冷,都会就此被驱散的,不是么……

而自己本就是多余,又何苦还要纠缠到他二人的世界里。

走,回去吧。秦阡雪也不再多看一眼,便是转身,顺着回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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