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证逍遥 第十五回 自始溯源

作者 : 木神君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百里先生,只见他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再不复之前的奕奕丰姿,不由吃了一惊,俱知其受伤极重,已是损了本源。

易寒生忙取出两粒丹药递了过去,百里先生也不推辞,伸手接了纳在口中,又调息了半响方才道:“两甲子之前,天下七道中,有一十三宗,曾联手与万化道在无余山中大战。”说完便闭目凝神,顾自运起功来。

众人多是散修,听了百里先生的话,一时不解。燕小七忍不住问道:“百里先生,什么叫做天下七道?我燕小七见识短浅,实在是没有听说过。”易寒生见百里先生正自疗伤,当下答道:“所谓天下七道,乃是指天下七大修行的源流,普天之下诸多宗、门、流、派,肇古迄今,都是从此而出。譬如人行途中,必由道路,因此称为七道。”

灵薇奇道:“这样啊,那到底是哪七道啦~”易寒生答道:“易某幼年曾听师尊说过,仙、妖、神、鬼、佛、魔、人,是为七道,天下修行,或一或兼,无不由此。”旁边计天筹笑道:“原来如此,我老计以前好像也听人说起过,只是不全,易兄弟这样渊博,一定是出身名门,还未请教?”

易寒生肃然道:“易某是剑宗之下,意剑门的弟子。”众人无不恍然,燕小七更是双目灼灼,甚是艳羡,只有灵薇不解道:“剑宗?好像刚才说的七道里没有吗~”玉萱斥道:“灵薇,不得无礼!”便又对易寒生万福谢过道:“家妹年幼无知,滥言冲撞,得罪之处,还望易先生海涵。”

易寒生笑道:“无妨,所谓七道,非是指一宗一派,而是称修行之法。易某所在的意剑门,本是剑宗支脉,兼修的是仙、神二道。”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燕小七追问道:“那,这些宗、门,流、派。还有观、宫、洞之类的,都是些什么关系啊?我每次听人自报家门,都是一头雾水,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先久仰了再说。反正我燕小七自己是无门无派,实在不成,便说是洪山燕七,也能让别人呆个半天。”旁边陆逍听了拍手道:“哎呀,这样说来,我不就是洪溪村的陆三了!”众人听了,无不莞尔。

易寒生笑道:“易某曾听师尊说,上古之时,修行之法总称道,并无其他叫法。后来年深日久,一分为七,就是所谓的七道了。又后来诸道相传,绵延不绝,渐有许多分支。前贤便称这些分支为宗,这是尊古避讳,不忘源流之意。如今天下各门各派,大多出自上古之宗,所以七道之下,便是以宗为别的了。”

计天筹道:“不错不错,这个老计我倒也晓得,一宗之下,又分门、派、流三类,门中以姓氏相袭,派中以师徒相继,至于流,则不论亲疏,依所学相承。易兄弟,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

易寒生点头道:“正是,不过据师尊说,这也是中古之时的说法了,如今早已模糊,多有混用。至于其他寺、宫、洞、府、圣地、世家等等,更是近古之后,世人随意撷取,不循古法了。”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对易寒生俱是暗暗佩服,火石和尚却沉声道:“说得倒是明白,只是说了半天,和万化道没有屁点儿关系,也是无用。百里老儿,你若没死,就痛快点说清楚了,大家好合计合计下面要怎么办。”这几句话说得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转头向百里先生看去。

百里先生自方才服了丹药后一直闭目疗伤,这时听火石和尚说话,便停了功法,咳嗽着道:“却是在下的不是,只顾疗伤,未曾说得明白。”翠婆婆道:“百里先生,切勿心急,眼下你的伤势可有好些了么?”百里先生摇着头道:“若非易兄弟这几粒灵丹,恐怕在下早已支持不住了,眼下性命虽是无碍,这伤却是甚重,若无七八年功夫,恐怕难以复原。唉……万化道,真是好生厉害。”

易寒生听了,连忙取出丹药,整瓶递了过去,百里先生推辞道:“不必不必,这灵丹调制不易,在下服了三粒,已是大好,剩下的伤只需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多谢易兄弟了。”当下又咳嗽了几声,道:“万化道之事,在下也是幼时听先父说起的,如今一晃已过百年,所记若有疏漏,还望诸位原宥。”

火石和尚不耐道:“百里老儿,有话就直说,谁来怪你!拖拖拉拉,要等到什么时候?!快些讲了,大家商量个办法才是正经。”

百里先生点点头,道:“先祖和先父,当年都是道德宗的旁支,正阳派的弟子。”计天筹吃了一惊,道:“百里先生,原来你竟出身于这样的名门大派,倒是叫老计我刮目相看了,怪不得你修为这样深湛,我们这样的散修,怎能相比。”

百里先生摇头道:“那是先祖和先父早年之事了,在下却没这个福分,也同诸位一样,不过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罢了。”又接着道:“在下幼时,一身艺业俱是先父传授,说来惭愧,百年来,在下虽是每日勤修不辍,但自度修为,至多不过是先父的十之三四。先父在世时又常言,他的修为不及先祖多矣,如此说来,在下这点微末功夫,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以先祖和先父这般的修为,当初也折在了万化道手中。”

众人俱都失色,百里先生如今虽受重伤,但众人见他之前和婴魔交手时,所用风雷之术极为精深,此时听他所言,却是父祖都败亡于万化道之手,不禁各自惊诧。

百里先生咳嗽了几声接着道:“据先父所言,一百二十年前,他和先祖随正阳派掌门及门下精锐弟子,受上代道德宗宗主传谕,前往无余山中会齐。待得先父到了无余山中,发现已有数个大宗及二十余个支流门派汇聚于此,声势极为浩大。当时先祖和先父甚是诧异,细问之下,方才得知,竟是要围剿一个从未听闻的什么万化道。”

赤婆婆听了,吃惊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我们姐妹逃出宫去,实是存了必死之念,心知万化道是绝不放过我们的。我们姐妹便亲眼见过好多逃走后、又被抓回来处死的下人。我们姐妹虽躲在山中,也晓得不过是拖延些时日,早晚要死的。只是后来却再没有消息,我们姐妹还当是侥幸,不想原来是万化道已被这十数个宗派联手剿灭了!”

百里先生苦笑道:“在下当年听先父说起时,也以为是这般,谁知……”话音未落,计天筹插口道:“恐怕万化道被人剿灭是未必,两败俱伤倒是真的。”诸人俱都失色,易寒生道:“什么!?先不说十三宗,就是道德宗一宗,就是不弱于易某所在剑宗的仙道大宗。又有数十个支流门派,怎么会?!”众人不由向百里先生看去。

百里先生叹气道:“计天筹说的虽非全对,却也相差不远。无余山中一场大战,胜负如何,先父也未曾对在下说起。只是先祖因此而逝,先父虽是勉强归来,也受伤极重,道基全毁,不能医治。正阳派自掌门自下,十数位精锐弟子,全部丧命。据闻道德宗宗主亦是受了重伤,数年后便坐化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玉萱问道:“那万化道如何?诸宗后来又怎样?”

百里先生摇头道:“在下当时年幼,万化道究竟如何,先父并未对在下提起,只是曾对在下言讲,将来若遇万化道,当速速退避,以全性命,切不可心存侥幸,有报仇之意。至于诸宗来后如何,便是连先父都不甚知晓,只是……”

火石和尚急道:“只是什么?!哎呀!百里老儿,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真是急死老子了!”

百里先生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只是后来过了二十多年,先父终因旧伤复发,不治而逝。在下当时已经长成,本欲为父祖报仇,便明察暗访了十数个年头,不料万化道固然是毫无消息,便是当年参与的各大宗、诸多支流门派,也是绝口不提此事,好似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众人奇道:“怎会如此?”百里先生摇摇头,道:“是呀,在下当年也甚为奇怪,又查了几年,依然是毫无结果,又想起先父不可报仇的话来,便渐渐对此事也就淡了。直到后来,在下遇到了正阳派当年的弟子,如今的掌门,玉阳道人。”

易寒生插口道:“玉阳道人?易某却是认得,当年易某随师尊参加仙宗大会,曾拜见过他老人家,如今算来他老人家已有一百五十余岁高龄,乃是真正的清虚有道之士。”

百里先生点头道:“便是这位玉阳道人,一百二十年前,他才初入正阳派,因此并未参与无余山一役。在下起先与他并不相识,后来在探查某个小派时偶然相遇,甫一交手,便被他识出了在下的功法来历,匆匆交谈之下,才知我等的目的竟是相同。在下便问他此事的究竟缘由,岂料他也不甚了了,只是他却对我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众人齐声问道:“是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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