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下,那宽阔的峡谷骤然开朗起来,远处是一片空阔的平地,上面尘土飞扬,无数车辚马萧声中,有一大队人马正迤逦而行,从峡谷前缓缓经过,远远望去,车马如龙,前后相衔,正不知有多少数量,一时间烟尘蔽日,旌旗遮天,声势极为浩大。
陆逍在杳无人迹的荒漠戈壁中走了六七日,人影都不曾见到过一个,如今陡然见了那么多人马,心中十分欢喜,连忙猛赶了几步,向土坡下跑去,边跑边挥动双手,大声叫喊。
刚跑了没几步,只听得“呜呜”连响声中,那队伍中忽然分出一小队人马,一个个披甲持兵,直向陆逍所在的土坡上冲来。
陆逍吓了一跳,不觉停下喊叫,渐渐放缓了脚步,那队人马却越跑越快,不多时便已冲到了面前,数十匹军马四下排开,刀枪并举,把陆逍围在核心。
陆逍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心里实在有些害怕,只是自觉从来未曾做错过什么,当下便站立不动,强作镇定。
忽然围住陆逍的人马向两边一分,数匹军马拥簇着一个头领似的大汉走上前来,只见他头戴银盔,下颌处乱蓬蓬一丛黄须,一双环眼精光四射,身上的穿着十分奇特,坐着匹健硕的高头大马,看上去颇有威势。
那大汉驱马上前,把陆逍上下打量了下,便皱了眉头,把手一挥,周围的人马顿时齐刷刷地放下兵刃,各自控马,退后了几步。
陆逍不觉松了口气,正要询问,那大汉已是策马走到近前,开口说了几句,语调十分奇特,唧唧咕咕地,陆逍一句也没听明白,当下甚是疑惑,便也对那大汉说了几句。
那大汉听得直皱眉头,当下换了种语调,又对陆逍说了几句,陆逍依旧是半句都没听懂,连忙比划着对那大汉喊了几句,两人鸡鸭对讲了一阵,那大汉不耐起来,伸手一招,从旁边过来个十四五岁的白面少年,策马冲到陆逍身边,俯身轻轻一夹,把陆逍抱在马上。那大汉呼哨一声,把人马聚在一处,就调过马头,带着陆逍向土坡下的大队车马奔驰而去。
三日后,陆逍坐在一辆吱嘎作响的篷车中,随着那大队车马缓缓而行,经过几天的尝试,陆逍无奈地发现,这些人中居然没有一个能听懂自己的话语,而他们说起来话来卷舌低喉,语调极为古怪,也是陆逍生平所未曾听闻过的。
幸亏言语虽是不通,车队中的人倒是颇好相处,不但热情地分给陆逍些吃食,还给不会骑马的陆逍找了辆大车乘坐,几天下来,通过基本的表情手势交流,陆逍花了好大力气,才搞明白了这些人似乎是要去北方的某个重要的地方,当时便颇为踌躇了一阵,想了半天,才决定随着他们一同前往,期盼着到了那地方后,能够找到听得懂自己说话的人,打听下回家的道路。
又一连走了十数日,脚下的大地渐渐开始苍翠起来,到处是繁茂的绿草,地势极为开阔,了无边际,只有远处隐隐有山峦起伏,湛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河滩密布。
这天,大队在一条清澈的河流边扎营休憩,陆逍看那些穿着怪异的汉子用力拉动绳索,挥舞大锤,搭起一座座巨大的帐幔,不由十分新奇,便坐在旁边观看,这时,那日把陆逍抱上坐骑的白面少年来到了他的身边。
“卢萧,吃!”那白面少年递过一只木盘,对陆逍招呼道。
“乌奇!唔哪!”陆逍见到那白面少年,不觉高兴起来,也招呼了一声,接过了木盘。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逍早已和这车队中的孩童打成了一片,不但知道了其中大部分孩童的名字名字,还互相学了不少各自的话语,尤其是这叫乌奇的白面少年,除了平时常来和陆逍一起玩耍外,还会带来食物来给陆逍,陆逍也拿了许多“万宝袋”里的“宝贝”和那少年分享,两人的关系颇为亲密。
乌奇笑了笑,比划着说了好一阵,陆逍连猜带蒙了好久,才知道乌奇是要邀请他参加晚上的一个什么大会,当下便点头答应了,两人坐在大车前,分享了乌奇带来的食物,便一同去找其他孩子玩耍了。
到了晚上,陆逍在大车内梳洗了一番,整了整身上的“云水道衣”,又查看了一番“万宝袋”里的各种“宝贝”,这才走出大车,向之前乌奇所说的集会地点走去。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河滩边,陆逍远远望见不远处一片通明,无数欢歌笑语之声隐隐传来,连忙紧走了几步,向那里走去。
到了近前,只见河滩边用各类大小篷车围起了好大一个圈子,中间点了数堆巨大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人们穿着各色奇异的服装,或坐或立,到处人头攒动,笑语连声,空气中洋溢着阵阵烤肉的香味,十分热闹。
陆逍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便是当初在家中过年时,整个村子里的人聚在一起,也和今天的热闹程度相差甚远。顿时兴奋了起来,便在人堆里推来挤去,到处寻找乌奇的身影,正在四下张望中,忽然听见有人在招呼自己,连忙循声一看,正是乌奇。
陆逍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见乌奇正和不少人围坐在一起,便也过去挨着坐了,乌奇笑嘻嘻地给陆逍倒了些喝的,又拿过盘热腾腾地烤肉放在他面前,陆逍左右一看,见那日的黄须大汉也坐在旁边,周围的几人,也都是那日他的手下,便都打了个招呼,那大汉对陆逍点头笑了笑,顾自和周围人痛饮起来。
过了会儿,突然“咚咚咚”几声鼓响,正在欢笑的人群一下静了下来,都纷纷走到旁边,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空出了中间一大片地方。
陆逍正在疑惑,又是一阵“呜呜”的鸣响,一位穿着华贵的长须老者在数人拥簇下,走到了场地中间,人群中顿时传出阵阵欢呼。
那长须老者把手一举,示意诸人安静,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卷皮纸,抑扬顿挫的念诵了起来,周围的诸人都纷纷膜拜去,连乌奇和那大汉也匍匐在地,搞得陆逍莫名其妙,犹豫着是否也该跟着他们一起趴下。
陆逍正在犹豫间,那长须老者把手中皮纸一收,又说了几句,众人纷纷欢呼起来,声如雷动,把陆逍吓了一跳,疑惑中,那长须老者在身后数人的拥簇下,走了开去,便有一群穿着奇特,袒胸露月复的大汉奔进场中,在鼓声和呜鸣声中狂舞起来,周围众人纷纷鼓掌顿足,同声应和,一时声彻四野。
陆逍也跟着众人鼓掌了一阵,过了几刻,那群大汉又狂舞着跑下场去,这时众人纷纷下到场中,在鼓声和呜鸣声中欢歌乐舞起来。
陆逍在旁边看得甚是惊讶,乌奇却凑过来,举着手中的杯子,猛拍陆逍的肩膀,见陆逍不解其意,便做出痛饮的姿势,示意陆逍拿起杯子一起喝。
陆逍不忍违了他的意思,便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只觉得杯里的东西喝下去甚是爽口,甘洌清甜,有一股浓浓的女乃香,便也高兴起来,一连陪乌奇喝了几杯,乐得乌奇直竖大拇指。
陆逍正和乌奇喝得高兴,只听边上的黄须大汉和几个其他汉子忽然大喝了一声,纷纷跳起身来月兑膊了上衣,露出满身的肌肉,大吼着各自抄起一把钢刀,跳到场中狂舞了起来,众人纷纷给他们让开一个圈子,大呼小叫地为他们叫好。
陆逍和乌奇一边喝,一边看周围的人闹腾,笑得合不拢嘴,忽然旁边有个红衣少女跑了过来,用手中的花束猛打在乌奇脸上,便丢下花束跑开了,把陆逍吓了一跳,周围的人却猛然大笑起来,乌奇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捏着花束,对陆逍打了个招呼,便挤开人群,追了上去。
陆逍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好几杯,边喝边在心里盘算,如何在乌奇回来后取笑他,渐渐地开始有些迷糊起来,又一连喝了好几杯,便面红耳赤,头晕目眩,竟然是喝醉了。
陆逍坐在地上,醉着傻笑了一会,打了几个饱嗝,站起身来,见周围人们都在欢歌狂舞,不禁自己也手舞足蹈起来,跳了好久,酒劲儿直涌上来,不由纵身呼喊,胡叫乱喊起来。
舞弄了一会儿,陆逍从“百宝袋”里把“霹雳神剑”拿了出来,握在手里挥舞,猛然间手掐法诀,喝声:“疾!”那“霹雳神剑”猛地下飞了起来,把一堆篝火打散了开来,顿时火星四下飞散,旁边的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陆逍醉眼朦胧,又把白色的圆球拿了出来,望地上用力一丢,变出那朵“疾风流云”,合身扑在上面,喊声起:“起!”那“疾风流云”载着陆逍一下子飞了起来,离地有十数丈高下,陆逍醉得不成样子,口中胡乱呼喝,那“疾风流云”忽高忽低,只在空中乱飞,把下面的人都看呆了。
又是一股醉意上来,陆逍胡乱模出了“风火葫芦”,就是一顿猛拍,无数雷丸在空中四下炸裂,飘散一天火花,十分得美丽好看。
陆逍乱玩乱闹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疯够了,迷迷糊糊地按下云头,只觉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朦胧着醉眼,只见周围众人乌压压跪了满地。
陆逍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腿上一软,便摔倒在“疾风流云”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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