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甲见赵明轩醒来,急忙把洪武的传话告诉他。赵明轩揉着闷痛的太阳穴冷冰冰甩出一句话:“老子不去!”然后仰面倒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赵甲心道:晾晾那个没人情的家伙也好!
俄尔,赵明轩挺身跃起问道:“除了王静远还有谁?”赵甲愣愣地望着主子摇了摇头。
赵明轩翻身下床命令道:“穿衣!”赵甲急忙打帘喊来服侍洗漱的丫鬟服侍主子穿戴整齐。二人径直走进马棚牵马骑上,赵明轩再次吩咐道:“叫上他们三个即可!”
赵甲急忙翻身下马,颠颠地跑到后罩房叫上乙、丙、丁三位兄弟,四人骑上马匹,追主子去了。
王静远带着欣然虽然着急赶路,还是照顾着欣然的身体,行程不快不慢,紧赶慢赶终于于
在三月十九赶到十里长亭。
李欣然到底年幼,连日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痛。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长亭,老远看见赵明轩神情不安地站在亭檐下和舅舅说话,眼睛却望着自己。
他消瘦了不少,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秀雅的五官,加上眉宇间不羁的倨傲和落寞,就好似雨后的远山清新而遥远。
赵明轩越过王静远的肩头仔细地打量着欣然。她似乎又长高了,略显疲倦的脸上带着些微的慵懒。她穿着件玫红色净面褙子,肌肤赛雪,身材高佻,一双大眼睛干净清亮,静谧温和。她此时对着他巧笑嫣然,眉目间光华流转,令他心弦一动。
等到欣然走入亭子,几人方才落座。
李欣然见赵甲和洪武等人远远地站在亭子周围,她收回目光翘唇一笑,这里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王静远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面沉如水,对自己爱理不理,知道这次把他伤得太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欣然则悠闲的吃着赵明轩带来的点心,喝着花茶,仿佛在花园赏花般地闲情逸致。
赵明轩和王静远的尴尬在李欣然的带动下渐渐消散。
王静远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听说你要成婚了,我特意赶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明轩一瓢冷水兜头浇下:“不劳您费心,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只等着喝喜酒就好!”拒人千里之外的言辞让王静远火气猛蹿,霍得站起来道:“欣然,走,热脸贴人冷**的事情老子还不干了!”
李欣然见他们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忍不住责备道:“舅舅——,赵叔叔——”故意拖长的音调使得王静远和赵明轩冷静了许多,心绪也随之平息下来。
王静远重新坐下,他嘴角噙笑,一副看热闹的揶揄表情。赵明轩则被一声叔叔戳的心底如撕裂般疼痛起来。是呀,今后自己真的只能当她的叔叔了!
赵明轩看在李欣然的份上冷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有话快说!”
王静远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你那个香儿有问题!”赵明轩倪了他一眼不明就里,冷声道:“要你管,我现在娶哪个就是一样,不劳你费心!”说完看了一眼欣然,眼里的伤痛一闪而过。
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娶哪个就是一样!
王静远听了不怒反笑:“那敢情好,老子提前祝贺你当上便宜爹!”赵明轩赫然暴起,拎起王静远的衣领就要开打。
李欣然急忙上前喊道:“是真的!孩子的父亲就是赵明昌!”她知道自己和舅舅言语太毒,但说的是实话!此时不给赵明轩下猛药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冷静下来,因此也顾不上他们是否怀疑她的话,不管不顾地敞口而出。
赵明轩望着李欣然那莲瓣似的小脸,颓然坐下。他本来想问消息的来源,可他知道李欣然向来不会骗他,他的心绪完全打乱,不想开口说话。
他闭目静坐,剑眉紧蹙,鬓角青筋暴跳,袖下紧捏的拳头咯咯直响,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和亭中凝固的气氛让人清楚感受到他的痛苦。
王静远见了再也不忍心刺激他,和李欣然静静地陪着他。
沉默良久,赵明轩睁开双眼,眼中寒芒四射!当他看见欣然眼中的不安时,心中不免一软,眼中似有热浪掠过,他翘起嘴唇自嘲道:“呵呵,谢谢!没想到我还如此令人惦记!”
李欣然望着刚才还气得手直发抖的赵明轩转眼间控制了情绪,她不觉从心底佩服他的定力。
听话听音,李欣然知道赵明轩已经明白胡姨娘的目的,眼下只需设计个万全之策,借力打力,方能把赵明轩从苦海中救出来。
赵明轩盯着李欣然道:“你们别为我担心,大不了是一死,反正我这条贱命没人怜惜!”
他刚刚想了许多对策,都是死局,放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牢牢地禁锢在这个局里,怎么也逃不出来!
他可以退婚,可是自己的行为莫说会伤了嫡母的心,要是赵明安真的死了,只需“见死不救”这一顶帽子,京城的吐沫也会把它淹死。
还别说自己的姨娘会如何吃他的肉啃他的皮了!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到时候名誉扫地,家族不会容他,弟兄姐妹不会认他,朋友不会理他,恐怕连皇上也会厌弃他了!
人活到了那个份上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死了干净!
李欣然心里一痛,他还那样年轻,生活竟然迫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的水雾道:“好死不如赖活,赵叔叔为什么要遂了别人心意呢?”
为什么要遂了别人的心意呢?是啊,胡姨娘就是想他死,他死了,世子死了,这个世子之位不就落到了赵明昌的身上吗?
转而他一惊,望着李欣然的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难道自己真的不是胡姨娘的儿子?不然,她没必要这样大费周折。世子死了,自己就是下一任的世子,不正合她心意吗?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可是世子之位毕竟落到她儿子的身上了!她该知足啊!然而她却搞出这么多事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自己不是她的儿子。
因此,她还做了防备,怕万一谋事不成,赵明昌的儿子成了他的儿子,下一任的世子不是落到了她的亲孙子身上了?
好算计!
李欣然见赵明轩瞬间几番脸色变化,知道他可能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
她看着眼前快要被击垮的男人,微笑着劝道:“赵叔叔别急,舅舅和我会帮你的!”李欣然声音稚女敕,可是镇定的言辞却让人无来由地心安!
赵明轩握紧拳头:“怎么都是死局,你,救不了我的!”我死了不要紧,把你牵连进去我会死不瞑目!
李欣然眼眸微转,望向舅舅。王静远干咳一声道:“你莫要着急,既然是做局一定会有漏洞,只要找出漏洞所在就能解局!”
王静远不自然地看了眼外甥女,把她的计策慢慢地解释给赵明轩听,赵明轩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
俄尔,他再次蹙眉道:“这样做是可以把我摘出来,可是这个计策照样会伤了母亲的心,世子一旦死去,我也照样会背上骂名!”为了救嫡亲的弟弟,舍命又如何?何况只是娶一个有孕的妻子?
王静远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李欣然知道这是个漏洞,她又不能说出来她知道那天世子就会死去,沉吟片刻道:“前怕狼后怕虎的,你们的意思是等着任人宰割啰!”
既然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们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赵叔叔摘出来了才能和他们算账呢!”
面对两个顽固的男人,李欣然只得指出能吸引他们的利益,让他们依计行事。
两个男人见李欣然用心筹谋的样子,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只得同意依计行事毁掉婚事后再作打算。
三月二十八那天,春风拂面杨柳舒,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令前去定国公府喝喜酒的客人心情也轻松起来。
晌午十分,迎亲仪仗进入东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新人迎入国公府拜堂成亲了。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的喜服,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剑眉下那双黑翟石般的眸子更加晶亮,仿佛千年寒潭,莹莹泛着冰冷,嘴角上翘噙着淡淡的笑意,让围观者赏心悦目,而又望而却步。
迎亲仪仗刚刚进入城门,冷不防,从道边窜出只疯狗直冲花轿而来。那疯狗体形高大,嘴阔背宽,满身狮毛。只见它晃着满身狮毛,呜咽着,露出锋利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一边的轿夫眼见它奔过来就要咬着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丢掉轿杠子撒开脚丫子逃了。
轿子失去平衡,向一旁跌倒。轿子里的新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一声,接着轿内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揣着表弟的孩子嫁给表哥,你好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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