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欣然不知不觉中来到如烟阁,她郁郁寡欢地在如烟阁里来回晃动,什么兴致也没有。
赵夫人死了,赵明轩也,失踪了,她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她晃晃荡荡地在书架间来回游走,像个失去魂魄的幽灵。
突然一本书从书架上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她瞬间清醒地看了看地上的书,然后又向前晃去。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间滑过,她折返回来,拾起地上的书,竟然是苏启雄的生平记事。
她愣了愣,然后,坐在地上认真地看起来。
终于,从苏启雄的记事中,她又现了许多有利的东西。
翌日,当王静远到达松鹤堂告别父母准备离开时,李欣然突然到来。一夜之间,她精神仿佛好了许多,只是眼部有些淤青。她给两位老人请安后说道:“外祖父,外祖母,欣然想跟着舅舅到扬州去散散心,不知否?”
外祖母见几日间清减许多的外孙女,想到外孙女婿在扬州生死不明,她想去扬州也在情理之中。她转头问老国公:“老爷觉得如何?”
老国公是个十分开明之人,他叹了口气道:“扬州风景优美,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去处,只是,路途遥远,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确不便行事!”
王静远见欣然愿意去扬州散心,在一旁劝解道:“有儿子跟着,倒不是问题,只是,儿子到扬州后所做之事很是危险,怕连累了欣然。”
李欣然屈膝行礼道:“这个不是问题。欣然听说扬州的仙鹤寺是新近刚刚修建的寺庙,欣然以借居寺里,和舅舅平时不明面上交往即是!再说,欣然准备女扮男装,也方便行事!”
老国公见欣然愿意从悲伤中走出来,也得成全,和老夫人答应了她的要求。对外声称李欣然回老家祭祖。
欣然草草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带着莲花、春华秋实随着王静远启程去往扬州。
为了安全,舅舅没让李欣然住店,而是以香客的身份住到了仙鹤寺。
仙鹤寺位于扬州南门街,它的整个建筑按照仙鹤的体形来布局。大门对面的照壁为鹤嘴,大门堂为鹤头,向北的露天通道为鹤颈,礼拜殿为鹤身,南北两厅房为鹤翅,南北两古井为鹤眼,南北两棵柏树为鹤腿,大殿后的竹林为鹤尾。仙鹤寺因此而得名。
仙鹤寺刚刚建立不久,由于人们对清真教还不热衷,因此仙鹤寺门庭冷落,前来礼拜的人渺渺无几。
仙鹤寺的主体建筑叫做抱山楼,楼广七楹,横贯东西,把两座一具北方之雄,一具南方之秀的假山和谐地连为一体。
李欣然和几个丫鬟皆男子打扮,居住在寺庙的厢房里,平时,她鲜少出门。
太守府内,苏启雄正半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惬意和管家议着盐引的事情。
管家齐长春那双三角眼里闪着贼光:“老爷算无遗策,皇上果然又派人前来暗访,幸好老爷布置的暗线多,耳报灵,否则此次损失就惨重了!”
苏启雄抬了下惺忪的丹凤眼,勾了勾薄唇,阴笑道:“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生意,折了就折了,只要他拿不到本官的把柄,那几船的食盐又算得了什么?”
齐管家的八字胡须抖了抖,连忙附和道:“那是那是,只要老爷没事,就是金山银山折了也不打紧!”
苏启雄翘唇一笑:“马屁精!不过,既然上面那位所派人员又返回京城,趁次机会又放盐了!上万斤的食盐总不能把它倒入运河里吧!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去和少爷说一声,风声已过,以放盐了。”
管家谄媚笑着应了。
苏启雄的儿子苏俊此时正在万花楼里搂着头牌姑娘轻舞玩。轻舞搂着苏俊的腰巧笑嫣然:“公子真是龙精虎威,轻舞喜欢!此次一别,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再来?”
苏俊被夸的心花怒放,笑道:“近段时间,我能有些忙,小贱人别憋不住找别的男人,否则让小爷我知道,定不轻饶!”
轻舞撒娇道:“公子怎能如此埋汰奴家?奴家那次不是规规矩矩地在这阁楼里等着你的临幸?”
苏俊见轻舞把自己比作皇上,心里愈得瑟:“嗯,这才乖,将来等……小爷定会把你赎回家供小爷随时赏玩!”
轻舞撅着嘴嘟囔道:“公子何不今天就把奴家赎回去呢?”
苏俊厉声道:“休要胡闹,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将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俊天天和父亲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此时,在温柔乡里觉得放松多了,不觉倒出平时的担忧来!
轻舞道:“爷真是辛苦!有什么事情比及时行要来的实惠?爷不如让得力的手下去做!”
苏俊耷拉着眼皮不悦道:“再口无遮拦小心爷……”他虽然贵为太守之子,贵妃之侄,是平时却过着刀口舌忝血的日子,如今已及冠却还未成亲,父亲和姑母显然想为他寻一位能够助安王刘谦登上高位的权臣之女为妻,只是尚未如愿。
轻舞回过神来,连连打着自己的樱唇:“是奴家多嘴了,奴家只是舍不得爷如此辛苦,才会关心则乱,奴婢再不敢了!”说着红了眼眶。
苏俊见轻舞如此情深,心里很受用,揽过她亲了下:“爷知道你对爷好,但是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多嘴!”说完再次沉溺其美色之中。
夜幕落下,万花楼门前的大红灯笼次第点亮,那些买醉的男人也陆续步入灯影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拖出摇曳不定的长长的影子。
子时时分,谁也没有注意,后院一阁楼的窗户里飘下一人影,几番腾跃消失在暗夜里。
苏俊带上银面具来到淇河边刚刚站定,十几个戴面具的人影呼啦一下出现在他的周围。站在最前面的魔鬼面具人抱拳道:“主子,一切准备就绪,请示下!”
苏俊望着暗涌的河水肃声道:“风声已过,放盐!”
魔鬼面具抱拳道:“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苏俊随着魔鬼面具人向下游走去。
所谓放盐,就是有关系拿到盐引的商家利用差价把多余的食盐在固定的地方给那些固定的盐枭,然后盐枭再去高价贩卖食盐。
这些盐商一般都是官商勾结,牟取暴利,最后吃亏的是老百姓。
淇河马头此时已经沉寂无声,偶尔见萤火般的光烛忽隐忽现,让人顿觉阴森,汗毛倒竖。
苏俊等人一出现在码头上,几个鬼魅一样的人影就靠了过来。几番交涉,双方很快达成共识,交钱,点货似乎瞬息完成。
魔鬼面具人见事情办妥,带着众人迅速退到一画舫上向上游慢慢划去。画舫里瞬间飘出优美的声,期间夹杂着打情骂俏的暧-昧声。
苏俊和魔鬼面具人走进一小舱,二人摘下面具。苏俊望了眼跟随他多年的忠实奴仆道:“苏一,京城方面没有动静吧!”
苏一俊朗的面容如往常般肃穆,他恭恭敬敬地回道:“禀主子,无事!”
苏俊伸开四肢舒服的躺在榻上,他睃了眼苏一刀削般刚毅的面颊,懒懒地说道:“无事便好!把帐做好了送过来,下去吧!”
苏一带上面具躬身退下!
他进入货仓,在一木板上方按了下,呼呼声传来,暗门打开,苏一闪身进入暗室。他用火折子点着蜡烛,然后伸手从头顶的木格里拿出账簿,低着头迅速填写起来。
他迅速做完今日的账目,又从上面的木格里拿出一本账簿,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手帕,迅速抄写了一些数据,然后小心地藏入怀中。
他吹掉蜡烛起身离开暗室。
苏俊睡眼惺忪间拿起账簿,他打了个呵欠,然后翻开账簿细细端详起来。俄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不错,苏一的账目做得越来越好了!照样子把另一本账簿做好,待会儿带给老爷瞧瞧!”
苏一淡然道:“诺,属下这就去办!”一眨眼出了舱门。
苏俊惬意地闭上眼睛,满意地咂咂嘴巴,又昏昏睡去。
南门街闹市,一辆马车飞快地冲向街心一男孩儿,眼见就要撞上,众人唏嘘声中,一绿衣女飞扑过去,抱起男孩儿腾空跃起。
马车从她脚下飞驰而过,那女子抱着孩子也适时稳稳落下。周围人群中出一片欢呼声。
电光火石之间,男孩儿的母亲反应过来,惊恐地扑过来,抱着儿子又亲又哭的,绿衣女子道:“以后定要好好看着孩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男孩儿的母亲连忙令丫鬟前去询问恩人的姓名、住址,以便日后感谢恩人。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有几分男儿的潇洒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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