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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高挂,树上不停的蝉鸣声令人感到天气更加闷热,好像喘不过气来了。郑春和丝毫没感觉到这一点,他穿了套崭新军装,肩章在阳光辉映下分外鲜艳夺目——他接到了调职的通知。
郑春和边走边美滋滋地想着同伴们半羡慕半妒忌的话语:“这个老郑,一眨眼竟成了‘油水官’,猪笼进水了。”“还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老郑,啥时候也拉兄弟一把,哈哈!”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正迈着军人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走回家。又高又瘦显得略弯的背挺得直直,单眼皮小眼睛光芒四射。
“利华,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调动终于搞定了!”郑春和跨进房门,边月兑外衣边高声喊道,顺手拿起椅背上的毛巾擦去满头满身的汗。
“啊,真的呀?”叶利华正从女儿房间走出,听丈夫这么一说,兴奋地拍了几下手。怕影响孩子温习,她带上房门,推着丈夫走回房间。望着春风得意光芒四射的小眼睛,她急急问道:“调到哪个部门?什么职务?”
“军需处处长!”郑春和把外衣往妻子手上一甩,满是自豪。
“太好了,这是个肥缺,比带兵强多了,整天价没日没夜的。”叶利华得意地望着他,一连串的话似轰炸机般猛扔出来:“我早就说过,当官得挑个好位置。俗话也说‘宁**头,不当凤尾’。现在你捞个正职,收入高了,也不用那么累。光会出死力气干活,有个屁用?还不如搞关系来的快。还是我的主意好,走邵主任这条路线。”
于是便想起当初她提出条件时,邵长河那气得紫红的脸:我不会拿原则做交易!老郑当时还被老领导的义正词严吓得心里直发毛。这不,为了漂亮的儿媳,他还不得“低下高贵的头”?屁,什么原则!
郑春和的方脸盘霎时红了起来,讨饶似的揖了揖手:“好喽好喽,我的行长夫人,小声点儿,小心给孩子听到了,影响不好。这一切全是你的功劳,行不?”
“那当然!”叶利华依然不依不饶:“哼,他们当时还瞧不起我这“随军家属”呐!”这才把军上衣挂上衣架:“对了老郑,你看咱们啥时候到邵主任家表示表示。”
郑春和不解地问道:“表示?!”
叶利华嗔道:“真笨!要是以后你升师级什么的,说不定还用得着邵主任。”
“对对,还是老婆考虑周到。是了,你打算送什么礼物?这可不能太轻喽……”见妻子瞪大了双眼,到了口边的话便打住了。
叶利华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放心吧,经常有企业送东西来银行,我看看有哪些贵重点的,拿去送邵主任便是了。”
郑春和伸出大拇指:“真有你的。怪不得人家说:‘买东西的人不用,用东西的人不买。’你是活学活用的典范。”
“废话,难道要自己掏腰包送礼?我这行长不白当啦?”
趁老婆高兴,郑春和小心问道:“对了,你几时兑现对伊婷的许诺?”
“这不容易?我分管信贷,调个把人到信贷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得意地向丈夫挤了挤眼睛继续道:“说实在话,我不帮伊婷帮谁?一来邵主任他们感激我,我们还不是想咋样就咋样?二来伊婷可以做我工作上的帮手。放心,过个十天半月我就把这事办了,也让老主任高兴高兴。我还准备提拔她当信贷科长,这样对付袁大头也多个人!”这最末一句刚要出口便打住了。
储蓄所主任方大任来到埋头整理钞票的伊婷面前,脸上堆满笑纹,声音有点讨好的味道:“阿婷,人事科通知你明天去报到。”
“报到?”伊婷楞楞的看着方大任。
“是的,调你去信贷科!”
伊婷的手猛抖一下,那摞脏兮兮的残钞滑了一地。她差点大声喊了出来:将近两年了,我才盼到这一天!她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钞票,好用这短暂的时间强按狂跳的心。方大任随即蹲下帮忙,还对她说着什么。她冲他笑笑,可他究竟说什么,她仿佛听到了,也仿佛听不清。只见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嘴边涌出一些“泡沫”。
伊婷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只听得方大任道:“前两天叶行长找我,问了你的表现,我还把你夸了一通。”他用舌头把“泡沫”舌忝了一下,语气变得非常关切:“不用点钞了,现在就埋数吧。搞完后与华仔把工作交接一下,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去报到好了。”顿了顿,语调变得有些酸溜溜的:“你真好彩数啊!下面的网点好多人十年八年都上不了科室,你来这儿才一年多就上调了,还是信贷科呐。阿婷,看在一场同事的份上,以后有啥事发生,可要帮我说说话啊。”
伊婷笑笑,心道:其实咱俩半斤对八两,你靠的是袁行长,我靠的是叶行长。可他毕竟是袁行长“机关枪才扫得着”的亲戚,她不敢开罪他,嘴上还得恭维:“方主任别这样说,我消受不起。其实我哪能和您比呢,您来银行才一年,就升了主任,说明您很有工作能力。所以啊,还得请您多多指点。也谢谢您在行长面前为我说好话。”
经这么一捧,方大任舒坦极了:“阿婷的嘴巴真行。有进步,有进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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