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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鸿已长成大男孩模样,人们都称赞这孩子是爹娘的优良品种。
“优良品种”这会儿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走回家。他蹑脚走近门口,抬头觑里屋一眼,猛然打了个寒战:呀,阿爸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好象是专门等候他回来,看来老师已经提前“告状”了。
见儿子在屋外踯躇,荆惟力喝道:“给我滚进来!”听到这声吼,荆鸿浑身哆嗦一下,缩着头蹭进屋。正在喂鸡的俞兰从未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火,想起刚才他接完电话时黑沉的脸,心知大事不妙,也急忙跟着儿子进屋。
“好哇,你大了,心也野了,开学才多久?竟然和同学打架了!”荆惟力拍起了桌子。
荊鸿委屈地低头嘟囔道:“是他先欺负我的!”
“你还有理了?难道你们老师还说谎不成?批评你了还不服气,还跟老师狡辩!”荆惟力吼道。
“我没狡辩,我是向老师解释!”荆鸿抬头看着阿爸,稚气的脸上淌下了委屈的泪水。
“你还顶嘴!你把同学打哭了,还撕了同学的作业本,没错吧?过来,我也让你尝尝被打哭的滋味!”荆惟力起得拿起一条干柴枝就要揍儿子。
“阿力!”俞兰冲过来挡在儿子前面,右手往后扯了扯荆鸿,意思是“快跑!”儿子却一动也不动。小妹小莲跟随妈妈后头颠颠的跑进屋,抱住阿爸的腿,一连串嚷道:“别打阿哥!别打阿哥!”荆惟力那举着干柴枝的手放了下来。
俞大海刚回到家门口,听到里屋的嘈嚷声,很诧异,疾步进入。见到外公,小莲象拾到救命稻草般跑过来拉住他喊道:“阿公,快,阿爸打阿哥!”俞大海急问道:“阿力,怎么回事?为啥打鸿儿?”
“你问他吧!”荆惟力转脸对儿子严厉道:“说吧!現在给你个解释机会。”
荆鸿抹着泪,声音哽咽:“今早刚回到我们班,陈金贵就拿了我准备交给组长的数学作业,说他昨晚没做,要拿我的作业去抄。我追着向他要回,他不肯。后来,他说了句‘一拍两散’就把我的作业本撕烂了。我一急,和他打起来。见老师跑过来,陈金贵躺在地上大哭大喊,说我打他,还说我撕烂了他的作业本。老师把我拉到办公室,也不给我解释就批评我,还说以后不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说着说着竟大哭起来。
俞兰嗔了荆惟力一眼,心疼地用衣袖帮儿子抹泪,问道:“陈金贵究竟是什么人,这么霸道?”
荊鸿哽咽道:“他是场长的孙子,是个留级生,在班上总爱欺负同学,所有人都怕他,但老师却向着他。”
荆惟力听了,心里象堵着一块石头似的,真想把儿子搂到怀里。他相信儿子,知道他从不撒谎。他忍住心痛,把荆鸿拉到身边,道:“阿爸没有调查了解,是我不对。但不管什么理由,和同学打架都是不对的。中国是礼仪之邦,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相互帮助。以后不能再和同学发生矛盾了,记住啦?”
荆鸿连忙点头。
荆惟力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道:“去做作业吧。”
望着荆鸿离去的背影,俞兰才对丈夫道:“瞧你这急性子,了解情况再发脾气也不迟啊。差点冤枉儿子了不是?这只是在家里,要是队上的人咋办?”
“就因鸿儿是我们的儿子我才会这么急。他是个乖孩子,但响鼓也得重锤敲,不然长大了就难教了。你是老师,这个道理总会懂吧?”
“你还有理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孩子虽小,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自尊心。我们也应该懂得尊重孩子。”俞兰这回有点不依不饶的样子。
“行了俞老师,我错了,以后改正行不行?‘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同志’嘛。”荆惟力笑道。
俞兰莞尔。
荆鸿进了房间,伏在桌上做作业,不时用衣袖擦一下眼睛。见荆鸿还在委屈,俞大海有点心疼,温和地问道:“鸿儿,还在生气?”
荆鸿摇了摇头,却不吱声。
俞大海搂着外孙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怪你阿爸,他是恨铁不成钢。不管你多么有道理,打架就不对。你说是吗?”荆鸿抬眼望着阿公,俞大海又因势利导起来:“一个男人要气量大,要懂得尊老爱幼。”
“陈金贵还比我大两岁!”荆鸿鼓起了腮帮子。
俞大海笑了:“我的意思是要懂得尊重别人,不要斤斤计较,更不能仗势欺人。象陈场长家那小子,长大后绝对是个败家子。以后啊,你要让着他点,学会忍辱负重没坏处。”
“那他要欺负我呢?”荆鸿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傻孩子,你就绕着他,别让他靠近你嘛。”进来喊爷孙俩吃饭的俞兰插嘴道。
“阿妈,你的意思是‘惹不起还躲得起’吗?”荊鸿忽然想起那次让阿妈解释的这句成语。
“对!”俞兰无奈地对俞大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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