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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利华走访单位、接待来宾、交代工作,足足忙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稍微松弛下来。午饭后,她关上办公室门,连皮鞋的绳子也懒得解开,便往黑皮沙发上一躺,伸了个大懒腰。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门开处,管明眨巴几下眼睛,随即裂开薄薄的双唇:“叶行长,不好意思,耽误您休息了。”
叶利华诧然。人人都知道,管明最不喜欢利用下班时间谈工作。“有事吗?”她把他让进办公室。
“没啥,一点小事。”管明支吾道。
“有事就说嘛,怎么象个女人般扭扭捏捏?”叶利华笑着嗔他一眼:“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提出!”
“没事,真的,没事!”管明下意识地连连摆手:“叶行长,是这样的:过两天您就要离开我们支行了,想起您的教导和帮助,我真的是非常感激和不舍。真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但是,我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那非常真挚的神情溢于言表:“正巧,我有个亲戚昨天从澳大利亚回国探亲,送了个手表给我,说是叫澳什么亚的牌子……”
“奥米咖。”叶利华月兑口而出。
“对对对,澳米咖,叶行长就是见多识广。这不太巧了吗?就这表送您做纪念。”管明随意地打开一个深红色的绒盒子,只见里面装了个非常精致的女装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不知您给不给面子?”
“你这是干啥嘛,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作纪念品?”看着一直渴望的东西,叶利华的心“砰”地跳起来,却装出很不满意的表情。
管明把盒子盖上,自作主张地放进叶利华的抽屉:“亲戚留下的,也不算什么贵重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自从您来支行后,我跟您学到了好多,这点小意思根本抵不上我的收获。”话语中透露出非常诚恳和感激。
“那,好吧,我就先谢谢你了。”叶利华把手伸给管明,与他握了一下:“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到分行找我。”
“好啊,我真希望以后能继续得到叶行长的指点……”好不容易压下怦然的心,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一番寒暄后,管明心满意足退出叶利华的办公室。
下班回家,管明回想起送礼的事,好不得意,用五音不全的声调哼起歌来。
“爸爸。”四岁的女儿小琴穿着花裙子小鸟般从房间扑了出来。她好象从来没听过爸爸唱歌,便搂住他奇怪地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唱歌啦?”
“爸爸今天高兴啊。”管明把女儿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为什么你高兴,妈妈不高兴呢?”女儿双手搂住管明的脖子,又问道。
“妈妈怎么啦?”管明把女儿放下,问她道。
小琴歪着脑袋答道:“我见妈妈一边翻衣柜和桌子抽屉一边说:怎么搞的,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我问妈妈见到什么鬼,她叫我走开,别烦她。”说着便嘟起了小嘴。
管明明白了,肯定是为了他拿去买表的钱。“妈妈去哪儿啦?”他环视屋子一周,没有见到妻子。
“买菜去了,叫我在房间玩,谁来都别开门。”
“小琴真乖!”管明把女儿高高举起,又放到沙发上,惹得她“咯咯”直笑。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妈妈回来了!”小琴又是小鸟般扑过去。
妻子郑萍萍一进门,菜篮子还没放下,就急匆匆问道:“你见到昨天结账的钱吗?放在抽屉的,少了1500块,真急死人了。”
“别急别急,是我拿去用了。”管明连忙解释。郑萍萍把篮子一扔,象瘪了气的球,一下子瘫坐到沙发上。
管明见她那样,心里很内疚,又解释道:“我昨晚下班时赶着给小店进货,忘了跟你说,回来后你又睡了。今早上班时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你没看见吗?”
郑萍萍这才缓过气来:“没有,可能被风吹走了。我打过几次电话给你,一直没人接。”
管明连忙答道:“可能我出去了。”
“你拿钱干什么用了?”
管明的声音有点发虚:“买了一块进口女装手表。”
“你买表干嘛呀?还是女装的?”郑萍萍非常诧异,因为管明从来都把钱看得很紧,对于购买手表这类奢侈品,他更是不屑一顾。
“送给叶利华。”管明小声道。
“花了多少钱?”
“1500多块。”声音更小了。
“啊?”郑萍萍的身子晃了一下,嚷道:“那是我们两三个月的收入啊。小杂货店一天才赚几个钱?要不是你时不时的拿回烟酒来,小店的收入就更少了。”她心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管明抚着郑萍萍的肩膀劝慰道:“别哭嘛,小财不出,大财不进。礼轻情意就不重。要不别送礼,要送就送到对方心跳。不然的话,礼就白送了。”
“怎么突然间想起送礼?”郑萍萍抬起头问道。
管明兴奋地坐到她身边:“叶利华调到市分行当副行长。支行的新行长还没定好人选,暂由王帆代理,这就有了空缺。要是我升了副行长,什么东西没有啊?烟啊酒的太没意思了。所以啊,这区区一千多块算个什么!”
郑萍萍连珠炮似的问道:“你肯定能升副行长吗?要是争不上呢?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管明正色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谁敢打保票一炮中的?临急抱佛脚,那礼才是白送呢。现在就象赌博一样,不去搏一搏谁知道行还是不行?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人,送礼只有好处没坏处,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作用。不会送礼,人家还不收呐。
一席话使郑萍萍佩服得五体投地:怪不得人家都说自己的老公很精明,要不能干,怎么就当了人事科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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