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不夜走得极快,傅青竹感觉到他很着急,脉搏比较急促,手腕被他拖拽的有些疼。***
“等等!”傅青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着急什么?”
荆不夜停下来瞧了她一眼,笑了下,“没什么。”
傅青竹低眉瞧着被他拽着的自己的手腕,“先放开我。”
“呃……抱歉,好。”荆不夜仓促地松开了手,“我不是……抱歉。”
傅青竹轻挑眉故意问,“你是抱歉还是不抱歉?”
“抱歉。”
傅青竹忍不住笑,“你还真是呆。”这点和他爹倒是不像。她犹记得他爹当年,举止谈吐哪怕轻皱一下眉都能引得女子芳心颤动。他空生得和他爹一样的皮囊,却没那惹桃花的本事。
“嗯。”荆不夜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不够聪明。”
傅青竹冷睇了他一眼,她就算多嫌弃他也不喜欢他的妄自菲薄,淡淡说到,“你呆,只是因为你心思太单纯,但若说你不聪明,那天下间也没几个聪明的。”
“多谢夸奖。”荆不夜婉婉一笑,低眉看着她。
“你看什么?”傅青竹回盯了他一眼。
荆不夜移开眼,抬头看前路,“我们先回房。恐怕暂时还是要委屈你和我住了。”
傅青竹缓步跟着,“和你住?”
“让你在客房,我不放心。”
想得倒是挺周全,傅青竹心下感慨,嘴上却没说话,默默地跟着荆不夜回了荆不夜的住处。
荆不夜先让傅青竹坐下后问,“傅笙,你……最近还好吧?”
傅青竹端正地坐好,白了他一眼冷淡道,“我不是很好吗?你师父也没虐待我。”
“嗯,你看上去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瞧着他是真大事已了的样子,傅青竹讽刺道,“放心?放心你会死在我手上?你认为七天和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傅笙,你曾经不杀我,现在我也不想杀你。”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我武功是不如你,若我们决战,我必败。刀剑不留,也许我会死在你手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战帖?”
“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什么安排?”傅青竹追问。她挺想弄明白他今夜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荆不夜想了想,终于吐露,“我想过,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拖延时间的方法。”
拖延时间?这和她的预想差别不大,“拖延时间干什么?”
荆不夜也坐下来,微低头和她平行,“无论我和你之间谁赢谁输,你都离不开这里。所以,只能在比武之前,你就离开。”
“确实。”如果傅笙不是她自己,无论她赢了荆不夜还是输了,她都不会放他离开。
荆不夜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看着傅青竹,“其实我是希望时间能长点,可是如果十天半个月师父肯定是不许的,三天又太短,所以我定了七天。”
傅青竹轻微低着头,没多注意到荆不夜的举动。“你倒是很聪明。”她感叹道。这个时间确实选得巧妙。她这个徒弟,在她身上还真用了几分心思。
“傅笙,是因为我你才来了不夜门,也因为我陷入危险,是我愧对你。”
“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会让你平安离开。”
傅青竹这才抬脸看他,一瞬间被他的认真神打动,“好。”她这一瞬信了他可以,下一刻反应过来她顷时皱眉。她怎么会盲目地错觉以为他真能做到?
“傅笙?”荆不夜语带疑惑。
傅青竹垂下眼,“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几日牢狱之灾苦了你了,我让染翠和碧茵帮你准备衣物,你沐浴更衣后好好休息吧。”
“好。”
“我先出去。”
傅青竹没搭话,看着荆不夜离开了,而后轻舒了一口气。这七天能离开之前,难道自己真得和他处着?
没多时,两名统一着鹅黄襦柳芽儿裙系着葱绿桃红两面色缎带的女子进门来,齐声道,“傅公子,我们奉少门主之命来伺候公子梳洗。”
傅青竹抬眼瞧了两人一眼,都是豆蔻女子。不夜门门人数百许,皆为女子,且多是这些年被收养来的孤女,故而大多年纪都不大,她这个门主常年不在,不可能一一识得门中人,而这两个她一个不认得也不出意外。苏碧茵傅青竹昨夜见过了,胆小怯弱但生得可人相,初印象决定了她对她不会太喜欢,另一个就是这回才见到了。
“傅公子这样直勾勾看着人不好。”另一名女子倒比傅青竹先说话了。
“哦,有什么不好的?看见美人,多看两眼没什么奇怪。”
女子面上表丝毫不改,冷冰冰毫不见客气道,“虽然傅公子是少门主的贵客,可门内真开不得这玩笑。不夜门规定,若男子调戏,得挖掉他的眼割了他的舌。”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记得荆不夜叫她染翠,她觉得她比较适合染霜。
女子微微惊愕后答话,“叶染翠。”
“名字谁取的?”
“长老。”
“你本姓叶?”
“我无名无姓,是长老给取的名姓。”
还真是花满溪的风格,花叶鸟月琴棋诗茶,都是她喜欢的东西。若非她们知根知底,只怕她还真会怀疑花满溪其实是某位官宦千金。傅青竹也没多说下去,“把热水和衣服准备好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不习惯人在旁边。”
“可是少门主让我们伺候您。”一直没搭上话的苏碧茵插嘴进来。
“不必。”傅青竹命令道,“都出去。”
“这……”苏碧茵立刻显得很踟蹰。
“你没资格命令我们。”叶染翠却反击道,“我们只服从门主和少门主的命令,少门主以外的人没资格驱使我们。”
“好。说得好!”傅青竹一拂袖,将叶染翠如一片叶子板轻巧地扫飞了出去,叶染翠撞出了门甚至滚下了台阶。
“染翠!”苏碧茵急急地追出去。
“生了什么?”就在院子里的荆不夜立刻听到了响动,见苏碧茵已经将叶染翠扶起便直接冲进了门,“傅笙?”
傅青竹冷瞪着他,“你手下的人似乎不打算听我的话。”
“傅笙,如果她们有怠慢也是因为我没嘱托完,是我的错。”
“我不需要别人伺候,我就要你这个少门主来伺候我。”
荆不夜看了她一眼,“这……”
“怎么,委屈你了?低贱你的身份了?”
“傅笙,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荆不夜踟蹰在于他知道男女有别。以前他觉得傅笙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现在认清后觉得还是有分别,也就知道了要避嫌。
“那你就去帮我提水。”
“好。”荆不夜终于莫可奈何地去办了。
叶染翠不满道,“少门主,你是不夜门未来的掌门人,怎么能这样……”
“她是我朋友,我帮朋友做点事而已,没什么。”
“是,少门主。”苏碧茵抢先开口并拉开叶染翠,“少门主您忙。”
荆不夜去提水。
“水太烫!”
“好。”
“又太凉了。”
“好。”
“衣服。”
“好!”
等浴桶里装好水,水温也正好合适了,要替换的衣服也已经放在旁边,傅青竹终于满意了,打算放过荆不夜,“你可以出去了。”
荆不夜莫名愣了一愣,以为是她还有什么吩咐。
傅青竹挑眉睇视他,“你还想看我洗澡替我擦背?”
“不,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荆不夜说完话就仓惶地逃出去了。
看荆不夜逃走,傅青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刚刚不经意月兑口而出挑衅之词,若荆不夜反应是好,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傅青竹亲自关了门落下了门闩,而后回到屏风后月兑衣步入浴桶,让温水浸漫至脖颈,舒服地放松身体靠着桶缘,脑中一些思绪也随着浴桶里的水漫涨……
荆不夜对这个所谓的傅笙未免太好了点,让她真不得不怀疑花满溪所非虚——她失忆期间和荆不夜是不是不清不楚。她连自己失忆时间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傅笙都没办法弄清楚?她试着去想,却始终捉不到那一丝可能,直到突然头一阵抽痛,她才没办法继续想下去。
沐浴更衣后,傅笙开门出来,一入眼便是荆不夜在庭中背对门望向对面没有灯火的楼。
“这边看过去,你在看什么?”傅青竹问。那边是她的住处。
“傅笙?”荆不夜其实先就察觉了身后有人,他知道只会是傅笙不会是别人,所以他没急着回头。
傅青竹缓步走到和他并列的位置,“那边有什么?”这么晚了他不打算休息,却在这里当望楼石?
“你之前住那边。”
“……哦。”她反应微迟了一点,因为她几乎以为他知道了她是谁。
“那是师父的住处。”
“哦。”
“傅笙,你和我师父同姓。”
“那会很奇怪吗?天下同姓的人很多。”
“也是。”荆不夜微微笑着瞧她,“傅笙,你失忆的况好些了吗?”
傅青竹摇头。
“就这样也挺好。”荆不夜又是微笑。
傅青竹总觉得荆不夜的笑有点多,而且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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