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在珠儿的带领下走入人群,还茫然间不知道去向何处。
“傅笙哥哥,我们住哪儿啊?我没钱。”
“……”竹生陷入为难,她也没有。之前都是荆不夜负责她吃住的,现在一时半会儿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两人在街头慢慢地走着,忽然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竹生不由得停住脚步,感觉到一个人从她身侧走过,停顿了几乎可查的那么一小会儿。
“呵……”那人还留了一声轻笑。
竹生觉得那人的笑是对她的,但她没来得及阻拦那人,就只感觉到那人轻风过隙般一下子就去了,她不禁想追上去,但因为腰上多出的负累而失败了,“珠儿,你干什么?”
“好可怕!”珠儿几乎呜咽道。
“有什么可怕的?”
“刚刚过去的女人,我好怕。”
“很怕?”是个女人?“她长得什么样,很丑?”丑到能大白天吓到人倒是有些难想象……
“不。她蒙着面纱看不见脸,但是珠儿就觉得她很可怕。”
“你还真是没用。”刚刚过去的人她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不会被吓到。不过想珠儿毕竟是个小丫头,所以她也不打算多说。
竹生不说,珠儿却颤颤道,“还有,我能感觉到……她不是人。”
“不是人?”
“和我们一样,不是人。”
是妖?天下有那么多妖物异类?还是说……
“傅笙哥哥,你在想什么?”
“前人云,天下动荡必有妖魔,或许是个征兆。”荆国的野心也许是真的,可荆国有那个野心,别国会毫无所觉?也许不久便是天下大乱之际。她又想起荆不夜说过的那份男儿志气。她欣赏他的志气,也理解他,但是纵然如此,她还是会对他不放心。
“傅笙哥哥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只是个江湖人,又是女人,天下大势多半牵扯不上她。竹生举步欲行,才发现珠儿还扒在她身上,让她不堪负累,怒喝道,“下去!”
“……哦……哦!嗯!”珠儿慌忙退开。
竹生是预定等荆不夜三天,但接下来的变故让她没机会再等下去。随她探了林占的别院后,官府大肆出动兵马挨家挨户地凭画像查找,她和珠儿根本没办法再留在此地,不得已便当夜趁着夜色离开了。
月色当空星子疏落,夜风吹得林叶惊,蛙声渐躁,雀鸣偶起又安憩。
“傅笙哥哥,我们就这么么走了,如果不夜哥哥回来……”
“我们去别的地方等他。”
“别的地方?”
“如果他有心找我,一定会追到那里来。”
“哪里啊?”珠儿着急问。
“无忧岛。”
“那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只知道在海外。我要去那里治病,小荆说过,一定会陪着我,直到我好起来。所以,他一定会知道我会去那儿,也一定会追来。”
“哦,那我们就去那里。可是……”
“可是什么?”
“怎么去那儿?”
竹生想了想,整理好思绪后道,“从这里过去有千里之遥,如果我们这么走,一年半载到不了也是正常的。”
“那……”珠儿立刻垮下了脸,“我们……”
“天亮后我们去找一辆马车。”竹生本来是想买匹马,但是她看不见,骑马不方便。
“可是我们没钱。”没钱去哪儿找车,珠儿对这点倒是很明白。
“去偷。你有这个本事。”
“可是……”
“你这点事都办不到?”
“不是,只是……”珠儿显得很犹豫。
“在你找到马车之前,我们就靠双脚走。”如果她看得见,她就自己去了。她是想珠儿毕竟是个小丫头,熬不住累,一定会去做这件事。
“我……等等我,傅笙哥哥。”犹豫了一阵而落后的珠儿,只能跑着追上去。“傅笙哥哥,别再往前走了,快出去了!”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其实刚刚竹生是因为气恼而失去精神注意而差点迷了方向的。
当真珠儿跟着竹生安步当车地走了好几天,但最终她也没有去偷车,而是他们遇到了一队要前往东海观海镇采购海货的商队,商队好心带她们一程。
别人的好心,珠儿倒是略迟疑后就欣然接受,她也吃够苦了,但竹生的考虑却不同。
“你们管事的是谁?”竹生一是不放心这些人的好心,二是若他们是真好心,她也不想欠人人情。“我想见下他。”
“管事啊……”围着的商队一众人有些迟疑了。
“我们管事正想见两位姑娘,姑娘这边请。”一个年轻婢女挤过来说话,“管事在车里。”
众人立刻让出路来给珠儿和竹生。
“好。”竹生仍由珠儿搀扶着随着那名婢女,边走边问,“你们管事姓什么?”
“白。”
“白管事是吧?”
“姑娘愿意这样称呼也行。”
“你们都怎么称呼?”
“我们称呼她白娘子。”
“是个女的?”
“是啊。其实我们有两个管事,另一个大管事不常在,都是白娘子在管事。”
“听明白了。”
竹生和珠儿到了被婢女指定马车外,听到婢女对内回话,“白娘子,人带来了。”
“进来车里坐坐吧,你一个人进来。”车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好。”竹生也没什么可惧怕,模着马车上去,推开车门,迎着一股子清凉香气进了马车。
马车内的人轻吐声息,“我们又见面了。”
“又?”她们见过?她对这个声音却丝毫不熟悉。又或者是她失忆前认识的?可现在她变成这幅模样,又戴着帷帽,她怎么认出她的?
“呵……”白娘子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而低笑了一声道,“帷帽可以取下,你的模样再怎样也吓不倒我。”
竹生微微迟疑下取下了帷帽,“我听出来了,你是几天前在街头和我错身而过的人。你还吓住了珠儿。”
“那只半人半妖的小东西叫珠儿?”
“她说你不是人,现在看来她所言非虚。”
“她倒是聪明。”
“你是什么?”竹生问。她遇见过鲛人了,那这个又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你要带我去观海镇?”
“我不介意你和那个小东西通道。”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我可以帮你什么?”
“应该没有。”
“……”其实从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偶遇的女人开水,竹生就考虑着该留下还是离开了,此刻她心底自然更往后者倾斜了。
“你应该很着急去那边。”
“就算是,那也是我的事。”被人看得这么透让竹生很不安,所以她决定了离开这只商队。
“我只是出于大家是同类而想帮你一把。”
“你这么想我可不这么想。”她还没承认自己非人是妖,“而且,你帮我我就会接受吗?”
“呵……”白娘子又笑了,“这么糟糕的个性还真是难见。”
“我不需要你夸奖我个性好!”竹生说完话,已经戴上帷帽推门出去了。
“等一下!”车内却紧跟着传来话,“现在你没有能帮我的,但以后也许会有。”
“好,我可以欠着你这个人情。”
从跟上商队,到到达目的地,经过了两个月路程,索性这段时间倒是很太平,因为有商队关牒而一路通畅,且从离开后也没有什么追兵追来过。
到了望海镇后,白娘子的商队就忙于去采办货物,而竹生和珠儿因为决定等荆不夜一段日子,就当天一到就往码头船只停泊的地方去找。
珠儿机灵地跑问码头上一些船夫工人。
“一个年轻公子?”
“每天来往的公子哥不说千人百来人总有,哪能记清。”
“是个很好看的公子,长得特别好看。”
“一个大老爷们长得好看,那是啥模样?那些公子哥都穿金裹玉,当然比我们好看。”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越扯越远,最后都扯到谁家的公子去青楼和哪个姑娘好去了……
“……傅笙哥哥?”珠儿也有些没辙地望向竹生。
“我们走吧。”
“等一下。”突然一个老渔夫拦住了竹生去路,“你们是说找一个公子对吧?很年轻,长得很俊朗?他是不是也在找人。”
“刘老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午来过这么一个。”
之前还扯得离题万里的一群人终于纷纷想起来了,七嘴八舌到,“对对,小姑娘,有这么一个人。那公子倒是长得挺好看,也穿得不富贵,就是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那公子态度也好,对人有礼得很,不像是那些那脚底瞧人的。”
珠儿看着竹生已经没耐心,瞪了那群人一眼,“你们别说那些不重要的了,那个人他在哪儿?”
“这两天那公子总拿一张画像来找人。”
“画里那颗是个绝色美人啊。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我就觉得那是不那公子胡乱画的,根本没这样的人。”
“诶,说来……那画上会不会就是这位姑娘?”
“对啊,姑娘长得太美怕人觊觎,所以戴着帷帽遮住?”
“姑娘不如摘下给我们瞧瞧,过过眼福也好嘛!”一个人开始闹,一群人起哄。
“小心我告诉你们婆娘!”忽然有人吐了这么一句,跟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又打闹成一团,将那人淹没了。
还是刘老头说了关键话,“两位姑娘,那公子租了老吴的船,据说是住在老吴家呢!”
“那老吴家在哪儿?”
“你往那边山坡上走,那山后面第一间房。”
“好,谢谢您,老爷爷。”珠儿甜甜一笑,跟着拉着竹生往刘老头指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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