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我愿意他变成这样?”她也不想他变得六亲不认,更没人知道她此刻竟然也不知道多心痛。
“难道不是你把他变成非人也非妖的怪物。”
“对,是我让人把他变成妖,我想看看林楚面对他儿子也成了妖物,他会怎么做。也一把火烧死他吗?”
“傅青竹,就算林楚多对不起你,他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他是林楚的儿子就不无辜!”越是被人指责傅青竹的新越是冷硬了。是天下人先负了她,凭什么她就不能负人?
“姐姐——”
“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傅青竹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过去。
“姐姐——”失了她扶持的李解忧立刻要跌倒,所幸被武修罗窜上来抱住了,才得以安稳。
“姐姐不喜欢他留给我不好吗?好久没人陪阿幺了,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阿幺那娇娇女敕女敕带着撒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让傅青竹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反手一掌扫出。
“呵呵……姐姐那般厉害,真让阿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呢?不是人也不妖,明明该死了却还活着……”
第一掌落空,“我是什么不关你的事!”傅青竹另一只手出手又是一掌,比之前更快更狠,“他是我的,要我跟你说几遍?”
“啊——”阿幺再一次中招,往池中摔去,但和上一回不同,她没掉进水里,而是如同落在平地一般落在水面上,不曾下沉入水。
“不夜、不夜——”
“他在做梦,你叫不醒他的。”阿幺不气馁地爬起来,又凑近了傅青竹身边。
“你滚开!”傅青竹总觉得阿幺一靠近就一阵凉气,之前她对她没感到这样的感觉。
阿幺再被震开,这次没摔倒,还站着,立在水面上,双目直直地望着傅青竹,“你想要他吗?”
“他就是我的,不用跟谁要的。”傅青竹看荆不夜似乎真醒不过来,便想先带他离开这里。
“那铁链你扯不断的。”
傅青竹当然不信阿幺的话,她用力试了许多次,却都以失败告终,即便她动用了全部内劲也是一样枉然,那乌黑的铁链纹丝不动。
“李解忧!”傅青竹将愤意投向她认为的罪魁。
“铁链不是我弄的。”李解忧却很从容,“阿幺,那个怎么解开?”
“解不开。”阿幺阴冷地扯唇笑了一下,“我要把他留下来,永远陪我。”
“阿幺,你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何必还做这样的事?”
“我现在出去又能怎样?我亲人朋友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无论我留下还是离开,我都是一个人。”阿幺说到极悲却反而哈哈大笑了好一阵,见所有人都不曾理会才停下来,“我为鲛人一族牺牲那么多,不过送个半人半妖的东西给我玩,你就不舍得了。”
“他有自己的意识,不是说送就能送的。”李解忧言辞颇有几分激动,“何况,你为鲛人一族镇守无间之底千年,是鲛人一族亏欠于你,但他也不欠你,他和鲛人一族无关。”
“我不管。是他来找到我的,他就是我的。”
“他是我的!”傅青竹听了阿幺自以为是的话,一阵恼怒,扬手卷起一阵风,再将阿幺打开,“我告诉你,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你又不喜欢他。”阿幺像是抱怨而不是指责。
“我不喜欢他又如何?只要我不想放,谁也别想抢!”荆不夜是她一手养大,他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他的命是他的,他要为她的复仇而活,她要他生要他死,他的一切都由她做主。傅青竹留意到阿幺被她砍断的手依旧是残缺,她本来还以为她非人自然有非人的能耐,看她对她还不怕,以为她的手能好了,结果却并非如此。傅青竹不由得冷笑,“你断了一只手不够,是要我把你的头也砍下了是吗?”
阿幺还是微颤了一下,显然存有余悸,不过很快恢复冷静,“只要那把匕首不在你手里,我怕你什么?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的道行并不高深。”
“……”说起,傅青竹才想起来自自己醒来后就找不到匕首,连它的原主人珠儿也不见了,她一直急着荆不夜的事,所以没多放心思去关心珠儿。
“姐姐,那孩子是自己心甘情愿被缚于此,所以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你我根本带不走他。”
“他自己愿意?”他现在昏迷不醒,又听不到她的话,怎么才能有自己的意愿?
“对,是他自己要留下的。”阿幺又笑了起来,有些得意洋洋。“他要留下来,留下来就永远和我为伴了。”
“闭嘴!”傅青竹怒不可遏地挥出一掌,直将阿幺打入石壁,整个身形都嵌入了墙壁。“我今天——一定要带他走!”她发下了狠愿。
“你凭什么带走他?你很厉害不错,但没了那把匕首,你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阿幺突然发起狠来,猛然扑过来。
傅青竹不是轻易就会避让的主儿,阿幺横冲直撞,她也是当面力敌,双掌齐出。
两人同时被震飞,各自撞上墙,傅青竹落地后站不稳而半跪在地,阿幺却只是轻飘飘落下。
“你有法力,不过真的太低。”
“那种东西,我从来没学过!”她是有那么一丝悔恨没听胡肆的话学法术,但只是一瞬,她还是那个固执己见的傅青竹,所以错也会错下去直到死。
“啊——”随着阿幺一声惊叫,鲜血突然从阿幺的胸口喷出,洒落一地如花。“怎么会?“阿幺滚倒在地,身子抽搐着,“怎么会有人能杀我?”
“阿幺!“李解忧惊呼。
“能杀你的自然不是人。”一个红衣人,仿佛突然显现一般,就立在了池中小岛上,在荆不夜旁边,他的容颜和他的衣服一般灼人眼目的艳丽着。
“胡肆?”见到这个人物,傅青竹几乎是错愕不及。
“现在动手对你没有好处。”胡肆先傅青竹想起来发气前出声提醒,“如果你不想这孩子醒过来的话。”
“哼哼……我死了,没人能解开咒,他永远不能醒。哈哈……”阿幺已见垂死的憔悴却大笑起来,“他还是要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胡肆手一抬,曾经穿透阿幺胸口的匕首飞回他的手里。
“好刀,真是好刀!”胡肆感叹连连,“可杀神亦杀妖,六界万物无所不杀。”
“阿幺!”李解忧很想往阿幺扑过去,但即便武修罗有意成全她也似乎总不能如愿。
傅青竹认得那匕首,分明就算珠儿那把。为什么到了他手里,她模不清,但越想越觉得严峻。“胡肆,你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给你们。”胡肆一拂袖,将阿幺送去了李解忧和武修罗那里,“她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先祖。啧,比我幸运的人鲛余孽。”
“先祖?”鲛人什么时候又变成人鲛了?傅青竹只这么念叨了一声,她无意多关心别人,“胡肆,你别动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傅青竹,你能怎样?你连千年人鲛都对付不了,你认为你真能对付我?”
“那就试试!”傅青竹出手既急又猛,挥舞着漫天星辰般的碎冰直杀了过去。
胡肆凝眉,一挥袖,噼里啪啦一阵响,胡肆丝毫未曾动,那些碎冰和傅青竹的掌法却被分解了,接着胡肆朝着她一挥手。
傅青竹只觉得挨了什么暗器,那暗器入了血和骨,登时就让她浑身无力,更提不起内力来。
“如果不是看在你义父面子上,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傅青竹。”胡肆难得说得很平静,也很认真,没有丝毫以往的不正经。
“义父?”怎么又是义父?傅青竹觉得越来越多事出乎她的意料,让她觉得看不清。
“别打扰我!”胡肆冷盯了傅青竹一眼。
傅青竹头一回发现,胡肆的眼眸是可以泛金光的,和人类的不同。他是妖她早口上承认了这件事,但是她心底其实并不那么接受,而到了眼前,她似乎很难否认了。
“傅青竹,到现在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我事?”虽然已经是落败了,但气势上傅青竹还毫无萎靡,反而更凌厉尖锐了。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等他醒了,你想干什么?”胡肆说着,还在替荆不夜检查。
“原来你会医术?”
“我只是在找解咒的办法。”
提起来咒,傅青竹就想到自己两次失忆的遭际,心底的忿然自然增升了,“下一步我要做什么为什么告诉你?”他做了那么多事扰乱她的计划,以为她还会蠢到对他透露什么?
“我只是问你,还要报仇吗?”胡肆今日的态度很平和,平和得让傅青竹觉得不自然。
“当然要!”为什么不?傅青竹依旧没有犹豫,一丝一毫都无。
“如果那样,我们还可以合作!”
“你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必要?”她最初就没有和他合作的意思,她不过是借用了他一点能耐。她早就知道胡肆这个人在身边不安全,她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他的道,如今荆不夜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妖,大局几乎已定,她就等着荆不夜的父亲林楚发现这件事,别的她都不需要多做了,还为何要和胡肆挂钩?
“你有两条路可走,这也是你义父留给你的选择。一、放弃报仇,你和荆不夜离开这里,你们可以回到山上过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二、不放弃你的复仇,那么我们就可以联手。你要林楚痛苦,我要天下大乱,更多人死,我们可以协作的地方不少。”
“你和我义父有什么关系?”她分明从来不记得自己义父生前有和胡肆这号人物来往。李解忧之前说欠了她义父恩情就算了,她知道义父确实是参加过李解忧和武修罗的婚礼,可关于胡肆,她真的从未见过或者听人提起他和她义父有关。如今胡肆自己张口闭口提了几回,让她就觉得古怪。她也记起之前自己是竹生时候受伤有人相救,她当时看不见,也伤重而意识不很轻,但细想来,那很可能就是胡肆。胡肆当时曾说他所为都为了一个人,难道也是她义父?那他和她的义父关系更该匪浅。可为何她在义父身前近二十年未曾见过他,也不曾听义父提及这么个人。
“我和他的关系比你想的要深许多。”
胡肆眯着眼,下一句没说,但面上的意思就是我不告诉你。
“我对天下大乱可没什么兴趣。”傅青竹很清楚自己除了要报复林楚还有别的一群人,林楚只不过是她的第一个复仇对象,可她却也一直没到要天下大乱见生灵涂炭才甘心那样的心思。
“你是什么人物?”李解忧因为两人的对话而对胡肆关注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对我而言轻车熟路。我无数次走过这儿,我最初路过时候,你们这里还不叫无忧岛。”
“不可能,这一千年,这里都叫无忧……你是妖还是……”从来淡定的李解忧突然满额汗水。
“解忧?”武修罗见状担心起来。
“你可以当我是妖,我是妖也是绝世大妖,你曲曲数十年修行的人类,就别想和我针对了,我暂时没兴趣打理你。”
绝世大妖?能让李解忧如此紧张的傅青竹也认定了绝非寻常,但她对胡肆是生不出惧怕的,即便此刻。“胡肆,你认为你还能为所欲为吗?”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就不能由得他操纵。
“你以为我杀了那人鲛的原因只是为了答应你义父保你性命?”胡肆抬头冷瞅着傅青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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