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常做关于火的梦,但从离山以来就少了,但这次她又梦见了,虽然醒来能抓住的记忆很短暂,但她记得是一场火还有荆不夜,那场曾经困扰她二十余年的火不在她身上了,在荆不夜身上,她看着他在火里,他望着她,她看不清他却知道是他。
“门主,有人到半日山山崖劫下了长老。”
“三天三夜。”傅青竹冷笑着从座上站起。她终于是等到了,那人来得还算是及时。“走吧,去看看!”
“是,门主。”
傅青竹终于还是戴上了面具,身后随着江雅言和几个门人到了半日山山崖前。
不出意料,来的是她预想的人——石白。傅青竹先也不招呼,直接上来就是武力。
石白到底也是高手,即便毫无戒备之下反应也会很快,而此刻在别人地界,他显然变速毫无防备的,扬手劈出一掌化了傅青竹的力道。
面具下傅青竹冷冷一笑,“哼!石白,我不夜门的事情你也想插手?”
“你不夜门的事我不想插手,但是她的事我必须管。”石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一般。
傅青竹觉得他的目光和荆不夜看竹生有点像,但她却不喜欢荆不夜以外的男人这么看她。“她是我不夜门的人,容得你来管?你如果要管她何必等到今日?石白,你来得太晚了吧!”早在当年,她灭了花家堡之时,如果石白出来带走花满溪,花满溪就不会有这二十年更不会有今日。而这二十年,他若有心,也有无数机会带走花满溪,为何非得到了现在?最后再说这这三天三夜,花满溪被悬挂于山崖上风吹日晒,早已经月兑水得不成人形,对傅青竹预算的而言,石白是来得及时,因为从石心山庄到不夜门的路程,日夜兼程也得十天,但其实石白相对于花满溪的情况,他来得终究是晚了点。
“不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救她,只要她活着就不晚。”
“哼!你确实不晚。正好……陪她上路!”傅青竹说完话掌下带风已经压到石白眼前。
石白往后一仰头避过傅青竹这一掌扫,同时抱着扬手一掌,傅青竹闪身避过,石白再抱着花满溪避开原地。
傅青竹的反手的出手落了空,跟着又是一击,石白再次闪避,并且出手一个暗器偷袭,傅青竹侧脸避过,却不知啪的一声,面具竟然再被暗器打落。
面具被打落就是自己落了一招,这让傅青竹觉得失了面子而生气。她低估了石白这些年的武功进步,恼恨失手之下出手更狠了,招招逼杀,毫无余地。
石白被逼得只能暂时放开花满溪,全身心应对,家传绝学烈火碎心掌已经出手,傅青竹自然也得拿出实在本领应对了。两人交手间,狂风四起,电光火石之间飞沙走石无数,漫天飞叶。
“傅青竹,放过花妹子,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需要你去死,你会答应吗?哼,她又不是你真妹子,你凭什么要我放过她这个叛徒?”傅青竹早就想过,如果她杀了石心山庄庄主,她不夜门必然再一次名震江湖。傅青竹知道石白目前一直有保守和退让,像是怕伤了她,也知道理由,但她却丝毫不感激他。
“你明知道,我会答应。”
石白突然停下,傅青竹的出掌顺势到了石白头顶,因为他这一停傅青竹以为有诈反而猝然停下,但立刻明白他是当真,高手过招他一念之下就会丧命,他根本是找死。疯了?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去死。”石白直直看着她面具下的双眼道。
“石白,你是当真?”真疯了?
“当然是。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你眼里除了林楚,就真没有别的人吗?”
“石白,我眼里有没有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会有你!”傅青竹反手往自己门人一招手,“剑!”
“是,门主!”一名门人往前,扔出剑来。
“那我就杀了你!”傅青竹接了剑后,立刻拔剑刺向石白。
石白不避不退,“我只请求你放过花妹子。”
哐当一声,傅青竹的剑被一柄大刀挡下,傅青竹也被震退了数步。
“他分明是在让你,你何必咄咄逼人?”
“是他自愿的。他自愿寻死,我便成全他,有什么不对?”石白愿意去死,傅青竹却丝毫没有感动,她的心对他还是冷硬的。
“武修罗?”石白认出了救了他的人。
“武修罗,你前面说过不会干涉我的事,现在……是要食言了?”
“……”武修罗一时揪着眉头无言以对。
“石大哥——石……大哥……”
石白顾不得和傅青竹之间的纠缠未清算,快步到了醒转的花满溪身边,蹲身将人扶抱起来,“花妹子?是我来晚了。”
“你……不该来。”花满溪说话声音十分沙哑,并且显得干涩而艰难。
“他该来,我会送他给你陪葬!”傅青竹又越过武修罗的阻拦杀来,一剑直取石白心脏,“让你黄泉路上不寂寞的!”
突然,花满溪冲立了起来,只一瞬,傅青竹的剑穿了花满溪的胸,接着花满溪蓦然瞪大眼眼,噗地往傅青竹喷了一口血。
还蹲在地上石白几乎没反应过来,傅青竹已经捂着脸踉跄后退,半张脸都是血。
“傅青竹?”武修罗见状还是扶了傅青竹一把。
石白也反应过来,他有心去扶傅青竹却也没那个武修罗那个位置优势,更因为眼前就往后倒下的花满溪是替了她受了一剑,他自然该先救眼前人,便出手接住了花满溪,“花妹子?”
傅青竹看清楚了是花满溪出的手,她喷的那口血夹暗器还带毒,她刚刚完全不当花满溪是回事,以为她已经久要死了,却没响偏偏着了她的道。
“哈哈哈……傅青竹,你终于还是有一次栽在我手里。”花满溪用那嘶哑的声音难听地怪笑,实在难以入耳的难听。
“我杀了你!”傅青竹本来就经不起激,花满溪如此一说自然就激怒了她。傅青竹又待出手,但刚一提内力,脸上就一阵钻肉的疼,好像肉要被剥落下来一般,痛得忍不住哼声。
“傅青竹?”武修罗又拦截了她一回道,“不急于一时之气,你自己最重要!”
“不用你多事!”身上越疼,傅青竹的恨就越深,就越深要先杀了花满溪才能满意。
“宫主——”江雅言突然扑上来抱住傅青竹,“宫主,你不能这样!”
相比傅青竹,花满溪也没好多少,在石白怀里大口吐着污血,已经再说不出话来,努力瞪着一双眼瞪着石白看。
“花妹子——”石白封了花满溪几处大穴,仍旧止不住她的吐血。
“……”花满溪最后忍着吐血张合了几遍嘴,似乎说了什么,但只是无声,而后不甘地闭上了眼,身体也瘫了下去……“花——妹子?”石白一瞬竟然呆滞了。
“石白,还不快走?”武修罗突然大叫提醒,“趁现在!”
这回,石白没有任何犹豫地抱起花满溪飞快地穿林而去,也没来得及多看傅青竹一眼。
“武修罗,你竟敢坏我的事!”傅青竹知道之后,毫无客气地一掌将武修罗扫飞,脸上疼痛难忍的同事,也吐了一口污血。
“宫主!”看到傅青竹吐血江雅言吓得脸更白了。
武修罗到底有功力根基在,虽然没防备到傅青竹那一掌,但受的伤也不是很重。
傅青竹有些站不稳,自觉地往江雅言身上压去,“来人,将他拿下!”
“是,门主!”
门人有些谨慎地上前,但武修罗丝毫没有反抗,任凭被绑了。
“雅言,我们回去。”到此刻,傅青竹唯一能信任的还是只有江雅言。
“是,宫主。”江雅言立刻扶着傅青竹回了不夜门。
“叫大夫——”江雅言将傅青竹扶回房后立刻催促人办事,“快点!”
“奇毒难解。”这是不夜门所有大夫一同给出的答案。
“都出去!”江雅言面上有些明显气,又或许是因为知道傅青竹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狼狈模样的,就将人都轰了出去。“全部出去!”
那些大夫虽然对江雅言不熟悉,但也知道这几日江雅言都贴身跟着傅青竹,知道分寸就丝毫没有疑问地纷纷退出去了。
“雅言——”傅青竹听着江雅言带着发气的声音,几乎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这个婢女。
“宫主,你没事的,雅言会帮你找好大夫,一定能治好你。”
“我睡会儿就好。你守在这里。”
“是,宫主。”江雅言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常的卑微和怯弱。
傅青竹睡得不算很安稳,因为她又做梦了,还梦见荆不夜,梦见火,然后她惊醒了。
“姐姐——”
“你怎么在这里?雅言呢?”她记得是江雅言在陪她,而不是李解忧。
“她去帮你找大夫了,拜托我看顾你。”李解忧目露惋惜地地看着傅青竹,“我已经替你拔出毒针,并且暂时用术法抑制了你面上的毒,不会再扩散,你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傅青竹伸手模了模,立刻被那中拂过疤痕的感觉吓住了,“我的脸怎么了?”她猛然抓着李解忧问。
“暂时这样而已,只要解了毒也许就没事了。”李解忧安慰道,“会好的。”
“我一定要杀了花满溪!”
“姐姐,知道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初花家堡新欢叵测而鼓动整个武林指认你为妖并主张烧死你,后来你灭了他家满门,如今,花满溪在你手下忍辱二十年只为杀你,她毁了你容貌,你又要杀她……这样来来回回何时是了?”
“杀了花满溪,花家死绝了就绝了。”
“杀了她,花家就绝了?你觉得就不会有人找你报仇了?”
“难道花家还有别的漏网之鱼?”
“不单说花家,花家以外,还有被你灭门的几家,如果还有后人,一样会揪着你复仇……姐姐,这些杀来杀去有意义吗?你报了一时之气又能怎样?”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这些大道理。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你没资格说我。”
“是,我知道。只是,姐姐诶,傅前辈用命为你换来的今天,是希望你能选择一个让你一生幸福快乐的方式,而不是永远沉湎于复仇的泥沼。”
“别拿义父来压我。”
“姐姐,我没那个意思。”
“雅言什么时候回来?”她现在的情况,江雅言不在,她无法安心,只怕连睡都睡不安稳。
“短时间内回不来。”李解忧坦白道。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但我以为,名医不是那么好找的。”李解忧稍稍作了解释,又碰了一叠册子来,“这段时间,不夜门的事都是珑娘和我替你打理。你精神好了,可以过目一下。”
傅青竹看了一眼,“不用,我不想看。”她不觉得珑娘和李解忧会在不夜门这方面动什么心思,她们想那样做,就该先杀了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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