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解忧一来就注意到傅青竹的状态,关切地问,“姐姐,你一夜没睡好?”
“出了点事。”
“听说你的徒弟回来了?可你把他关进了地牢?”李解忧很不解的样子。
“你知道了?”傅青竹好久没如此精神不振过,她很想振作些,但无奈竟然撑不起。
“我告诉娘的。”送李解忧过来的李无忧立刻凑上来,邀功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昨夜就叫了几个人,才一个晚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很多。
“去偷偷听那些姐姐妹妹说话啊。”李无忧把偷听说得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姐姐诶,你有徒弟啊?你徒弟怎么样?”
“你见过。”
“我哪里见过?”
“他就是你徒弟?”李解忧倒是明白过来了,但问这话也还带着几分惊疑。
“你不是一向聪明吗,这也需要问?”荆不夜不是她徒弟难道是她儿子?
“娘,姐姐什么意思?”
李解忧对自己女儿耐心解释道,“你见过的那位荆哥哥就是她的徒弟。”
“啊。”李无忧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嘴,“你们是师徒?那样的话……”
“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傅青竹知道李无忧要说什么。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长得那么配。”
“还真是会说好听话。”虽然对傅青竹并不受用,但总归人家说好话她不能随便不给面子。
“哪儿有,无忧都是实话实说。”李无忧顺杆爬,赶紧凑近傅青竹又问,“姐姐,你把小哥哥关起来干什么?他做了什么坏事让你生气了?”
傅青竹倒是立刻想起昨夜的事情,微愣了一下,赶忙敷衍,“没什么。”
“姐姐不说,我自己去问小哥哥。”李无忧说着就蹦着跑了。
“诶?”傅青竹反应过来连想拦都来不及。
远远的李无忧还嚷着,“我顺便去看爹,娘不用担心。”
李解忧淡淡笑道,“无忧就是这说风是雨的个性,姐姐勿怪。”
傅青竹对李无忧那跳月兑的性子一直也没怎么在意,倒是因为李无忧的话想起来事。她扭头看着李解忧问,“说起来武修罗我关了他不短了吧,我把门内的事都交给你过目,你没想法子把他放出来?”
“他是犯事犯到姐姐手上的,姐姐不说,我也不能插手。何况,他在地牢也没吃什么苦,我和无忧会抽空去看,他挺好的。”
“你对我的处置没有异议?”
“姐姐是门主,这里是姐姐的地方,当然姐姐做主就是了。”
“你是说你有异议,但是没敢说。”
“异议倒是没有,姐姐是一门之主,你的行事并没有错,只是他毕竟是我夫婿,若说我不心疼他是不可能的。”
“你和武修罗感情很好的样子。”
“二十多年夫妻了,他知我疼惜我,怎么能不好?”
“那希望你们继续好下去吧。”傅青竹能看出来这对夫妻是很和谐的一对,几乎让她这个没有成家心思的人也有点羡慕。
“会的。”
“你家那小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吧。”
“是不小了。”
“她多大了?”
“双十了。转眼就这么大了。”李解忧也有些感叹。
“比不夜小一岁。你在她那么大的时候就和武修罗成亲了吧。”
“无忧还是小孩子心性,暂时也不急,何况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总是想多留在身边。”
“武修罗那个徒弟似乎不错,如果他娶了无忧,就一直在你们眼前了。”傅青竹觉得自己也是闲的,才聊这些别人家的事打发。
李解忧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三叶个性内敛沉稳,说来他的性子和无忧倒是相合,有他在我能对无忧放心不少,但总归要他们自己有那心思才成。”
“嗯。”傅青竹也是那么想。“对了,要跟你和珑娘说件事。”
“什么事?”
“我在等珑娘过来。”
“好。应该快了,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她会来一趟。”
“我们等等吧。”傅青竹说完去检查昨日看过的账本了,李解忧也拿了记录翻看。
不知不觉已过去不短的时间,才见珑娘匆匆来,打破了屋内的翻动纸页之声。
“见过门主。”珑娘似乎自知迟了,神色有些悔愧。
“今日晚了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傅青竹问到。
“没什么。”珑娘轻摇头。
李解忧抬头望着珑娘,“阿亚的病情又重了?”
“还好。”珑娘含糊应对,面纱掩盖的眉目间。
傅青竹心下有些纳闷,珑娘和阿亚这个情敌和好了?不过这些也是私事,她不过多表示关注,说回正事,“我等你来是有话说。”
珑娘整理了情绪,恢复了正事上的专注和一本正经。“门主请说。”
“昨夜,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门主是说荆不夜?”
“不是,是另一个。荆不夜是从通道进来的,因为门内人都知道他是少门主而没人阻拦而已,这件事是我疏忽,我之后会做好补漏。”
“另一个谁?”珑娘好奇问。
“你没见过这个人,他叫胡肆。”
“胡肆?”珑娘因为吃惊而眼微瞪。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珑娘的反应出乎傅青竹预料。
“是不是一个红衣服男人?长得很妖媚,笑起来跟狐狸似的。”珑娘再确认。
“不错。你真认识他?”珑娘怎么会认识胡肆,傅青竹很好奇。
“他和洞主……和独孤一掷认识。”
珑娘的转口很明显生硬,谁都听出来了,不过傅青竹也不介意这点,毕竟珑娘跟了独孤一掷大半生,已经习惯了,改口不可能那么顺利,但她还是提了一下,“我是你的门主,你现在只有我一个主,你尽快改过来。”
“是,门主。”
傅青竹的注意还是集中在胡肆身上,议论回正题,“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胡肆和独孤一掷这二人是否有联手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我唯一不清楚的。我甚至连独孤一掷和他怎么认识的也不清楚,只是偶然撞见过两回。”
“分别是什么时候?”
“就在去年年底,还有今年你们带走了阿亚之后。”
傅青竹沉思了半晌,也没找出什么由来。
“其实你想知道我和独孤一掷的事情,可以直接来问我。”
三个人同时循声望去,才发觉胡肆就站在窗口,笑盈盈望着屋内的人。
“胡肆!”胡肆的出鬼让傅青竹犯难,也实在让傅青竹十分不爽。“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冷蔑道。
“我站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地听的。”
胡肆的身影确实是在阳光下,甚至往屋内投了影子,但是刚刚竟然谁也没注意到,没人知道他几时出现又听了多少。
傅青竹也不和自己多生闷气了,亏的是自己。“珑娘,你先出去吧,和解忧一起出去一下。”她吩咐道。
“是,门主。”
“好。”李解忧也没有异议,由着珑娘将她带出了傅青竹的住处。
等李解忧和珑娘走远了,傅青竹才发话,“好。你说吧。胡肆,你和独孤一掷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一定要回答吗?”
“你当然可以不回答。”
胡肆笑了笑,“说到这个份上了,要你傅青竹善罢甘休是不可能,我不说你就会去调查我吧。其实我和他的合作很简单,就是送走他喜欢的那只鲛而已。”
“送走阿亚?独孤一掷要送走阿亚?”如果是如此,他当初何必为难他们?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们走后,独孤一掷没派人追你们?你不觉得你们走得太顺利?独孤一掷在江湖的人脉不比寻常,有时候他一呼百应比武林盟主更有用,他要是想拦你们不会很难。”
“他不是舍不得阿亚吗?那为什么送走她?”
“这个你就需要去问他本人了,我帮他的不过是让你顺手把那个鲛人带走而已。”
“你帮他你能得到什么?你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这点就暂时不告诉你了。”胡肆嬉笑着像是逗弄着小孩。
“哼!”傅青竹一声冷笑。他不说她可以查,他说的她也不会轻音信,仍旧要查证,所以他说不说差别并不很大。
傅青竹不再理会胡肆,当他不存在一样低头看手下账册了,胡肆却似乎耐不住而开口,“我还有事要说。”
“说。”傅青竹头也没抬。
“对了,我来找你是要说,我要带小不夜走。”
傅青竹终于抬头,却是一个白眼,“昨夜我让你带他走是你不带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是很不希望看见他吗?”
“那我也此一时彼一时。”傅青竹冷睨了一眼,终于将视线收回到账册了,不再理会胡肆的存在。
胡肆又道,“还有,这次你一起吧。”
胡肆的话再度把傅青竹的关注扯离了账本,“什么?”
“你不觉得小不夜这次变化很大吗?他敢对你做出冒犯轻薄之举,连我都意外,你的意外不会比我小吧。”
“这些难道不是你背后唆使?”
“我背后唆使?你认为小不夜那么听我的话?如果他那么听话,我也不用追着他跑来你这里了。”胡肆叹了口气,“其实也不难理解,他正在那个年纪。这个孩子已经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谁都控制不好他从避世到入世,他已经开始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其实对于他本人而言是好事,代表他长大了,但对你来说恐怕……”
“也许你说得很对,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听话,连我的话都不再听了。”荆不夜长大成一个男人了,这个事实让傅青竹心头百感交集。她的心意已经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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