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只是想弄清楚她这个徒弟真正的能耐,也许一直以来她确实被他骗了,骗得十分巧妙又彻底。
“荆不夜!”以往她从来不需要全力对付她这个徒弟,但今日她用了全力才制住了他,指着荆不夜的命脉她没下得去手,纵使她心底已经被事实惹得如火烧。
“我输了。”荆不夜一脸无所谓,“你以杀了我!”
“你始终是我的徒弟,要赢我没那么简单!”傅青竹抽手拂袖,“我不杀你,就当念你我今生师徒一场。”
“哼!”荆不夜一声冷嗤。“现在想来跟我念师徒情分,不觉得笑?”
傅青竹瞧着今日的荆不夜确已非昔日,回想往昔竟觉失落,面上终究绷着,嘴角冷冷一笑,“到今日,我并无一丝悔!”
傅青竹不再看荆不夜,并不期望从头身上能再找到一丝安慰,踏风而去。
并无后悔,她所言无一丝虚假,只是……心头始终挥不去的黯然,仿佛有遗憾。不过他一直在她面前隐藏了这么多实力的事情,她生气之外更多的是放心,她放心他以为他这样的能力在这世上立足生存,有一种达成了责任的释然——原来在她心底,她一直是真当他是她的徒弟,不单单是复仇的棋子而已。这些真心她意识到了也不能说出去了,也不打算说出去。
那日之后,傅青竹没再见过胡肆或者荆不夜,只见过凤西木,两人也没多说话,许多时候凤西木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只待一阵就又如来时那边悄声消失了,仿佛只是来看她还在不在的。
时日如逝水,过眼不回头,等傅青竹意识到自己消沉太久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林楚已死,对傅青竹而言,多年仇怨也算是报了,她下决定要离开此地。
“你要走了?”
当傅青竹刚要出门时候,凤西木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前,挡在去路上。
“难道我要一直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对你没什么不好。”
“哼!我觉得不是我留在这里对我没什么不好,而是我不留在这里恐怕会对你不好吧。”及至此刻,傅青竹才意识到不对。
凤西木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吧。”傅青竹了解凤西木是不屑于说谎的那种人,所以不能说真话时候,她索性不说。傅青竹一面细心琢磨这段时间的是非,寻思凤西木的冬季,一面也有些自责自己的失魂落魄而误落敌网。
凤西木又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打算去哪儿?”
“回不夜门。”
“那样的话,我以放你走。但是,就算你走出这间房,也走不出去。”
凤西木说完话就飘然离去了。傅青竹走出房来,屋外没有一个人,甚至毫无活人的气息,甚至寂静得没有任何鸟叫虫鸣,这也是她刚刚意识到的这些日子的不对。
离开凤西木的院落到了大街上,傅青竹现更诡异的情况,大街上竟然也连个人影都不见。
为了确定附近是否真的没有人,傅青竹选了几家房舍探查,现真如所料,没有一个人影。
傅青竹回到大街上,缓步慢行,考量要弄清楚这件事还是就此离开即。
“傅青竹,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吗?”
“你还出现干什么?”
“闭上眼。”
胡肆挡住了傅青竹的视线,也同时遮掩了她本还算平静的心情,“我凭什么听你的?”
“如果你想离开这个梦境回到现实,就得听我的!”
“梦境?”
“说句实话,要和这个人的对上手,连我也没把握,不过我挺有兴趣一试。”
“你也有无能的时候?”傅青竹讽笑完了,终于谨慎地问,“谁?”
“你认为是谁把你带进梦里,又是谁有这个能耐?”
“凤西木!”傅青竹根本不用多想。
“她是天神,我是地灵,虽然我应该没有她那么深的灵力,但在这片土地上我比她有优势。我一直挺想看看她要做什么,结果她真只是把你困住拖延时间而已。”
“拖延什么时间。”
“等你出去了就能知道。”胡肆再度喝到,“闭上眼。”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闭上眼?说实话,我都不认为你会是来帮我。”
“你以为我愿意来帮你?我不过是为了傅无涯。”
“……”傅青竹沉思了半晌,终于闭上眼,又问,“那我为什么要闭上眼。”
胡肆笑了一声,“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原型。”
傅青竹听了这话,正想睁开眼瞧一眼,却被突然暴起的风沙迷了眼,耳边闻听见一声巨大的咆哮,那声响震得她耳中甚至疼。
傅青竹觉得五感有一瞬被剥夺,也就那一瞬而已,一瞬过去,她的感官都清晰了,有喧杂的叫声在耳边,也有了人的气息浮动,只是似乎都不近切。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竟然还在之前被荆不夜安置的房间里,屋内垂帘重重,屏蔽了大部分光线,使得屋内阴沉沉的。
清醒地意识到周遭的情形后,傅青竹立刻想到下床,因为她很快想到如果刚刚的一切作实,如果胡肆说的没有假,那和凤西木相遇的事都是假,那她应该还没有和荆不夜师徒决绝,那她还能……
傅青竹是想下床,是她立刻现自己的双腿还是形如虚设的,她大喊了几声,“不夜!不夜——”除了自己的回声没有别的回应。
“荆不夜!”不依靠双脚,傅青竹凭着双手借力飞出了门,寻到一棵树后再反手一掌击打再墙上,反借力再飞了一段距离,准确地坐到了树上去。
居高临下,傅青竹打量前门后院几回,看不到一个人,又再度大喊,“荆不夜、荆不夜,你给我出来!”
“傅笙哥哥,你别叫了!”珠儿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立再傅青竹对面的围墙上,低垂着头,哽咽着簌簌落泪。“不夜哥哥听不到,也来不了了。”
“你不是走了吗?”还是那也是梦境?
“我本来走了,是后来又回来看着你了。”
“荆不夜呢?”傅青竹此刻也不急着了解珠儿的动机,就像她醒来后就算记起来胡肆也丝毫不在意他的行踪,她现在只想见到荆不夜,今生到此刻唯一一次最想,一片心塞满了焦急、忧虑,心急如焚……“他在哪儿?”
傅青竹手凭空一抓,珠儿像是被拽着线的风筝就扑进了傅青竹手中。紧抓着珠儿的脖子,傅青竹又问,“快说荆不夜在哪儿?”
“在城外!”
“带我去!”傅青竹丢开珠儿,“找不到他,你就死。”
珠儿咳了几声,稍缓了一下气,话没说一个字,立刻转身往府邸外飞去。
傅青竹脚不沾地地跟了上去,刚要到府邸门口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挡住,不再能前行。
珠儿停下载前方回头望着她,似乎早有预料而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也有些失落。
再尝试了几次依旧失败的傅青竹也不待去理清楚,选择最快捷的处理方式,双手出掌全力往那无形的壁垒击去。
“啊——”傅青竹挥出去的掌力全部被弹回来,傅青竹胸口被自己的内劲撞出一口血,人也从墙头摔了下去。
她傅青竹竟然有被自己伤到的一天!傅青竹仰天大笑一阵,忽而怒骂道,“什么东西,竟敢挡住我的去路!”
“宫主!”
傅青竹听到这熟悉又久违的呼喊声抬起头,果不其然见到她曾最信赖的人,“你来干什么?”
“我帮你出去。”江雅言跪在她面前,出手扶她。
“帮我?又是胡肆指使你的。”傅青竹毫不留情地打开她的好意。
江雅言没有回话,只是用力将傅青竹扶坐了起来,“宫主,你稍稍等一下,我去破掉阵法。”
江雅言说完立刻爬起来,冲进内院,傅青竹不知道江雅言做了什么,但听到一声不小的声响,像是什么瓷器被摔碎,跟着江雅言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回来。
“以了,我破了阵法,宫主就以出去了。”
傅青竹这才注意到江雅言在这寒霜未消的早晨一脸汗水,整张脸也是通红。“雅言,是不是生了什么?”
江雅言连连点头,用力将傅青竹扶起来,又喘声盖过说话声道,“宫主,我准备了马,我们快点去……救公子。”
“不夜怎么了?”
“只有宫主能救他!”江雅言将傅青竹扶出了大门,跟着提起一口气,带着傅青竹上了马背,“宫主抱紧我!”说完,江雅言策马狂奔。
“生什么了,雅言?”
江雅言摇头,“说不清,太多……宫主救少宫主。”
马如风驰奔赴出了城门,远远看见冲天大火,听见群情共愤的呼喊,“烧死妖怪!烧死他!”
恍惚间,傅青竹觉得这些声音这些人都似曾相识,尤其是加上那火堆……
“宫主抱稳!”江雅言狠地踢打马月复,横下心大吼,“让开!”直接让马儿载着两人直接冲进那重重叠叠如壁垒的人群。
眼见马冲破人壁要冲向前方火堆,突然一根长枪横来,直截马儿月复部,再一抬,竟然将连人带马掀翻。
马儿翻覆后倒之际,傅青竹单手拦腰抱住江雅言,再一掌拍打马背借力,两人后退数丈,离开了被马儿摔下倾轧的范围。
江雅言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立刻冲着火海高呼,“宫主!快救公子!”
傅青竹听了江雅言这话这才瞪着火堆明白过来来,终于也知道自己何时见过这情形,这和她几次梦里的景象已是完全的重叠。
傅青竹拍地而起,就要飞向火塔之上那个模糊能看见的人形物,她还未靠近火堆就被金枪挡了下来。
“别拦我!凤西木!”傅青竹怒吼,一把擒住了金枪枪尖,鲜血登时顺枪而下。傅青竹翻身一跃越过金枪,而后又冲向火堆。
凤西木没有开口说话,金枪一收一放又拦了傅青竹的去路……
两人来去几个回合僵持不下,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高塔坍塌,上面之前还能瞧见的人形消失无踪。
“惜,你还是来晚了!”楚战缓步从侍卫身后走出,到了凤西木身后,“凤将军,以收手了!”
“不夜!”傅青竹分不出心追究楚战和凤西木的作为,飞上火堆,任烈火爬上衣衫肆虐,双手从火堆里挖出已经被烧得漆黑分辨不出形容的滚烫人形月兑身出来。
是烟火呛的也是不能去分辨的心情,泪如流泉不歇落……“不夜!不夜!”
傅青竹大声叫喊,怀中也不曾又丝毫回应,不曾去查探,她就运功企图挽留住怀中人的性命,没有考虑过她怀中人是否有挽救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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