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选择,做肉菜,或者呆外面去!”
方已拿出两只番茄,撇嘴瞪了瞪厨房门口,那“鬼”也不知何时来,她总不能傻等在黑灯瞎火的楼道里,思来想去,她只能忍气吞声。
周逍在喂鳄雀鳝,瞟一眼厨房,他养的鱼都吃肉,竟然让他吃素,又突然想到韭菜壮阳,他手一僵,方已究竟是故意还是无心?竟然还说他是中年男人!鱼缸里的鳄雀鳝仿佛有灵性,张开嘴急不可待。周逍把小鱼统统倒进鱼缸,手拿食盒走向厨房。厨房未关门,也没开油烟机,炒菜声噼里啪啦,调味盒东一个西一个,周逍把食盒扔进水池,方已手忙脚乱说:“你有钟点工,为什么不让钟点工来给你做饭,我煮的东西你真有胆吃?”
周逍抱臂靠上料理台:“你下毒了?”
方已舀了一口菜试试味道,享受似的眯了眯眼:“对,下了剧毒,你别吃。”
周逍嗤笑,侧身去开抽油烟机,方已有些挡路,他伸手触模开关,好似将方已圈在怀里,低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和耳垂,那口菜还在嘴里嚼,菜太烫,方已腮帮子灵活,说:“我手艺还不错,天赋这回事真难说。”
周逍笑出声,胸腔震动起来,抽油烟机轰鸣响起,他的声音也随即荡进方已耳中:“给我尝尝。”
方已刚想让开,好叫周逍自己试菜,退后一步,后脑勺却撞在周逍还未放下的臂膀上,这才惊觉他们靠太近,方已往侧面跨出一步,“吃吧。”
周逍不动声色睨她一眼,这才舀起一勺,吃完不做评价,方已期待:“好吃吗?”
“说实话?”
“废话!”
“说废话?”周逍放下锅铲,“你还真不走寻常路。”
方已撞开他:“出去,别妨碍我!”
周逍笑笑,顺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方已做不出三菜一汤,最后只做出两菜一汤,半小时完工,三只盘子上桌,一道番茄炒蛋,一道咸肉炒小白菜,还有一道现成的排骨汤,应该是钟点工昨天煮好,剩下太多怕倒掉浪费。方已太崇拜自己:“不错,不错!”
周逍饿太久,捧起碗就开吃,厨师最喜自己烹调出的食物被人欣赏,方已眉开眼笑,关心道:“慢点吃。”
周逍受不了她殷勤,转一下,侧背对着方已,方已说:“问你借样东西。”
周逍就知没好事:“说。”
“我看见你公司里有根捆东西的麻绳。”
“然后?”
“然后我想借麻绳。”
周逍看在她煮得两道菜勉强能下口的份上,说:“自己去拿。”
细麻绳又长又脏,平常用来捆扎东西,磨得有些糙,方已看中麻绳够黑,黑灯瞎火根本辨不出它。
周逍端饭碗倚在楼梯扶手旁,指挥说:“重新打结,这种用途你打活结?”过一会儿见方已的手势,周逍又制止,“打什么死结,待会你还能解开?”
方已蹲在楼道门边,边上用小电筒照明。这栋楼没有楼道灯,外面路灯光线不足,里面基本只能模黑,她勘测过情况,楼道门是铁栏杆形状,两边敞开,常年不锁门,锈迹斑斑难以拉动,用来拴麻绳再合适不过,方已撒开手,仰头看周逍:“你这么会说,你来!”
周逍把碗塞她手里,抬脚作势踢开她,方已捧着碗起身,看向碗里,才发现周逍吃得只剩饭粒,她本来不饿,现在却觉得月复中空空如也,催促说:“快点。”
周逍绑绳手法老练,不是寻常的打绳结方法,这种绳结绑后牢固,解时轻松,方已见他绑完,把碗放到地上,迫不及待跑到另一边的铁栏杆,说:“你教教我怎么绑!”
她除了不爱学习,其他什么都爱学,不会就找人教,下次也不会依赖别人,说好听点,她这叫性格**。周逍一动不动盯着她,方已莫名其妙:“快点啊,都快八点了。”
周逍蹲到她身边,手把手教她,光说没用,光他做也没用,他索性握住方已的手,说:“最后一遍,别浪费我时间。”
“你慢点。”
周逍握住方已两手,一边解说一边带着她的手穿绳,方已心无旁骛学习,周逍却三心二意一直看她脸,手电筒光线弱,方已的脸变得极其柔和,暮色下,她娇俏安静,嘴角扬起,生动又鲜活,方已笑道:“很容易嘛!”
她甩开周逍的手,自己重新做一遍,之前的美妙顷刻间消失殆尽,周逍没好气起身,碗也不拿就往公司走,身后方已叫道:“你等等我啊,别关门啊!”
回到周逍家,方已快速解决晚饭,视线一刻不离周逍的笔记本电脑,周逍冲澡出来赶她走:“回你家呆着!”
方已看他一眼,视线刚收回又迅速看向他:“你家浴室什么时候修好了?”
“今天。”
方已狐疑:“今天?”她咬着筷子,“我回楼上,你电脑借我?”
周逍坐上沙发,双臂张开搭在靠背上,笑道:“做梦。”
方已决定厚脸皮赖在这里:“我等到九点半,不影响你休息。”
周逍看电视,方已一心二用,边看电视边盯监控,电视节目太无趣,周逍掂着遥控板,随手砸了砸方已的头顶,方已正趴在电脑屏幕前,头也不回朝身后挥手:“别打我。”
周逍扬唇,顺势抓住她的手,拿起遥控板又想去敲她脑袋,突听方已喊:“有人!”
八点半,楼道门前出现人影,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形颀长,有头也有脚,并未扮作鬼,周逍说:“糟糕。”
方已兴奋:“糟糕什么,抓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画面中的男人一头跌了下去,随即一阵晃动,虽然监控无声,但方已仿佛能听见“乒呤乓啷”的声响,方已立刻往门口跑:“周逍,快点快点!”
周逍笑着跟上她,等着看好戏。
楼道门口的男人成落汤鸡,淋他身的却不是雨水,而是洗菜水。他摘下头顶和脸颊上的几片叶子,居然是韭菜和小白菜,再低头看地面,门口是一根又黑又脏的细绳子,绳子前方摆了一排脸盆和篮筐,篮筐里似乎是厨房垃圾,只要他被绳子绊倒,不论哪个位置,他都会中标。
公司大门打开,灯光溢出来,他火冒三丈:“周逍,你搞什么!”又噤声,门内出来的竟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
方已正心花怒放,闻言笑容僵在嘴边,转身朝周逍说:“我早说不让你弄这些,你看看你!”
反应真神速,周逍都惊呆了,走到门口,见平日衣冠楚楚的佟立冬此刻却一头菜叶,狼狈不堪,他抚掌大笑:“好样的,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说完真拿出手机,方已再次反应神速,亲手递上自己的电话,小声说:“1800万像素,比你的好。”
佟立冬疯了,浑身颤抖怒指那两人:“给我等着!”
佟立冬去冲澡,方已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笑嘻嘻说:“他会打死你吗?”
周逍说:“把照片传给我。”
方已把照片发给周逍,问:“他是你朋友?不怪我啊,这鬼楼白天都少有人,更别提晚上,晚上只有我和你呆这里,谁知道你朋友会突然跑来。”
“所以你赖我身上?”
方已笑说:“那是我下意识的反应,看来今晚捉不到鬼了,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们。”
洗手间里的水声已经停止,方已溜得比老鼠都快,佟立冬出来时,刚好听见大门“砰”一声阖上,说:“怎么,那小妹妹害羞了?”
“害羞?”周逍说,“她会害羞?她那是良心发现。”
佟立冬问:“她就是住你楼上那人?嗬,自称二十八岁,她那些同学竟然相信?”
周逍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
佟立冬瞥一眼头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听见上方有“咚咚”声,周逍也瞥向天花板,勾唇道:“她太兴奋,在跺脚。”
“真是个奇葩。”
“错了,她是奇迹。”这么会折腾,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实属不易。
佟立冬正要奚落方已几句,突然看见周逍唇角的笑容,话题一转,说:“虽然她没什么问题,但尽量少接触,我总觉得楼上莫名其妙住进人会有麻烦。”
方律师总说方已是小麻烦精,从方已十岁起,方律师就体验了人生许多个第一次,好不容易方已留出长发有女孩样,可本性难移,不折腾不能活。
方已蹲在阳台上,雨势渐小,凉风飒飒,楼下室内灯光溢出,她凑在阳台地面偷听,回来时她记得周逍没关阳台门,一般情况下,楼下的声音多多少少能传来一些。
突然有人说:“你健身器材就放那里?”
方已激灵一下,立刻悄悄回屋关灯,关完再跑回来,正好听见周逍说:“能住就行,我不讲究。”
“你还真不讲究,厕所坏这么久才修好。对了,赵平被开除,瓯海集团从分公司调来人顶替他的职位,听说对方才二十五岁,空降,不知什么来头。”
方已蹙眉,她以为能听到周逍说她坏话,谁知竟听到“赵平”的名字,忽听周逍那朋友喊:“看监控!”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兴奋冲出门,冲到底楼时正见周逍和他朋友从公司里出来,三人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将视线投向楼道门。
脸盆歪歪扭扭,有人从地上爬起来,他身穿一件拖地的防水长袍,头上套着白色鬼脸头套,惊见周逍三人,立刻就要夺门而出,周逍迅速上前,朝他后背猛踹一脚,再将他手臂往后扳,一把扯下他头套,方已在身后配音,喝道:“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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