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佩半卧在床上,暗暗运转着芸力调理伤势。若水则翘着小脚丫坐于床头,满脸挤兑的笑容看他。韩子佩憋着一口气,心说要不是你长得让我下不去手,早就把你当大耗子拍死了。
自打从鸣鼓山上回来之后,韩子佩就待在家中自己房间里养伤了。头几日他身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和绷带,整一个刚从金字塔里倒出来的木乃伊模样,由于觉得这样的造型太过惊世骇俗,在韩子佩的强烈要求下,大家总算是给他拆去了绷带。
韩子佩倒也知道了事情的来去。只能说他那天出门确实没看黄历,前脚刚走大姐后脚就到家了,而大姐几天下来跟那批净灵联盟先头部队混得也挺熟,之后就迎来了他们的主力——墨平峰带领的队伍。由于队中有仪明瑄,大姐就坦然把找自己弟弟下山的任务托付给他了,而自己则是跟着那批撤回的先头部队溜去了近处的分部。二姐说到此处的时候,韩子佩简直泪目。
过了几天足不出户的养伤生活,也就三无邱还跟着他。云陌自然是拍拍**就能走人的性格,而仪明瑄见韩子佩没什么大事便也跟着墨平峰回去了,临走前不忘怂恿韩子佩等伤好了记得去净灵联盟找他和秦浩珏。
“还是浑身酸痛啊。”
体内芸力又周转了几个循环后,韩子佩试着活动一体,却只觉得四肢好像在醋坛子里泡过了一样。见他那一脸纠结的表情,若水偷笑道:“再躺下去就从浑身酸痛转老年痴呆了哦。”
“你还小儿麻痹呢。”韩子佩嘀嘀咕咕道,“辰烟那个魂淡向导,做的都是什么孽啊这。”
“有人骂我?”
那依旧难听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韩子佩一惊,却见窗户被人打了开来,一个穿着打扮特乡土气息的家伙翻入房间中。当他摘下头上的草帽时,嘴里那根不知从哪叼来的狗尾巴草让韩子佩满头黑线。
“这一身如何?”辰烟感觉良好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心中觉得至少比满身血污要舒适得多。韩子佩与若水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恭维那农民装束。
“挺适合你的……”韩子佩实话实说道,又看着辰烟那张略有些沧桑但还算俊朗的大叔脸,好奇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那不说话的小鬼做了副人皮面具给我。”
“三无邱?他居然会做人皮面具?”
“嗯。这脸怎么样?”
“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最好再去弄个假发。”
韩子佩默默地看着辰烟那依旧铮亮的金色大光头,辰烟却不以为然地重新戴上草帽,道:“何必多此一举。”
“那好。”韩子佩叹口气,“接下来,我可以开始问罪了吗?”
“问罪?”辰烟似是不太理解,颇有些无辜地道:“问谁?”
“一个岩拥把我弄成这样,你不觉得心中对我有所愧疚吗?不觉得应该行动表示一下你的歉意吗?不觉得应该给我点什么补偿吗?”
若水插嘴道:“子佩少爷要你对他负责。”
“……若水别卖我了。”
辰烟却是点了点头,“原来为的这件事,你当真恩将仇报?”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恩了?”韩子佩心说我可是当了四,天,的,木,乃,伊,啊。
“你的身体略有些蹊跷,因此我帮你舒活了筋骨,顺便探探原因。”
韩子佩一愣,“哪里蹊跷?”
“说不上来。”辰烟这句话一出,韩子佩又恼火了,心说这么看来我白被压了?
“不过,等你试图冲开芸池的时候会有所察觉的。”辰烟又道,“这么说你也不明白,罢了,不如今天就教你体验一次。”
“我才顺境一重修为,怎么冲芸池啊。芸力的逆走可是要等顺境三重才好尝试的,轻则走火,重则入魔……”
“你这啰嗦的小鬼,走火入魔不是一个东西么?”辰烟不耐烦道,“有我在场还担心这些作甚。”
虽说辰烟这尊灵族大神说出这么句话确实挺有分量,不过韩子佩还是略有些不安,魔灵对芸力真的了解吗?不会最后又让我在床上多躺个三五天吧?
“让你逆走你就逆走,别愣着。我难得会有如此心情的。”
这还犟上了。韩子佩擦了一把冷汗,只能祈求祖灵保佑了,否则你们的血脉传承人从此就没有下半生的幸福了啊……
勉强坐了起来,韩子佩开始闭目冥思。关元处,那枚通体浑圆却又如钻石般的芸精晶体静静地悬浮衔接于两个气旋之间,无数切割面倒映着周围银白色雾气升腾的景象。
所谓逆走,便是将其中一道气旋的旋转方向完全逆转,令体内有两套周转方向相反的芸力循环经络。战斗时,可在破了对手的封闭后,通过将两种芸力打入他体内造成芸力冲突的方式,轻则致人重伤,重则废其经络甚至一击致死。
要让气旋反转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反转之后。当韩子佩通过止流令芸精上方的那个气旋静止之后,只是利用精神力稍稍影响,那气旋便朝着反方向运转起来。只是,当两道气旋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时,韩子佩的芸精再也无法保持它们的平衡,两道气旋开始逐渐吸引靠拢……
如果两道气旋融至一起,那便前功尽弃。先不说最后还要将它俩分出来,单是芸力在关元中的紊乱就足够韩子佩喝一壶了。
“帮忙。”
韩子佩低声念出两个字,心知以自己的修为,芸精根本不能提供维持两个相反气旋平衡的力量,现在,只好寄希望于辰烟了。
辰烟摇摇头,突然将右掌按在了韩子佩的月复部。那力道一发,韩子佩差点把午饭都吐出来。
一股奇异的力量传入了韩子佩的丹田之中,分作两缕悬停在了韩子佩双气旋的两侧。韩子佩冥思望去,却见那力量居然凝成了两颗浓重得仿佛映不出一丝光亮的黑色小球,在它们的吸引下,气旋逐渐回至正轨。芸精与两颗小球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我不清楚这样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然而我若不在的话支撑个三五月应该不是问题。”辰烟说道,“以你的天赋,若是不能于其失效前修炼到极境三重,死了也怪不得我。”
见韩子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辰烟又道:“别愣着了,冲神门吧。”
由于韩子佩是双生纹徽,因此在纹徽觉醒之初,左右神门就已是半开启状态,而芸池对于灵纹徽运用帮助更大,所以冲右神门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冲开芸池便是令其完全开启,所要用到的芸力运用正是逆走。当韩子佩将两股不同运转方向的芸力调入神门中时,剧烈如断腕般的疼痛顿时由右手腕传来。
这样的痛感,韩子佩在由顺境晋入极境时也体会过一次,不过却又比那次要来得更为强烈。那感觉,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在扎刺你的手腕一般,芸力本身虽然平和,可这冲突却如芸力的剧化一般难以忍受。而与此同时你还要控制着更多的芸力冲入这神门之中,要么放弃,要么忍受更大的痛苦直至芸池完全开启。
按理来说,冲神门的难度应当是所有芸池中最低的,只要能熬过,芸池也就打开了,若是韩子佩今日能在辰烟的帮助下成功冲开神门,那么他也就可以开始按照六阶的方式来修炼了。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辰烟之前说的蹊跷,出现了。
韩子佩的右臂上几乎是瞬间就布满了血红色的瑰丽纹路,随着那纹路的浮现,右神门中无端涌现了无数银光,占据着整个芸池。这银光稍纵即逝,而韩子佩的芸力,已经被逼了出去。
痛楚消失了。韩子佩全身都是冷汗,吃力地抬头看着辰烟。
“那是什么?”辰烟指着韩子佩的右臂,“现在没了,血红色的一片。”
“雪绒花纹身?”韩子佩并不敢肯定,“以前也出现过,在我受伤或者临近极限的时候会局部地浮现,让我暂时性地提升体能,有时候是白色,有时候是红色。不过我感觉这玩意以前一直都在帮我,怎么会……”
五年中那纹身并没有给韩子佩带来什么不便,因此韩子佩没有太在意它,若水也多次看到过,却同样给不出它的来历。而辰烟听后沉吟了一阵,道:“或许确实是在保护你,我并不肯定。”
或许,韩子佩冲开芸池的过程在那纹身判定中是属于某种危险,因此而阻止了它的继续?不过韩子佩曾经突破顺境的过程它为什么又没有阻止呢……
沉默好久之后,韩子佩终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能去掉它吗?”
“不能,赋予你这纹身的那股力量,或许是与我同等层次的。”辰烟用一种异常凝重的语调说道,“你也能想得到,若是不能找出去除它的手段,你就要永远待在五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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