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目光,惨白色的脸,还有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儿的白纱布,哦!还有那个有些俏皮的蝴蝶结儿……杨文感觉自己糟糕透了,暗自叹息:松风道长诚不欺我,果然是劫难频频,又差点驾鹤西去该死的命格,什么他娘的有至尊命无天子相,让我做个普通人不好么?
“啊~~~张嘴!”
长公主哄小孩子一样端着粥勺,细心地将小米粥喂到卧床不起的杨文嘴里,好像温柔的妻子。她与杨文之间这种连又不连、断又不断的暧/昧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偏偏谁也不挑破,也就维持着如今这种不上不下的样子,叫别人看了都着急。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僵硬的半转身,瞧着那四处漏风的残破墙壁,还有远处吆喝工匠干活的几个罪魁祸首,杨文便连连翻白眼儿。真他娘的是祸害!要不是她们瞎胡闹,自己会失血过多?要不是她们摧毁了公主府,自己会因为住四处漏风的地方而伤风感冒?绝对是上天对自己的报应啊!她们就是圣人派来惩罚我的!
“爹爹~~~”
脆生生的叫喊从门外传来,杨文打了个寒颤,道:“别瞎叫啊!你年纪是我十好几倍,瞎叫什么?装女敕也没有这么装的不是?”
文玉儿撇着小嘴儿,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女乃声女乃气的回答:“人族与妖族计算年龄的方式不同,我们妖蚌一族寿命足有千年多,我现在才不过三百岁。还没到真正成年的年纪。没看到我化形后是小孩子的样子么?就是因为如此!你再看看那条傻帽龙。她如果是人类。也不过比你大三岁的样子!”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杨文郁闷的摆了摆手,道:“说吧!你要做什么?要是没啥事儿,你赶紧回洛都城吧!指不定敖雪什么时候想起你对她做的事情,还会找你麻烦!像她那种无赖……真心惹不起!”
文玉儿瞧了眼长公主,笑嘻嘻的坐到一边,说道:“祖女乃女乃要过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还要我告诉你最近多惹点事儿!”。顿了下,文玉儿伸着白女敕女敕的小手儿,道:“嗯!祖女乃女乃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说,一定要惹点儿大麻烦,最好能轰动一时的那种!”
杨文挑着眉毛,紧紧地盯住文玉儿的眼睛,不思议的说道:“你脑子没烧吧?还是说你来消遣我?女乃女乃真的是这样说的?惹事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惹事儿?”
文玉儿耸耸肩膀,摊手道:“我哪敢消遣你?另外,别怀疑!祖女乃女乃说这话的时候清醒得很。不是糊里糊涂的说的,我想她不是开玩笑。哦!她还要我告诉你几个消息。说你听完这些消息会明白为什么叫你惹事儿。要听听不?”
杨文艰难的点了点头,抻动伤口,龇牙咧嘴:“你说,我听着呢!”
文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第一个消息是太子李珏被废后,如今已经死在狱中,天后提议立九皇子李舒为太子,大臣们都支持,据说下月初就会举行大典,昭告天下。”
“李珏死啦?怎么死的?”
杨文睁着眼睛,目光充满了不思议,甚至还带有丝丝的伤感。
诚然,李珏那厮与杨文不大对付,两人之间宿怨颇深,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到大、骂到大、打到大的,多多少少杨文都会有些伤感。至于不思议,杨文想象不到当今圣皇与天后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死……他不敢往远了想,因为有些想法真的很怕。
“据说是自缢而亡,谁知道呢!”,文玉儿咧着嘴,满不在乎的说道:“就在前日,天后葬了他,还为他谥号为‘孝炀’,天晓得什么意思!”
“上说,‘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离德荒国曰炀’,一方面是薄情寡义,一方面又弄出个孝……真是个笑话!”,长公主闻言,冷哼一声,看得出,她对当今天后真的极其不满。站起身,她收拾了粥碗道:“你们聊,我先看看他们将宫殿修缮的如何了!”
长公主毕竟姓李,而杨文与文玉儿谈及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她不愿意听到的,不如就此规避,也落个省心。
“自缢而亡?自缢而亡!”,杨文蹙着眉头,叹了口气,接道:“还有什么事情?接着说!”
文玉儿眨着眼睛,道:“第二个消息是,圣皇命在旦夕,恐怕连下月都撑不过。天后如今已完全控制朝堂权柄,圣皇一死,她必定会为太后摄政。昨日,你们家那位图腾龙正式被调任洛都城千牛卫大将军,戍守京师,他现在似乎正从东疆战场撤下来。”
“大兄?千牛卫将军?”,杨文眉头蹙得更深。
镇守洛都城的兵马有“四卫”,即掌管洛都城防的“监门卫”,负责洛都城巡查的“骁骑卫”,卫戍皇城的“金吾卫”,以及镇守皇宫、手执御刀宿卫侍从的“千牛卫”。千牛卫历代都由天家李姓的人执掌,从未有外姓人担此重任。天后此意为何?杨文想不明白。他才不会相信是因为天后信任他靠山王府杨家人呢。
文玉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祖女乃女乃还说,镇江王李彪那个蠢货恐怕马上就会授首伏诛,天下会暂时平静一阵子,要你趁着这个时间多磨砺磨砺,增强下实力。没了,就这些!”
杨文支着下巴,皱眉不展:“这就是老太太要我惹事儿的原因?这算什么?我是好不容易才摆月兑掉纨绔子的名头呢!”
“那我想不懂,你们人族的弯弯绕实在太多!”,文玉儿起身拍了拍小**,直接跑掉去玩耍。
“很简单的问题!”
不知何时,花玲玲站在杨文身边,眉眼带笑。
杨文不悦的哼道:“你偷听了?”
花玲玲光棍儿的承认:“嗯!全听到了!”,顿了下,她咯咯地笑着道:“若没听到,奴家又如何为你排忧解难呢?”
“哦?那你说来听听,让我也好知道知道!”,杨文正色的拱了拱手。
花玲玲清肃嗓子,坐,道:“靠山王一脉传承三百余年,或许与那些传承千年乃至数千年的家族相比少了不少历史底蕴。但,靠山王府每一代都英才辈出,极少有人做出昏聩的决定,也从而导致靠山王府实力稳步增强,成就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之一,威震天下。如今的局面……需要的不是英明啊!靠山王府做错事情的人实在太少了!”
杨文眉头舒展,听懂了。
局面不同,所应该采取的手段也许不尽相同。圣皇即将驾崩,掌控朝堂的换成了天后。圣皇致力于削藩,并且对唯一的外姓王杨家非常忌惮,天后则不然,为了对付那些天家李姓的正统,她势必要拉拢靠山王府。老太太的意思是杨雄恐怕已经决定暂时依附天后的麾下,而掌握西凉铁骑三十万的杨家无论那个掌权者都不会很放心。那么,作为下一代的靠山王,杨文就要让人“放心”!怎么才能让人放心呢?当然是惹是生非,要别人觉得靠山王世子是个蠢蛋啦!
花玲玲欣慰的看了杨文,接着说道:“杨家现在要让天后觉得放心,毕竟靠山王老当益壮,声威太升,若他的儿子比他更优秀,那天后怎么能放心的下?所以,只能委屈世子您了!”,话锋一转,花玲玲道:“不过……世子殿下曾想到该如何惹是生非?如果没有的话,也许奴家会给你个不错的建议呢!”
“什么建议?砸了书院?还是去天人道院撒泡尿写上‘杨文到此一游’?”,杨文恶劣的笑着。
花玲玲翻着白眼儿,说道:“那不叫惹事儿,那叫结仇!奴家的意思是,既然要惹事,那就要惹出大事儿,并且……趁机做些有利于未来的事儿!”
“敢请教?”,杨文眨着眼睛。
花玲玲那双漂亮的眸子也流露出小狐狸般的狡猾,想来面纱下的那张俏脸,定然也是一脸的奸诈:“不知世子殿下觉得武文候府如何呢?”
杨文一怔,道:“什么意思?打薛石或薛葭的主意?是把他们吊起来打还是折辱一顿,亦或是……”
“不不不!小打小闹没意义!老太君的意思是要你惹出轰动一时的大事儿!”,花玲玲目光阴沉,道:“奴家觉得……灭了他们更合适呢!”
杨文嘴角抽搐,摇头道:“这种话不能乱说,武文候府的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杀死一位侯爷,那是重罪!”
“重罪?那是对别人说的!你是谁?靠山王世子!”,花玲玲指着杨文,道:“武文候府野心甚大,那位薛石更是有天子命又用十二金人之一弥补了天子相!他们的跟进就在这司隶州,距离西凉太近。待天下大乱后,必然会与你靠山王府起直接冲突!不趁着他们还没有崛起的时候做掉他们,还等什么?”
杨文瞧着花玲玲的决绝,自己也不禁思虑这件事情的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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