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遂尘无语的一脸黑线,风浴阳这种永远带刺的语气,永远在嘲讽自己。不过他惊讶风浴阳怎么会让自己留下,他不是一向最厌恶自己的吗?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风浴阳嘴角的笑,绽放得更大了。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突然起身走下来,站到风遂尘面前。
风遂尘愣了一下,刚想作揖,却被风浴阳拦住了。
他多愁善感的仰头看了眼天空,回头对着他款款一笑。
此时风遂尘更认为自己见鬼了,这鬼还真厉害,大白天都能跑出来。
风浴阳拍着风遂尘的肩头,静静的看着他,突然感慨的叹了口气。
“想朕和你兄弟二人,很久没有叙旧了——”
风遂尘有点哭笑不得,他自认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和风浴阳叙旧。
“朕今天偶得空闲,番邦又有好酒进贡,不如我们兄弟二人,在御花园中喝酒助兴,吟诗作对?”
风遂尘完全傻眼了,他不明白风浴阳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破天荒的要自己陪他喝酒。或者他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一些他感兴趣,却不能当面问自己的问题。
见风遂尘呆愣在一边,风浴阳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睿安。”
睿安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对风浴阳的突然转变,也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陛下有何吩咐?”
“命人在御花园备下酒菜,朕要和十三弟喝酒吟诗,写意人生。”
“奴才遵旨。”
睿安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准备他们的酒菜去了。
风浴阳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风遂尘的肩头,转身缓慢的踱步。
他的阴谋是什么?自己身上有价值的问题,也只有落清清了。
难道——
风浴阳突然停住脚步,快速转身,对着风遂尘浅浅一笑。眼角微微眯起,皓眸明亮,却深藏阴狠。嘴角浅浅上扬,看似自然而纯粹,却是无端杀气。
风遂尘突然打了个寒噤,感觉后脊梁骨拔凉拔凉的。他皱紧眉头,看着反常的风浴阳,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巴不得除掉自己。此时却热情邀请,自己一定要万分小心。免得被抓住把柄,死无葬身之地……
犹记得以前,年幼的那个风遂尘,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看着上来挖苦和刁难的人。他的母亲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先帝一夜贪欢,便有了他。虽是皇帝的儿子,但他在皇宫的夹缝里长大。
没人尊重他和他的母亲,不只嫔妃,宫人都会处处刁难他们。
御花园是他以前最常去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的时间。没人会在意他,也没人陪他玩。只是自己一个人,窝在最冷清的角落。看见宫里其他过来,都要马上避开。
这就是风遂尘的童年,连一个下贱的宫人都不如……
御花园的阙舞亭中,睿安已经备下一桌酒菜。
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从一个人见人怕,卑微到任何人过来,都要避开的小皇子。成了如今的废柴王爷,不过此时陪同的是风浴阳,他感觉稍微舒畅了一点。
但是,风浴阳是另有目的,他从来看不起自己。
坐下后先是寒暄了几句,只有几杯酒下肚后,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开了一点。
风浴阳是暗中观察风遂尘,风遂尘是装醉装傻,尽可能避开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话题。
此时,风遂尘的两颊微红,却更加清醒。故作醉意迷离的看着风浴阳,把他眼中的不屑和冷傲,尽数收到心底。
外界都说风遂尘不胜酒力,看他喝了几杯,就已经傻兮兮了,东倒西歪,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若此刻问他问题,肯定是酒后吐真言。
风浴阳淡定的吃了口菜,浅笑着为风遂尘斟酒,还一味的劝说他喝下去。
他本是在装一个喝醉的人,没有推辞,傻呵呵的尽数收下。放下酒杯时,打着酒嗝,憨态可掬的对着风浴阳傻笑。
风浴阳打量了他一眼,眼中忽现一丝阴狠和狡诈。
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百花绽放,情绪万千的说道:“光阴似箭,眨眼间你我兄弟二人都已成年,父皇也晏驾了——”
猫哭耗子的假慈悲,装什么多愁善感和深沉。
风遂尘突然掩面抽泣了几声,哀愁的说道:“想遂尘都二十有五了,还是一事无成。真是愧对在天上的父皇,愧对遂尘的身份呀。”
风浴阳却在心里想,你若是有什么成就,让自己情何以堪。悠闲的喝了口酒,突然扭头对着风遂尘说道:“朕常听闻遂尘游历人间,享受逍遥人生,过得实在痛快呀。”
风遂尘憨厚的摇着手,偷偷打量着风浴阳,他是要进攻了吗?
停顿几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咧着嘴角浅笑。
“遂尘也老大不小了,怎能老在人间游玩。寻得一个如意女子,尽早结婚,为皇室延续香火才对呀。不知遂尘心中是否已有如意女子?”
原来是看试探自己这个,看来是冲着落清清而去的。
风遂尘缓缓喝了口酒,醉意盎然的叼着酒杯,憨厚的傻笑后。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吃了口菜肴,故作苦恼的皱着眉头,哀怨的叹了口气。
“遂尘一生放荡,那些庸脂俗粉倒送上来很多,但遂尘都看不上——”
“听闻你和落清清走得很近,是否对她有心呀?”
风遂尘一愣,风浴阳这么开门见山,真想吓死人呀。也许他是看自己喝醉了,才会毫不修饰的问了出来。朝堂当中谁不知道,他想纳落清清为妃,而落清清和自己走得很近。
要是否认,风浴阳这多疑的性格,肯定会继续追问下去。看来只能模棱两可,让他自己疑惑去了。
只见风遂尘苦涩的笑着,突然起身给风浴阳倒了杯酒,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抓住了石桌,摇晃着脑袋,使劲眨着眼睛。过了几秒之后,才模索着坐了下来。
一看风遂尘这副失态的样子,他肯定是喝多了。风浴阳也更加没有顾忌,眼中的阴狠和厌恶愈发明显。
“皇兄,您说哪儿的话呢。遂尘虽然是个王爷,但一无实权,二无身价。落清清虽然是已故长公主的女儿,但她身家清白,貌美如花。遂尘只把她当成妹妹,只想她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并无其他——”
“当真?”
风浴阳试探的反问。
风遂尘七荤八素的摇着脑袋,之后对着他眯起眼睛,裂开嘴角憨憨一笑,坚定的点点头。
“可朕看见你和落清清出双入对的,还有几次出手相救,是落清清的恩人。外人常说你们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皇兄——嗝——”
急忙捂住嘴巴,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风浴阳厌恶的白了他一眼,淡淡的喝着酒。
风遂尘并不是去吐,而是想怎么应付。让风浴阳知道自己是真的喝多了,然后他无所顾忌,自己就鬼话一通,避开这个话题。
回去坐好,脑袋歪斜,肩头耷拉,瘫坐在凳子上。低头直愣愣的看着酒菜,突然憨笑一声,伸手去端酒杯。几次都差一点位置,连连扑空,他只能纳闷的挠着脑袋,皱着眉头看着酒杯。
风浴阳不禁嗤笑,帮他把酒杯推到石桌边缘。风遂尘傻笑一声,连忙伸手去拿。身子失去重心,直接摔了下去。
听到风遂尘痛苦的叫唤声,和他那出糗的姿态后,风浴阳暗中幸灾乐祸。急忙起身,故作好心的把他扶起来,放到凳子上,又帮他斟了一杯酒。
“遂尘小心一些,没有摔痛吧?”
风遂尘捂着肩头,做痛苦状。自己是影帝级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摔痛。只是想避开这些敏感的话题,才会使出这个苦肉计。看得风浴阳开心,自己也能避开。
“皇——皇兄,遂尘——遂尘晕了,喝不下了。”
说着右手抵住脑袋,难受的直蹙眉。
风浴阳优雅的执着酒杯,小口呡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喝酒聊天,怎能不尽兴。你先休息片刻,稍后我们再聊天。”
口吻永远那么尖锐和生硬,容不得别人一丝反驳。
本来是想借喝醉了,然后回府。可风浴阳不放人,似乎还想和自己深究那个问题。他是多忌惮自己,才会挪出时间,陪着自己这个废柴王爷喝酒聊天。
再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的演技虽然好,但也是有脾气的。风浴阳一再刁难嘲讽,让他想起了年幼时的那个风遂尘。
风浴阳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从小高人一等。自己在他面前,常常是脸贴在地上,还要被他辱骂和殴打。
一个心胸狭窄,目光短浅,麻木不仁,天生多疑的男人,就因为得天独厚,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帝。
他配吗?
安静的想了很久,知道风浴阳似乎不会罢休,不如就此找一个话题,让他顾及,自然而然的避开话题。免得风浴阳纠缠刁难自己,不得安宁。
风浴阳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缓慢的喝着酒,也不动筷吃菜。他不只忌惮风遂尘,更多的是厌恶和嫌弃。他痛恨先帝一夜贪欢,和下贱的宫女生下了风遂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