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国的皇陵坐落在明山以北,黄河以南的250多平方公里的明山领上,当得知自己的先辈们将选址设在这里的时候,风浴阳扬着一张稚气的小脸问着父皇,“为什么先祖们把陵墓设在了这里呢?”这样一个低凹不平的山谷里。
那时的父皇是最疼爱自己的,他抚模着浴阳的头,满脸尽是慈爱,“这个问题呀,那要等父皇到了地底下,问问先祖们才知道啊。”说完,这位一向在众人面前一脸严厉色正的男人,笑的眉舒颜展,“哈哈,这里面其实还有个古老的传说的。”
传说,风轻国开国皇帝风彦,历经南征北战,临死前对自己出生的家乡一直念念不忘,总想着怎么也要去看上一眼。路途上长期的颠簸已然让这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吃不消,在走到这个叫明山岭的地方时,他似乎察觉到自己气数己尽,“就搁这儿吧。”说着拿出自己戎马一生的弓箭,朝着前方射去,“箭落之地,便是我葬身之处!”
当然这不过只是个传说,只是过了这么多年,风浴阳竟然还记得。当年的国师乐理曾经暗访过此地,说这里虽然看着再普通不过,其实却是暗藏玄机。
明山这个地方是**所汇,阴阳**之处,是乃天地之正中心。明山岭最高的那座山峰便是天与地相**的通天柱。
正所谓‘明’这个字,便是暗示了阴阳,寓意着天地万物。
风浴阳不懂这些占卜玄学,可依然对它充满着敬畏。每天早起来,都会去父皇和母后以及各位列祖列宗灵前三跪九拜一番。而后便是坐在灵堂前的小亭子里,一直品茶到很晚才回去。
没人知道这个大风轻国的前任皇帝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眉宇间的坦然是平常人所不能及。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常人没有经历过的,或许是看透了世间命运无常的轮回,所以风浴阳蛮是喜欢这个地方,风景优美,人杰地灵。唯一的缺点是,他这辈子再不能踏出皇陵一步!
再不能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啊。而这里仿佛是他世界的尽头。
只是那双如猫儿一般闪着曜石光芒的眼睛,如泼墨般披散下来的长发,玉盘般光洁的面孔,美得像画中的仙子,依然刻在心里久久不能忘记。
看来不能忘记的,只有情这个字。皇位,王权,权利……嗬,到头来,失了江山也失了美人。
“陛下,您有后宫三千,天下女子比落清清美貌者皆有,为何会是落清清?”
“为何不能是落清清?”风浴阳直接反驳,那时嘴角带着狡黠的笑。
风浴阳虽然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在众人眼里享尽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天生的优越感却带给他的是弟兄间的孤立,亲人们的谄媚。除了父皇母后的疼爱,他的孩童世界几乎没有玩伴。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算计和猜疑。他开始变得孤傲,冷酷,这样在别人眼里看上去会不会不那么可怜一点。但也是因为这样,他在别人眼里竟然变成一个心胸狭窄,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人。
所有人都说,他理所当然当上的皇位,根本就不配。只是没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没人愿意在他面前讲实话。
在风浴阳登基之时,他在心里一遍遍发誓,要像父皇那样做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可后来才发现,坐上这个位置容易,坐稳这个位置很难。即便身处高位,却发现这个位置根本不属于自己,他能感觉到它对自己的排斥,能感受到脚下那些朝拜的人们的虎视眈眈。
或许他没有十三弟风遂尘带兵打仗的本领,没有国事和丞相预卜先知的能力,可那时的他,曾有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他发誓一定要做好这个风轻国的皇帝!心无其他!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呢,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她——落清清。所有的人都以为风浴阳只不过是对她身怀异能感兴趣,或许连她自己都这样以为的,只有风浴阳自己知道,他喜欢的是他眼前看到这个人。她会对自己说出心中所想,她甚至敢违背自己!
他想占有她,像占有自己的皇位一样,他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以为鱼和熊掌可兼得,以为没人敢拒绝我……
只是,她是个例外。
从小到大生活在那个皇宫里,还从没人敢违背自己呢,而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自己。奇怪的是,自己竟一点都不生气。当落清清站在他面前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风浴阳的心。
整个皇宫里,三千佳丽,自己从没真心爱上过一个女人,她们不过是来谄媚讨好,争宠夺权。这也是风浴阳多年未立皇后之位的原因。没人能坐上这个位置,她除非独特到天下唯一。
权利是个容易让人沉沦的东西,一旦被人分羹,就会浑身不舒服。可此时此刻,风浴阳愿意与人共享这个皇位了,只是美人和江山却易主他人……
那个时候的心里塞满着不甘和愤恨,恨那个一直对着自己伪装的十三弟风遂尘,恨那个一直掌控着自己的国师乐理最终出卖了自己,恨那些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权谋争斗的大臣们……可当风遂尘说出那句话时,他突然开始恨自己了。
风浴阳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失败的一天,可笑的是竟然输的这样惨。当听闻风遂尘逼宫的那天,不仅宫里的侍卫们都倒戈相向,就连那些大臣们也见风使舵离他而去。百姓们更是不必说,张灯结彩,喜迎新君即位。
当了这么久皇帝,到如今,连一个心月复都没有。他不能明白为何自己败得这么彻底。
圣德殿内死寂沉沉,还是那个宫殿,还是那把宝座,只是上面的男人换成了风遂尘,他高昂着头,抚模着下巴,玩味了一番,说道,“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当时的风浴阳傲慢的冷哼了一声,没心思搭理他。
风遂尘脸上依然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缓缓才说道,“一个帝王君主是该冷酷,不然镇压不住天下。但是你是冷血,不是冷酷!”
听到这句话时,风浴阳心里不住的冷笑,冷血?风遂尘,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也会如此。
只是风遂尘数落着自己的罪过时,风浴阳竟无法反驳了。利用兄弟,抛弃母后,乱杀无辜……想想风遂尘说过的话,心里竟一阵阵揪心,就让他死在圣德殿里赎回所有的罪过吧。
可是风遂尘却说,“血浓于水,我放你一条生路,我不想看到兄弟相残”时,风浴阳鼻子猛然一酸。
他想着如若此时站在殿下的换成风遂尘,自己会不会放过他呢。应该不会。多年的皇帝生涯,已然让他变得多疑,猜忌,不愿去相信他人。而此时的风遂尘竟然会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让他在皇陵面前忏悔。这个弟弟或许比自己更适合当个仁慈的一国之君吧。
“公子,公子?”亭外的侍从走上前,刚要叫醒风浴阳,却看到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不知睡梦中梦见了什么,会如此动情。
风浴阳听见了方才的叫声,刚要起身,却感觉到脸上一行清泪贴在脸上,被风一吹凉嗖嗖的。“什么事?”
“该用晚饭了。”
“钟鸣,最近外面可还太平?”风浴阳起身稍作整理,拿起身旁的折股扇,轻摇着往住所走去。
被叫做钟鸣的侍从,是风浴阳在来皇陵的路上捡到的一个小男孩,那时他几乎要饿死在路边,被风浴阳看到后带了回来,后就一直跟在身边。一则照顾他的起食饮居,二则没事的时候陪他说说话,聊聊外面的动静。当然这也是经过风遂尘允许的。
“唉,还是那样。楚国一直不肯退兵,皇上即便御驾亲征也不过是拖缓他们进军的速度而已。”钟鸣边说边叹着气,如今他还依旧不知道面前主人的身份和过去,只是知道他的爷是个身份贵重的人,“不过楚国毕竟是不远万里前来进犯,估计所剩粮草不多,维系不了多久。这不,今天就派了使臣说是要言和呢。”
“言和?”风浴阳一个冷笑,楚国一向是野心勃勃,哪里会这样简单,“提了些什么条件?”
“公子果然不出门知尽天下事啊,他们说要遣皇上的一位皇子,去他们那里做人质!”
“皇上年纪轻轻的,也才是将将大婚娶了皇后,哪里这么快有皇子。”风浴阳说着,对楚国行径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不过他们说,没有皇子也可以用皇亲国戚的亲眷。说到亲眷的话,不外乎就一个风壑倾王爷了。只是他闲云野鹤,哪里会舍得去啊。不过,这应该看当今皇上了的,下命令让他去,他敢不去吗?”钟鸣一边说着一边为风浴阳准备好晚饭,等风浴阳净完手后再吃。
“然后呢?”
“然后的,奴才就不知道了。听说皇上一直埋头戌荣殿里不出门,连他最心爱的皇后出来劝说,也都不听。唉,想来做皇帝也是极不容易的。”
风浴阳嗤笑一声,拍了拍钟鸣的头,这孩子虽没上过学,可看得出他见识不短,有自己的想法。“去帮我准备下笔墨纸砚,我要往京城修书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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