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不过靠着水会不会觉得太冷啊？”卢秀贞站在土坡上举目远眺，这儿离最近的村子大概需要步行五公里，附近一片都是芦苇荡，湖泊不大但却是活水。
“挺好，平原的风哪有山上的凉,再说离水近用水还方便呢！就是我住哪呢？”邢大海对生活环境的要求很低，但周围这人烟全无除了水就是土连个洞都没有，他有点搞不清卢秀贞的意思。
卢秀贞得意地冲他一抬下巴“看着”挥挥手，空地底下就多出一小堆材料，这还是前世顺手收集的集装箱活动房,想着末世真来的话,万一哪天逃命到荒山野岭,拼装起来就能住人。没想到现在一样能用上,真要为自己赞一个。
“这个叫活动板房，看见最下面灰色的没有，那块底板相当于房间的地面，四个角那里有槽口，一会我们先拼四边，最后再安房顶、窗户和门就行了”当时买的时候二十尺和四十尺各买了一个，现在邢大海一个人住，小的这个绰绰有余。
二十尺的集装箱弄好了里面大概也有二十出头点的容积，大海新鲜的到处模了模，都是轻钢结构的，看样子就知道并不复杂“秀贞，这是好东西，哪能弄到？”
卢秀贞手一顿“要是被人看见你就说房子本来就在这，你只是借住的。”
“那怎么行，回头我走了，他们再把房子占了。”
“你走也得等我来过，我会再把房子收好的，这个以重复用，来搭把手扶起来。”
等整个屋子架好，轮到门窗，秀贞又拿出一个兜子，里面是买材料时商家给配的五金件，用工具拧上就能用，很快地能挡风遮雨的房子就出现在了避风的土坡旁“秀贞，你从这里回去要多久？”
因为大海外地人的身份，不方便住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而现在的房子又都是公家的，想租一间也不能，为了联系方便，他们足足骑了四五个小时才从罗山到了南县，南县离浦东比较近，这样秀贞以坐摆渡再骑车到郊区来看他。
“骑回去大概要三个钟头，然后再坐船，上岸就离我家非常近了”好在空间里有钢丝床，拿出来摊好，又给铺上褥子放好被子、枕头“你在这别心急，反正在哪不都是一个人住么？最好能过完年再离开，等开春了你回去，我再想起你，至少心里不会担心你被冻到”走到门口，把煤炉、热水瓶、小锅、木盆之类的大件拿出来放在门后，这还是几年前她下乡临走时，凭居委会的票买的“我每个礼拜会来看你一次，到时补充点东西什么的，平时别舍不得吃喝，这个炉子晚上点上睡觉暖和还能做点水。”
邢大海弄好大门进来看到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心里热乎的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随着卢秀贞的絮絮叨叨点头“好了，大海，我得赶紧走了，晚了怕赶不上摆渡船，把你一个人扔在这，真是对不住了。”
“说这些干嘛！等你回去模模底细再来也好，快去吧！”
“嗯，放柴禾那儿有刀，给你防身用的，保重，下周见！”骑出老远还见她回头往这边看。
***
卢秀华喝完粥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肚子好饿，家里其实有吃的东西，无奈煤是有数的，再加上现在除了吃皇粮的干部还能去上班，其他人都闲在家里没事干，有点风吹草动回来眼睛都盯着你，没法解释！
梁慧兰端着一个碗走进屋“秀华，妈飞了两个水铺蛋，趁热吃掉。”
卢秀华咚地一下翻身起来，碗里果然是冲好的一个糖蛋“妈，你先喝一口。”
“妈又不饿的，你跟你姐姐一人一个，赶快吃掉啊！回来味道散出去就不好了。”
“快点”梁慧兰无法，只好小小喝掉点，这样卢秀华才喜滋滋地慢慢往下咽，楼上卢秀玉也吃完下来了，怕人现碗也不敢拿出去洗，直接弄了点水晃荡几下倒在了马桶里“八点多了，泡个脚就睡吧！”
梁慧兰等子女都安顿好，自己回到床铺前忍不住唉声叹气，明天居委会要煤了，冬天生火本来就很费的，这点煤省着用省着用也还是二十天就消耗个精光，能去哪里要呢？
运动一来，她娘家跟卢家一样被打倒了，几个兄弟姐妹这些年来也不敢多联系，孩子们的叔叔和姑姑早就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小叔虽说平日里口头上总要关心几句，但管家做主的是他老婆，美霞最怕的就是自家被他们拖累，所以她很少主动凑上去搭腔，要实在不行，尴尬的时候也只能腆着脸上楼借点了。
卢秀贞不晓得家里境况竟然是这样，她一路回来倒是挺顺利，既然已经安全进了市区，她的心就真正稳了下来。来到家附近隐蔽的地方就连人带车一块进了空间，她得先洗头洗澡才敢回去，从翻沟那天开始，她们这些女孩就顶着一身泥浆在山里生活，现在的气温就算遇到小河也只敢稍微清洗下胳膊和手脸，真洗头要冻出病的！她已经忍了太久了。
从里到外换了身新的，趁着晾头正好把衣服给洗掉，她看了看时间，也九点来钟了，估计弄堂里很多人都该睡觉了，这样也不错，大白天回去招摇了点，晚上人家也不晓得你带了什么行李，真有点啥也好解释些。
来到自家门前，她从身后的大包里找钥匙，这幢很普通的石库门高四层，原本整个都是姓卢的，现在就只剩二层最里头的两间是她家的了，而她叔叔卢俊常则是一家五口搬去了四楼。
打开大门，小小的天井里停着自行车，放着一些杂物，她轻轻地把门锁好，穿过一楼公用的灶披间朝楼梯走上去，夜晚很安静，整个屋子仿佛都在沉睡，尽管放轻了脚步，咚咚地上楼声仍然让卢秀贞有点不好意思。
二楼有三户人家，她家在这些人搬进来时就退居到了有个套间的那间屋子，这间好就好在还连着个小阳台。因为挑高够，再加上她和卢秀玉是大姑娘了，后来她父亲卢俊方就在外屋的上面用木板搭了个小阁楼出来，这样走进走出明显方便的多。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开门，轻轻敲了几下，母亲很快就出声“这么晚是谁啊？”
“妈，是我，秀贞。”
梁慧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把女儿拉进屋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回来就好，妈担心死了。”
卢秀华和卢秀玉本身年轻就没多少觉，二姐回家他们早就披了件外套跑了出来，一家四口见面高兴地声量都忘了控制，没说几句“嘭嘭嘭”墙壁就被拍的啪啪作响。
卢秀玉吐吐舌头“是隔壁老冒，肯定是嫌我们吵了。”
“那咱们轻点，去妈屋子里说”自从卢俊方、卢秀鸿和卢秀贞都离开家，秀玉就从阁楼下来和梁慧兰一起睡，卢秀华一个人也不用在厅里搭床了，直接搬进两姐妹的房间。
秀贞月兑掉外裤外衣，穿着毛线衫和两个弟妹一块挤到了大床上，梁慧兰赶紧问她肚子饿不饿，秀贞拉过妈妈和秀玉先抱了抱，轮到秀华，这家伙竟然还害羞“妈，我们好好说说话，我都是弄干净吃过才回来的，你闻闻。”
“要命了，跟几岁的小孩一样，怎么这么久才到家？写信到现在都过了大半年”梁慧兰嘴里这么讲，一边却模着女儿润滑的头捋起来。
卢秀贞压抑了这么久，也一五一十将经历和盘托出，两个小的听得眼睛睁得老大，梁慧兰捂着胸口双手念佛，一家子大半夜了，睡意全无。
“作孽，这么多人受灾，中/央怎么不管呢！”
“皖州那里一是洪水来的太突然，灾情也严重；二是救援不到位，所以真的死了好多人，也不清楚我走了以后情况是不是还那么差。不过我看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过来苏省和滨省物资也缺乏，总之老百姓真的很苦。”
“姐姐，幸亏你逃走了，那跟你关在一块的那些人还有救么？”
“熬过来的就没事，说不定还有些超能力呢？”卢秀贞就把邢大海讲了讲，还有厚合庄的那个陈福祥，她不打算粉饰太平，今后还不知道世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们总要走出去跟人接触，让大家心理都有些底，适应社会才能更快。
“那个大海哥这么厉害，现在在哪里？”卢秀华眼睛都亮了，有这么一手抓猎物的本事，岂不是天天都有肉吃！
“妈，大海救过我，为了送我冒了很大风险的，他怕跟我回来会有风言风语，就暂时安顿在了郊区，我每个礼拜要过去看看他的”转脸对弟弟说“到时你有兴趣以跟着一块。”
“好啊！”
“我也去”秀玉拉着姐姐的袖子，这种高手她当然也想见嘛！
“应该的应该的，回头去的时候多带些吃的，人家离乡背井不容易，得好好招待”梁慧兰也觉得不思议，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不过她好奇心没有儿子重，只晓得不能亏待人家孩子。
“咕咕”秀贞模了模肚皮，讲了这么久话，肚子都饿了，她摁住想起身的妈妈“我包里有熟食，拿出来直接就能吃的”去外屋找了找，从空间掏出一包当初在清苑的集上买的糕点进来。
卢秀玉和卢秀华看着那包绿豆糕，情不自禁就吞了下口水“你们也饿了，来，一块吃点。”
两个人赶紧摇摇头“姐，你自己吃吧！”
“我们刚才还吃了鸡蛋的，你顾你自己吧！”
卢秀贞也没在意，问起家里“这么久没法往家寄东西，现在我回来就好了，带来不少。”
“唉！你上次来信后我们就把手上的票都换成吃的了，到现在都没怎么动过”梁慧兰叹了口气看着大闺女。
“什么？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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