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刃分尸,以儆效尤。
刑罚长老一句话,几乎要把几个人吓死,当真是磕头如捣蒜,嘭嘭嘭响个不停。素来眼高于顶的马飞,这会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也不敢辩解,只能口称知罪,请求长老从轻发落。
“师弟。”传功长老微微侧身,声音不大不小:“想来是弟子无知,并非私通外敌,可从轻发落。”
“长老饶命,饶命!”几个人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齐声哀呼。
刑罚长老如何不知道,只是破坏落雷阵这件事非同小可,往大里说,等于自毁城墙私通外敌。要是这次放过了,以后别人再犯,该怎么办?“师兄明鉴,如此罪大恶极,实不该从轻发落。人人如此,门派安危何在!”
门派安危何在,一字一字落在众人心头,都知道钱昆借题发挥,都知道左思没有私通外敌。可是怎么反驳?带人去天字一号院闹事,已经是触犯门规,更何况损坏了落雷阵!
东山院首此时人人自危,生怕钱昆突然对自己发难,因为排斥钱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倒是衡千霜没有担心什么,他没心思去排挤谁,心里暗自嘲讽马飞等人愚昧无知。
他们一次次去试探,辱骂殴打一号院弟子,想要找到钱昆的底线。这下可好,钱昆底线在哪还不知道,刑罚长老的底线在哪倒是一目了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行为有多么蠢笨。
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倒是有几分相似。
“确实不能太放松。”袁培涵一向慈爱,却罕见支持凌厉行动,原因无他,作为外门长老,要以大局为重。破坏落雷阵此等大事若是放过,会给整个门派安危埋下隐患。
邱士然突然发现,钱昆这招棋把自己都将死,三大长老,愣是没办法破解,除非抛却门规不顾。
刑罚长老、传功长老、内务长老,三大长老骑虎难下,必须要处死左思以及马飞等人,才能以儆效尤。他们却并不想如此毒辣,奈何门规如此,不得不做。
“启禀长老,弟子有话要说。”就在此时,钱昆站出来。
众人一阵心惊胆战,都已经将对手逼到了死地,还觉得不够气,还要落井下石!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一号院肯定有受伤弟子,再拿出来说事,多加一个残害同门罪名,他们想痛快死了都难。
刑罚长老阴沉脸:“但说无妨。”
“长老明鉴,依照弟子看来,左思等人必定是目无门规,所以胆敢殴打同门。”钱昆徐徐道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最怕什么来什么。
他不管别人什么脸色,依旧徐徐道来:“正因如此,才会失误撞击落雷阵布置,虽然落雷阵不曾损坏,但其行为恶劣,应当惩罚!”
左思一听如蒙大赦,连忙哭喊:“钱师兄所言极是,弟子殴打同门罪大恶极,甘心认罪!”
钱昆一番话,立刻让事情变了味儿,原来是弟子内讧,失误碰到落雷阵,不是蓄意破坏。这样来说,罪名可大可小,完全在刑罚长老一念之间。
事情回归可操纵状态,邱士然都忍不住松口气。
袁培涵哑然失笑,心里只骂钱昆狡猾,若是提前说这番话,左思等人不会受到太大惩罚,自然不会吓个半死。现在倒好,连马飞都被吓破胆,三大长老都骑虎难下时候,他突然说出这番话,不仅仅给了三大长老台阶下来,还达到了震慑对手的目的。
太狡猾!居然能在三大长老眼皮子下面,用门规将对手吓破胆,借刀杀人,主导事态发展。不过也幸好如此,若是钱昆执意要重罚左思,难免被人厌恶,太过心胸狭隘,不能担当大任。
事态回归正轨,刑罚长老如释重负,依旧拉长脸,语气却轻松许多:“就算失误,也不能轻饶!来人,将马飞、左思等一干人押到水牢,反思三日!”
“遵命!”执法弟子立刻执行,押送水牢三天肯定不好受,但比起乱刃分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马飞、左思等人只能认罪,半点不敢狡辩。院首监管不力受罚,亭长无视门规受罚,今天算是钱昆给大家上了一课,千千万万别忽略门规。
刑罚长老沉吟一声,警告众人:“尔等可要铭记门规,若是擅闯一号院,无论那座山,都将严惩!传令东西二山天字一号院院首,若有人蓄意破坏落雷阵,可以先斩后奏!”
“弟子领命。”钱昆稽首行礼,从今天开始,估计谁都不敢再去擅闯一号院,要是先斩后奏,那可是天大冤枉。
邱士然点头同意,也只有如此才能敲打众人,注意门派安危所在。“你立刻前往西山,告知寿无双今日发生之事。”
“谨遵长老法谕。”执法弟子离开。
寿无双,便是西山山首,要贯彻长老执意,敲打西山诸多院首,千万不能招惹拥有落雷阵的院落。西山,同样是天字一号院警戒外敌。
刑罚长老一挥衣袖:“尔等散去吧,日后行为多加检点,莫让本座狠心惩罚!”
“我等告退。”
所有院首稽首行礼,缓缓离开刑法堂,无数人当即发现,自己早已经被冷汗打湿后背,心有余悸。钱昆和众人一样,随即散去。
刑法堂剩下外门三巨头,刑罚长老苦笑一声:“又让师兄师妹看笑话了。”
“师弟何出此言,弟子触犯门规,你我均有失察之责。”邱士然客气一句。
袁培涵美目中闪过几分笑意,“钱昆太调皮,居然敢将军我们,胆子真不小。”
“哈哈哈!”邱士然抚掌大笑,眉飞色舞:“此子可塑之才,我不日前往觐见掌门师兄,荐举与他。”
“不错,钱昆懂得拿捏分寸,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确实是可塑之才。”刑罚长老想起钱昆所言所行,无不恰到好处。不仅惩戒了犯规弟子,还十分及时缓和局面,让众人不至于太过为难。
袁培涵忽然唏嘘不已,美目尽是萧索:“后辈成才自当祝贺,只是你我兄妹三人,同生共死百余年,却不知还能活多久。或许,是时候退隐后山了。”
邱士然大惊失色:“师妹何出此言,难道是旧疾发作?”
数十年前,袁培涵号称红枫仙子,貌美如仙实力强横,却因为和七杀教天隐子一场恶战,丹田受损实力一落千丈,还留下隐疾。今日忽然如此感慨,立刻让人联想到不好事情。
“师兄无需担心,小妹还能再活十余年。”袁培涵微微一笑,平添几分心酸,曾经的红枫仙子,如今仅剩下十余年寿命。
邱士然默默不语,十余年,恐怕不足十年,或者更短。
“师兄师妹,我等三人应当一起觐见掌门师兄。”刑罚长老语气悲痛,“门派后继无人,若我辈死去,红枫剑派岂不是要日渐凋零?如今门风死寂,当革命!”他握紧拳头,有壮士断腕之坚决。
古人有云:天地革而四时成,顺乎天而应乎人。
天地自有变革,众生受命于天,自当顺应天道进行革命。刑罚长老忽然说出革命之言,想必是红枫剑派遭遇困境,必须出现巨大变化,才能解除。
“当如此!”
邱士然颔首同意,决定与掌门,内门诸位长老一起,商议门派改革之事。
门派何去何从,日后有什么动作,要看掌门究竟怎么想,门下弟子连一点风声都得不到,他们还按照自己的安排生活。
钱昆回到天字一号院,看望了受伤弟子,通知石强等人收拾一番,准备明日离开院落前往尸魔山历练,此番将带走十五名弟子。
落雷阵需要守护,不能大意,院首不在,更要多加小心。留守的顾飞担当重任,将和其余九人一起,共同守护落雷阵,寸步不离。
安排好诸多事情,钱昆只身前往山首院,交付炼丹任务。
刚刚经历一番巨大风波,整个东山弥漫一股危机气息,人人自危,生怕无意中触犯哪条门规,而招来长老雷霆之怒。尤其是见到钱昆时候,都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既看不起钱昆,又憎恨钱昆,还不敢轻易招惹,情绪十分复杂,一些人只能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经过落雷阵事件,众人也看清钱昆手段,借助门规反击。所以要想整治他,必须不能违反门规——无疑增加了难度。
“混账!”元香大发雷霆,狭长眼睛里恨意浓浓,似乎都想把钱昆生吞活剥。此番受到惩罚的弟子,全部属于她管辖,因此被刑罚长老警告。
守卫弟子小心翼翼禀报:“天字一号院钱昆求见。”
“让他进来!”
元香强压怒火,嘴角泛起丝丝残酷,三日之期到了,看他怎么交付炼丹任务。
钱昆不疾不徐走进来,稽首行礼,没有丝毫不妥,“启禀元师姐,钱昆不辱使命,炼制下品补气丹共一百颗,并归还炼丹鼎炉,请师姐查收。”将补气丹、鼎炉拿出来,放在条几上面。
一颗颗补气丹,均匀分在十个小布包里面,扫一眼就知道数量不少。
元香直直盯着补气丹,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甚好,退下去。”
“钱昆告退。”
钱昆面色平静离开山首院,今晚要好好打坐修炼一番,明日率领众人,前往尸魔山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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