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原本以为林孝泽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领着他出了府,而且还是在没告诉他爹的情况下走后门私自出府。
张睿:“表……孝泽,不跟舅舅说一声吗?万一……”
林孝泽一摆手道:“睿儿你不用担心,咱俩若是告诉了我爹,这么晚了我爹肯定不会放咱俩出去的。”张睿心底嘀咕,本来也没想着出府,
林孝泽回头朝他神秘一笑道:“睿儿你不知道,这京城白天有白天的好处,夜里呢……有夜里的好处!哎~跟你说了也不懂,一会哥哥领你见识一下!”
张睿半边脸抽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卧槽,表哥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家里人知道吗?
两人走到了一段路,在路口处拦了一架专门拉脚的马车,因为璐子胡同住着的都是有些官职的人,所以这里有项不成文的规矩,禁止牛车通行,只能走轿子和马车。
上了车,林孝泽报了地方,马车滴滴答答的走了起来。不到两刻钟,车就停了下来,林孝泽纵身跳下马车,给了车夫银子,要他在这里继续等着二人。
“睿儿来,一会莫要害怕,只须跟紧我就好。”
张睿沉默打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那地方什么样,但毕竟到古代还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也算是开开眼,长见识了。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走了进去,不一会前头豁然开朗,只是……似乎……和电视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林孝泽领着张睿进了楼里并没有一大群鸳鸳燕燕的围过来,而是走过来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头?!那老头一席黑色儒袍,头戴儒巾拱拱手道:“二位小公子可是定了位置?”
林孝泽行了一礼道:“青木先生,我二人是与蒋泰一起的。”
那老头连忙道:“那二位公子快请,蒋公子的诗会就要开始了。”
“诗会?!”张睿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孝泽道:“对啊,我听爹爹说你学文做的不错,想来你也是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我就把你带了过来。”
张睿彻底笑了出来:“恩,确实如此,那我们快去吧。”咳,老男人才没想歪呢,再说老男人是弯的,见了美女也不能干活,诗会就诗会吧……
两人上了楼,楼上有着几个**的厢房,其中一间灯火通明,里面几个人吵的不亦乐乎,林孝泽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声门,屋内声音一顿,其中一个身穿紫红长袍的男子起身笑道:“少覃你可来了,刚刚我还说你再不来,我们就不带你一起了呢。”少覃是林孝泽的字。
林孝泽也不客气道:“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介绍个新人来吗,哝,这是我表弟,从徐州来的,诗词比我要强许多,你们可不要欺负他呀。”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披着头发的男子靠着墙的一角,手里端着盏酒杯道:“今天倒是巧了,少覃带个新人来,仲昕也带来一个,你们两个新人不妨比试比试好让我们见识一下。
张睿目光移了过来,看着斜躺着靠着墙角的人,心里暗道,自己与这人并不相识,为何这人要为难自己?难不成是林孝泽惹了他,让他迁怒了自己?
另一个长着女圭女圭脸的少年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抚掌道:“子衿兄说的倒不错,正好大家都相互厌烦了,不妨听听新来的如何?”
仲昕回头朝自己带来的人问如何,那男子点点头。
林孝泽咬着唇又看了看张睿,心底却是暗恼,这孙家小子平时就与自己不合,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对付自己带来的睿儿,恼过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把睿儿带出来。这比试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爹爹还说年后让睿儿同自己一起去学府上课,输了不是让这帮人瞧不起?况且仲昕带来那个人明显比睿儿年岁要长,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张睿看出了他的着急,笑笑道:“孝泽无事,若是输了只能说我学艺不精,以后还要更加努力才好,赢了也不过是侥幸而已。”
“呵……”子衿冷笑一声,端着酒杯饮了下去。
与仲昕坐在一起的男子起身走到张睿面前“在下姓周名隐,字华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只见这人比张睿高了一个头有余,一席黑色锦袍,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用简单的玉冠固定,剑眉星目,鼻峰高耸,双唇微抿,脸色有种不自然的病态苍白。既然加冠了那他至少也要十八岁以上了,大周朝的风俗,男子十八加冠束发,未满十八只能用簪子束发。
张睿心里一动,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道:“在下张睿,还未曾有字,兄台若不嫌弃便直呼在下名字就好。”
蒋泰道:“既然大家要看看两位的诗,那两位就不要放不开不好意思了,周兄略长张睿几岁,可要让着些张小弟呀”话里带着调侃,其他人纷纷笑起来,那黑袍男子也笑笑并不以为意道:“那是自然。”
子衿道:“这咏雪、咏梅的都咏的快吐了,不如今日换个新鲜的如何?”
其他人道:“换什么?”“子衿兄有何好题目?”
子衿挑眼看了看张睿道:“不如就咏……这酒杯中的酒如何?”
其他人愣住,那个叫蒋泰的首先抚掌道:“哎呀,这个题目好!子衿不愧是鬼才,要我可想不出如此风流的题目,咏酒,咏酒!我实在爱的紧,不若我也作诗一首就当个彩头如何?”
林孝泽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蒋兄既然要作那我也作一首罢,大家都知道我诗是最不好的,就当错凑个乐子。”
说着就这么拍板做了决定,张睿坐在案前凝眉,究竟是写杜甫的诗好还是写李白的好?他这边还没想好写谁的,那边蒋泰已经把诗做出来了。
“醉后乐无极,弥胜未醉时。动容皆是舞,出语总成诗”注1
仲昕细细念了两边,拍手叹道:“好一个动容皆是舞,出语总成诗!佩服佩服!”说完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欢喜。
林孝泽一抚掌道:“有了,此饮又复醉,此醉更酣适。徘徊云间月,相对澹以默。三更风露下,巾袖警微湿。浩歌天壤间,今夕知何夕?如何啊?”注2
屋里突然一静,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蒋泰先反应过来道:“少覃若不是我知道你不爱饮酒,还以为你是个老酒鬼呢,这诗虽好,但意境太过悲凉……”意思就是少覃你这是在哪抄的吧?孝泽吐吐舌头笑而不语。
就剩下周隐和张睿,只见周隐拿起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便道:“在下才疏学浅,大家不要介意。”
原本靠在墙角的子衿坐了起来,走到周隐身旁边念了起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欢愉,聊厚不为薄……”子衿声音很好听,那种轻轻的声音,尾音处还带着一点沙哑,听的大伙都入了神。
“好诗,好诗!”子衿拍起手来,其他人也都赞叹。张睿也笑着跟着一起赞叹,心里暗叹好湿,好湿,子衿,你要再往前一点,袖子就真湿了……因为他袖子前面正好是周隐的酒杯。周隐不动声色借着放笔的时候朝旁边挪了一下,与子衿拉开距离。子衿面色微变,笑着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继续饮酒。
这回就剩张睿自己了……算了,随便写一首:“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也就这首背的熟一点,还有明月几时有,但那是词不能用。
大伙见张睿写了一大篇,都来了兴趣,蒋泰走到跟前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紧,心里暗暗惊心,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居然有如此才华,单看这首诗,就算是学府的院长也不一定能做的出来啊……
子衿瞧了一眼,脸色大变,一抚袖转身走出了屋子。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有周隐一人笑道:“张小兄弟小小年纪竟然做得如此诗句,实在是另周某佩服,这一局比试是在下输了。”说完朝张睿点了下头,带着仲昕离开了。
其他人也起身纷纷告辞,最后只剩下林孝泽张睿和蒋泰。蒋泰挠着头笑了笑道:“那什么,张小兄弟确实才高八斗,蒋某也自叹不如啊,以后有机会多多切磋,多多切磋。
张睿扯扯林孝泽打算离开。林孝泽愣了一下又道:“君卿,那穿黑衣服的男子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曾家小子这么巴结他?曾子衿一向眼高于顶的,居然对那人的诗赞不绝口,实在怪哉啊!”
蒋泰苦笑:“你不如去问问仲昕。”说罢起身也离开。
张睿心下了然,自己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拽着林孝泽出了酒楼。
林孝泽:“哎哎,睿儿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今日你那首诗写的真好,就连我这么对诗词不通的人都觉得好,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我这么一想那景象就出现在脑袋里,真是让人听着就醉了。”
张睿道:“不过是胡乱编的,也就这么一首而已,只是今日胜了那黑衣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林孝泽:“嗨,那能有什么事?本来就不是咱们提起要比试的,就算那人要怪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只怪那曾子衿太能起事。”
张睿:“的确,我看那叫子衿的似乎对我有意见,处处针对于我,但我与他并不相熟啊。”
林孝泽脸一红道:“睿儿你不知道,那曾子衿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我与他自来就不合,我看不上他的傲气,他瞧不上我的平庸,看不对眼很久,只是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借此刁难你,真是让我小瞧他。”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巷子口发现马车已经离开了……林孝泽一跺脚怒道:“小爷都付给他银子了,这车夫怎么如此做生意,说也不说就走了!现在怎么办?”
张睿心里暗道,还能怎么办走回去呗!这么远的路,又是天寒地冻的到家不冻感冒才怪了。早知道就不跟这小表哥出来,遇上这么些糟心的事。
尽管是上京夜里也是很难有马车,还好没有宵禁,不然两人还得被巡逻的官兵捉了去。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回到璐子胡同,刚到门口就见林府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门口的小厮离老远见到两人就急忙跑过来道:“二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叫你俩去书房呢。”
那小厮是林老爷平时身边得脸的,见他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林孝泽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好的预感,拽着张睿跑着进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