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贺家乃是医药世家,自前朝便以偏方治疗疑难杂症而闻名于世,到这一代中以贺家家主贺香薷的医术造诣最高。曾以一手之力,救活身重剧毒的江湖人士,身患奇疾,白日不能出门的孩子,还有几乎断气的产妇,最后母子平安……。把贺家的祖传的医术传的名声大噪,响彻九州。
名声大了自然就会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来找他治病。贺家主为人心善,有时遇到穷苦的百姓治病不收一文钱,名声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后来京中派人来请他去给一位贵人瞧病,贺香薷虽不想去,民不与官斗,自己又是行医的,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就答应了下来,一路匆匆的入了京城。而找他治病的这位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隐。
贺香薷在京中为周隐诊治时意外的现他根本不是得了唠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这种毒期初并不明显,只是每月都会胸口闷,浑身无力。时日久了就并咳血之症,与唠病非常相似,让人分辨不出。若不及时救治日后便是大罗金仙都就不回来了。
这种毒虽说少见,但只要深通医术之人,十之一二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贺家主不认为自己医术高明到已经以独领鳌头的地步,所以更加奇怪,为何御医们没有一人瞧出王爷身上中了剧毒?深想一番后猛然顿悟,怕是那些御医并非不知道他中了毒,而是不敢说!
正在他犹豫到底该不该说的时候,居然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知道了下毒之人!那人是自己万万招惹不起的。其中牵扯的太深,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能参合的。为了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贺香薷狠心自砸招牌,跟王爷说了自己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这病症如何医治。
周隐也同意让他择日返乡。坏就坏他心善上,他见周隐年岁与自己的儿子那般大,医者父母心,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孩子早早被人毒死。临走时偷偷留了张纸条给周隐。
这张纸条写了关于周隐身上中毒的推测,如何解毒的方法。以及有心要加害他的人……
没想到因为这张纸条害了他的性命!
贺明:“定是周隐怕引起那人的警惕,把我爹爹害死,然后才把尸身送回到柳州!”
听完贺敏的陈述,张睿和张耀之都陷入沉思,如果真如他所说这般,那周隐的嫌疑却是不小。
张睿却更加疑惑,以周隐的手段如果想要杀一个大夫,何必要闹的这般张扬?悄悄杀了,弄得人不知鬼不觉的,没必要千里迢迢的把尸体送回柳州去啊,这不符合常理。
张耀之:“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偏听你二人一面之词,本官无法断定到底是不是十二王爷所为,明日升堂我会叫十二王爷到大理寺,倒时有什么问题二位当面向他寻问,退堂!”
贺敏扶着哥哥站了起来,贺明起身时,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只见他眼前一黑,身体力竭朝后仰了过去。
张睿急忙跑过来,帮着贺敏把他扶起。
贺敏瞧了张睿一眼道:“啊!是你……?”
张睿沉默的点点头道:“先把贺兄扶到后院去吧。”
贺明到了后院已经昏迷过去,侍卫帮着把人扶到后院的客房内,贺敏把他衣服掀开,只见那皮肉如同被绞肉机绞过一般,即便做好心理准备,张睿也是被眼前的情形刺激的喉咙痒,差点吐了出来。
贺敏打了一盆水,用干布把他身上的污血擦净,又撒上药粉最后包好才松了一口气。
见旁边张睿目瞪口呆的模样,无奈道:“我与哥哥早就商量好了,今日来大理寺击鸣冤鼓,也想过滚钉板。只是没想到会伤的这般重。”
张睿正色道:“你二人说十二王爷谋杀你们父亲是真的?”
贺敏摇摇头道:“张公子,既然你在大理寺中,我也不想隐瞒你,其实我二人只查出家父来京城是为十二王爷看病,到底是不是十二王爷害死的家父我们不得而知。我与哥哥来京都三个多月,身上的盘缠用的差不多了,而且最近,我二人现居然有人暗中跟踪我们。哥哥怕我二人遭了毒手,不得已才使出这下策,因为案子涉及到皇亲,我们以暂居在大理寺也是为了暂时保命。”
张睿听她一说心才落底,周隐这人自己虽说了解不深,但绝对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如果贺香薷真的告诉他身体中毒以及下毒之人,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杀了贺香薷,而是把人悄悄送回去,当做没生过什么。
张睿“你们知道,诬告王爷是要杖责二百?”那碗口粗的刑杖重三十多斤,二百杖打下去,焉有命在?!
贺敏低头道:“我和哥哥知道,是如果不用这个办法,或许到死,我们兄妹都无法得知父亲是被谁害死的。”
张睿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先在这大理寺住下,我虽身无官职,但与大理寺还算熟悉,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遣人告诉我一声便。我与你兄妹二人虽交往不深,但敬贺兄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遇上这样的事自不会坐视不理。”
贺敏听他说兄妹便知他已经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脸色微红道:“多谢张公子,我二人行路途中女装不便,不是有意要隐瞒张公子的。我兄妹二人为了掩人耳目把名字偷偷交换,其实我是贺敏,哥哥才叫贺明。”
张睿点点头道:“我能理解,我已经让人叫了大夫,一会帮你哥哥诊治一番,你二人最近不要外出,若是跟踪你们的人真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派来的,那人多半还会对你们俩下手。”
贺敏道:“我知道,哥哥醒了我会对他说的,张公子不用请大夫来,我与哥哥自幼学医术,这点皮外伤还是以医治的。”
张睿拱拱手道:“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罢退出了屋子。
外面段箫白倚着墙抱着胳膊道:“张公子认识这兄妹二人?”
张睿点点头道:“算是吧,我与韩叔从徐州来京城时中途遇上的兄妹二人,其实也不太熟悉。算了,去大人那看看吧。”
二人来到张耀之的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张睿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声音一顿,张耀之道:“进来。”
张睿和段箫白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屋内周隐的随身侍卫湛清在这。
湛清朝张睿笑笑,拱手道:“张小公子身体痊愈了吗?王爷这几日甚是惦念。”
张睿脸色微窘道:“恩……好的差不不多了。”
张耀之:“既然王爷明日会来那就先这样,你把我说的告诉王爷便,想必王爷心中自有分寸。”
湛清抱拳道:“有劳张大人了,在下定将这些禀告给王爷,告辞。”说罢朝旁边的两人点点头起身离开。
张耀之揉揉眉头道:“张睿,你与这兄妹二人认识?”
张睿道:“恩,确实认识,当初从徐州来时,一路上略有交往,开始他二人并未告诉我他们来京中所谓何事。后来都京城分别时,妹妹曾给我递过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与今日所说的所差无几,只是当时我根本无能力牵扯到其中,只好偷偷看完把信烧了。”
张耀之捋着胡子道:“我见这兄妹二人所说年岁不大,说话却有条有理,有胆有谋。不知道这次的案子是否真的与十二王有关……”
张睿:“小生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张耀之道:“说来听听。”
张睿:“这件事应该不是周隐所为,若是周隐杀一个大夫,随便安他个罪名杀了便,为何要以落水为借口,并且千里迢迢把尸体送回去?”
张耀之:“这个我也想过,老夫这么多年与十二王爷打过不少交道,十二王爷性子虽冷淡,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况且若是这大夫真告诉了王爷解毒方法,那也应该是下毒之人下的杀手。”
张睿:“没错,正是这么个理。”
张耀之:“这样,你与孝清一同去备录这宗案子的卷宗,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地方。”
张睿点头退了出来,去找林孝清一同整理这件案子的案卷。
到了林孝清的书房,只见他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似乎在思索什么,张睿敲了敲门,林孝清一愣,抬起头见是他笑道:“睿表弟今日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顺手把信夹在书中,合了起来。
张睿道:“张大人让帮你一起收集这宗案子的卷宗。”说着走了过去,随手拿起桌案旁边的卷集道:“这些都是十二王爷的卷宗?”
林孝清点点头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道:“皇室的卷宗要比寻常官员的要详细许多,小到得了风寒,大到加爵封王都一一记录在案。”
张睿看了桌案上那本书一眼,马上收回目光道:“那表哥能把十二王爷开始生病的记录找给我吗?”
林孝清点点头道:“好,因为有许多陈年卷宗都要去礼部调过来,下午你同我一起去吧。”
张睿点头,翻了翻手里的书籍道:“这几日未曾回府上,让舅舅舅母担心了。”
林孝清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道:“下回不能这么鲁莽了,府里也不是没有马车,为何非要在路上拦车,爹爹知道吓了一跳,若不是太常寺调不开人手,早就派人去寻你了,后来听说十二王爷派人来寻你才安心下来。说起来表弟与十二王爷交往颇深……”
张睿笑道:“不过几面之缘,或许对眼缘吧。”
林孝清:“也是,人与人之间不过一个缘,合眼缘自然对你颇为看重,就连我都要羡慕表弟运气好。”
张睿笑了一声没说话,拿起案卷看了一阵突然道:“表哥,这几日毓秀姨娘的病情如何了?”
林孝清皱眉道:“这……我并未去过后院,对此也不太了解,表弟若是担心,晚上回府我让鸳英帮你问一嘴。”
张睿:“有劳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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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孝民刚刚转来甲班不久,对班里都不太熟悉,还好蒋泰仲昕他们与他还算和气,什么都帮着些,只有林孝泽每次想帮他时,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过意不去,都是私底下偷偷的帮忙,或者让蒋泰他们替自己做,并不让林孝民知道。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林孝民早就知道,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感激自己这个哥哥的,两兄弟倒是慢慢处出了不少情谊。
一大早林府的马车就就门口等着了,因为两人都在甲班上课,所以这次只派了一辆马车来,小厮见二人从学府走出来,急忙上前把包裹接过来,上了车马车小兄弟俩一左一右都有些尴尬,这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虽然都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不对,却谁都不好意思先张口道歉。
过了一会,林孝泽抬头瞧瞧弟弟,越看越顺眼,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女流女气。林孝民也瞧瞧看了一眼哥哥,觉得哥哥也不像以前那样吓人脾气坏。
林孝泽:“那个……今日夫子留的课业说的‘伐柯伐柯,其则不远。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伸手挠挠脑袋,“我只听个伐柯,其余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林孝民一笑道:“那是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注1说的意思是:砍削斧柄,砍削斧柄,斧柄的式样就在眼前。握着斧柄砍削斧柄,应该说不会有什么差异,但如果你斜眼一看,还是会现差异很大。所以,君子总是根据不同人的情况采取不同的办法治理,只要他能改正错误实行道就行。一个人做到忠恕,离道也就差不远了。什么叫忠恕呢?自己不愿意的事,也不要施加给别人。”
林孝泽眼前一亮道:“孝民你真聪明,我就听不明白这些之乎者也,不知道爹爹为何要把我放在甲班。”
孝民听了他夸奖脸微红道:“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哥哥要注意听夫子的话,不要偷偷睡觉了。”
林孝泽脸一红道:“你看见啦?哎呀……实在是夫子说话太慢,如催眠一般,我才忍不住睡着的。”
林孝民点点头道:“韩夫子讲课确实很慢,你若是听过柳夫子讲课就知道什么叫快了,每每一句话还没听明白就已经说下一句了。”
林孝泽眼珠一转道:“这两个夫子其实以换一下,丙班都是年岁小的学子,韩夫子说的慢些他们或许才能听明白,然后把柳夫子调到甲班来,这样光听他说话也睡不着了。”
两人面面相视哈哈大笑起来,笑过林孝泽伸手搭在林孝民肩膀上道:“以前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弟弟不要生我气。”
林孝民觉得鼻子酸酸的道:“我也不好,性子懦弱像个女孩般……总给哥哥丢脸。”
林孝泽道:“怎么能?哪有女孩敢到大殿上为皇上献画的?!若要是让我去,没准都会吓尿裤子,再弄出个大不敬什么的,被人拉出去打板子。”说着翻着白眼吐出舌头做了一个要死的表情。
林孝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到了府上,二人结伴去了林承书房,每次沐休第一件事都是要向林承报备在学府的学业状况。
林承正在看书,听闻二人回来,放下书道:“民儿转到甲班还适应吧。”
林孝民受宠若惊急忙道:“回父亲,儿子适应甲班。”
林承点点头,随便考校了两人几句这月所学,一共三个问题,林孝泽就答出一个,林孝民三个回答的圈点,颇为工整。林承抬头瞅瞅林孝泽怒道:“不成器的东西!你连你弟弟都不如,沐休不准出去!每日看书,不懂的就去问孝民!”
林孝泽嘴角耷拉下来,没精打采道:“爹爹……我还约了与蒋泰他们去郊游呢。”
林承道:“不准去!”……突然想起前几日传出的消息。又道:“你要去带上孝民,只准一天,剩下的两天必须在家温习功课!”
林孝泽脸色放晴急忙道:“听从父亲安排!”
二人从林承书房出来,林孝泽高兴一蹦“太好了!我们说好了这次沐休出去踏青!孝民要同我一起去啊!”这几日天气渐渐转暖,田野道边添了不少女敕绿,柳树杨树也纷纷冒出女敕芽。
林孝民点点头道:“好,我去与姨娘说一声,二哥什么时候去提前告诉我。”两人约好后纷纷回来自己的院子。
林孝民刚到留香园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心底“咯噔”一下急忙跑进屋子。
“娘,娘?……娘?”
毓秀正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的月兑了相,双颊深凹进去,眼窝也深陷下去,满脸的皱纹,看着竟跟六七十岁的老妪一般。把林孝民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注1: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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