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琞瑱一声淡笑哄回她的神智时,沈玉珠看见他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剪影,莫名觉得似乎有些心悸,她的目光还是呆呆的,可是确实是回神了的。
沈玉珠不知情窦初开是什么滋味,却晓得这一刻只要谢九郎一举一言,都会让她微微愣神,简直不像往日的自己。
少年慕艾,卿乃佳人,当配好儿郎。谢琞瑱向她一步步慢慢靠近,沈玉珠只能微微仰头,唇瓣紧抿,她面庞浮现淡淡红晕,神情却是像在面临一个极大的抉择很是严肃,可惜双眸水润如有雾朦胧,散去些许严谨,牵引住目似点漆的眼睛,清俊儿郎也在此刻顿住脚步。
“你……”
“大娘子,芸香素已做好了,其余吃食也呈上来了。”声音由跨过外厅门槛的丫鬟传来。
沈玉珠微顿,同回神过来的谢琞瑱忽而近身过来,让她不由睁大双眸。等侍书侍语走来花瓶处时,却看见大娘子正坐在椅子上似有失神,而她手上却多了一支精美华贵的粉水晶流苏珠玉簪,上有白玉玛瑙细细雕刻的青鸟图形,待要细看时,大娘子已将它慢慢收入袖中。
犹在耳中,清润声音低声道:“愿汝及笄,某之心喜。赠簪入发,留某一线生机。”
女郎啊,真希望你快点长大,我实在欣喜,便当作我送你的及笄礼物,请将玉簪插入云鬓发中罢,若是答应,是留给我希望和生机啊。
这日注定沈玉珠难静下心。
吃了芸香素的郭崇满意的喝茶润口,他瞥见好友独自坐在一旁,目光幽深,偶尔嘴角勾的比平常要弯。
郭崇虽然不是谢琞瑱这样聪慧的人,可他也称得上风流少年,本朝崇尚文武双全,他又是年轻英俊逼人的青涩少年,少不得惹较为年长的女郎喜爱。房里虽无乱七八糟的下人,却也是有一位教他人事的通房,只是在一年前就已打发了。
他敢拿自己最爱的坐骑做赌注,谢九这绝对是思春了。
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谢琞瑱收敛嘴角,目光清冷的看过去,惊的郭崇眼皮跳了好几下,讨好的笑了几声,解释道:“莫怪,莫怪,见九郎你方才笑的春花烂漫似的,我实在惊讶了。”
从小同这谢九郎玩耍,少不了时时被他坑,单他笑一笑,自己就知道他肚里一盆坏水,挡也挡不住。
春花烂漫?什么用词。谢琞瑱微微蹙眉,淡淡道:“若是老师知你说出这话,不知会觉得多没脸。”
郭崇无事人一般哈哈笑道:“无事,无事,只要九郎你莫怪我方才之举就行。”只要不被你算计,任老师如何他都无所谓。
谢琞瑱知道他性格如此,也不为难,冷目一瞪,唇角轻勾,算是给他个警示。
郭崇虽然惧他,可也被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情的表象给勾起了深深的好奇心。他也不傻,九郎一看就是在沈家才会这样,可沈家除了沈玦就是他阿姐沈玉珠,扫一眼厅内的人,沈娘子静静坐在一旁似是在听人说话,可那神情非常严肃,像是在思考某种重大的决定。只是眼尖的看着,那白女敕小巧的耳垂似乎已经泛红了。
啊……虽然神情严谨,耳垂泛红,眼神却像在发呆啊。
这种反差,谢琞瑱自然早有所觉,若是心思不细的人,定会以为沈娘子在沉思呢,可实际上耳垂红红,眼神呆呆,当真……当真想让人欺负啊。
放在腿上的手指尖相互摩挲,似是要忍住内心痒痒的丝丝冲动。
“九郎,二郎,五郎兄,且同我去兽园看我不日前得来的新宠吧!”沈玦招呼道。
这是沈玦最大能炫耀的地方,他有个专属他的兽园,里面有他圈养的喜欢的兽,还有几只是他那大舅舅让人送过来的。
钟温言知道他的兽园,不过他如今心性正年少,养的多是美观杀伤力也并不强大的兽,且有护卫专门看守喂养,且他那阿爹也颇纵容这个外甥子,作为阿爹的儿子钟五郎也不敢多说。不过阿玦那兽园,颇值得人观赏。
这点,郭崇同沈玦也是至交好友,早有所闻,只是沈玦轻易不让人看,如今肯开口,怕还是沾了九郎的光呢。模模下巴,郭崇示意谢琞瑱应下,他们好一同见识一下。
谢琞瑱慢慢收回放在娴静微微出神的女郎身上,沈玦同他们念叨兽园已不止一两日了,少许有人看,钟温言怕是已见识过了,据说多是美丽的兽,有灵性的飞禽已驯化的非常听话。
“这是自然,我早有所闻,正想见识一番呢。”谢琞瑱捧场道。
这时沈玦眉头微挑,神情愉快,他转头对沈玉珠道:“阿姐,你也好久没去我那兽园了,这次看一番,若有感兴趣的兽,你可绣在香包上呢!”他微笑着想,若是以后能有许多胖胖的兽绣在香包上,不知几多可爱。
沈玉珠被他出声唤醒神智,只抓住最后一句话,哪里晓得阿弟说的什么,只是听阿弟说话时目光一瞥,又对上一双清柔笑意的漆黑眼眸,一时双唇抿紧,眼睛微睁又是严肃的模样,只是那对双耳暴露了她最深的心思。
微微慌乱的移开目光,沈玉珠看着自家阿弟,他似乎还沉浸在期望自己能拥有很多自己绣的兽的香包中,也并不催促自己的回答。
可不用瞧也知道,那道清柔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沈玉珠一时也开不下口说不去。
这时沈玦回神了,唤她一声,沈玉珠无法,答应下以后才觉得身上的目光挪开了,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知情窦初开,只有无措应对,且还一无所知……
等沈玉珠答应下来,沈玦才将头转向一直腼腆着,却在得知众人要去兽园内心蠢蠢欲动的卲璋。
没有哪位年轻儿郎得知他有兽园是不会想去看的,卲璋这幅宁愿忍着,不让别人看轻他的模样让沈玦一眼就知,看他略略不安的腿,和略带兴奋和紧张的眼神,沈玦轻笑过后,一本正经的邀请道:“不知卲二郎有意同去否?”
卲璋当然想去,他早就等着沈玦早早邀请他,可他按耐不住了,现下沈玦终于开口,他自然非常高兴。那可是兽园,自己圈养的兽,如是有心,大多是从未见过的。
“去,去,便是这样听着,我已向往之……”卲璋心急道。
沈玦点头,同钟氏说了声,等人便往兽园去了。
……
路上卲璋走在最后,这沈府不愧是相府,比他家那用钱财堆积出来的宅院要深广有韵味多了,天然去雕饰,院深深几许。花藤蔓蔓,山石绿水,家仆本分守己,除了吩咐之外,并不敢多瞧一眼客人,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看来规矩颇多。
卲璋谨遵他阿爹的教训,来京都就是让从未离开江海半步的他见识见识,也许在江海他是顶尖的儿郎,他家是江海的贵主,可到了京都什么都不是,除了有荣亲王做靠山,卲家的势力人脉还要靠卲璋去发展。
此时正是时机,沈大郎、谢九郎、钟五郎、郭二郎,皆是京都贵郎圈中屈指一数的名门贵族的少年!看着他们的身影,卲璋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一种想要重开他们背影的冲动,终有一日,他也要如他们一样,成为京都备受瞩目的儿郎。
此刻他越走越慢,停留在一棵树下痴想,哪知忽而头上传来一声轻言笑语:“这到是哪位少年郎,走路也能发痴呢!”
卲璋一惊,抬头望去,正将树叶映入视野,他已愣住……那虬枝上趴着一位娇俏的粉衣女郎,面带桃花,一手撑下颚,正戏谑的低头俯视着他。
“这是……”桃花仙吗,卲璋已眼露痴迷。
粉衣女郎笑意更深,若是不能将这小郎迷住,也枉费她是沈云楼了。
“……是你。”
察觉卲璋离他们颇远的沈玦等人停下脚步,以郭崇回头瞧去刚好瞧见他二人一人在树上,一人在树下的画面,众人表情各异。
沈玉珠眨眼,倒是不知沈云楼贼心未改,想出这种不入流的注意。不过在她看来,倒不失为是个好主意,若是她愿意嫁去卲家,不出三五年,卲家那些姨娘继母怕是搅的她不得安宁。
“又是她!”沈玦冷冷道,他俊眉皱起,庶女无德行,以颜色勾郎君,未免下作了些,又非那些供人玩乐的校书,自甘下贱。
郭崇倒是颇有兴味的盯着那方,道:“莫非江海无颜色美丽的女郎了吗?”说完他又略略觉得失言,这话不就是说沈府的庶女颜色一般嘛,不过看沈玦和沈娘子并未不悦才微微放心,这卲璋,怕是个多情郎呀。
钟温言早已挪开目光,一个庶女,居然诸多心思,哪及阿妹丝毫一分呢。
沈玉珠看完那场显然易知的美人计,忽然掀眸看向一方,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谢琞瑱正直直的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唇一开一合无声道:“汝美极。”
沈玉珠就此愣住,本来白玉般的耳垂已经恢复了颜色,在这一刻宛如火烧一样,兀地红的能滴出血般,偏她又是一副不自知的紧张严肃的神情,湿润的眉目微微眯起,脸上无一丝红晕,简直奇景。
汝之美,在某心。谢琞瑱一开一合,看着他目光中的女郎一点一点,整个人像要燃了似的,慢慢地慢慢地带着一丝僵硬的别开脸。
女郎啊女郎,汝如此娇羞,让某怎不心悦乎?
作者有话要说:婚前你可尽情调戏,婚后别怪我啊儿子tut叫你作死的调戏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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