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手 第三十章 意踌躇(下)

作者 : 江良才尽

港口,帅船。

费信在岸口等候多时,终于听得王城传来了捷报。苏干剌叛军已被全部剿灭,苏干剌也成为了阶下之囚。费信闻言后欣喜不已,立即通告全军。三军将士们听闻正使大人胜利歼敌,尽皆欢呼。

此刻苏门答腊叛军已清,对于船队来说,便再无战事,他们终于可以将心中大石放下了。安宁公主此刻也走出了船阁,连日来闷在船中,倒将她憋坏了。她来到了船楼甲板,目光四处搜寻,似乎想搜寻到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秦航正和司马尚游几个水手在全力抢修帅船被鱼雷弹击中的窟窿。好在帅船仅中一弹,受创不大。众水手全力抢修过后,帅船已恢复了出厂设置。安宁公主的目光搜寻到了他的身影,她静静地看着秦航干活的模样,原来,男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如此迷人。

此刻她看到秦航正在船身左侧指挥众人,“快,将那大板遮上!”

“排水的兄弟快一点,别让海水参透进来!”

“动作怎么如此之慢,没吃饱饭么?”

安宁公主听着他一阵阵的呼叫声,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微笑。

一旁的小花惊疑地看着公主,她觉得公主最近有点变化,老是会突然脸红,而且似乎藏有了心事。这在以前,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顺着公主的目光瞧去,见公主正呆呆的瞧着一众水手,而且时常露出微笑。

她略觉惊奇,便插嘴问道:“公主,何事如此高兴啊?”安宁公主似乎没听到她言语一般,丝毫没有理会,笑容却自不减。

小花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了,走了过去。凑过了头,嬉笑着问道:“公主,何事如此开心啊?”

这一来总算有效了。安宁公主被她这么一问,登时一阵脸红,回过神来,佯怒道:“你想吓死我啊?过来连个声响也没有。”

小花一脸委屈,辩道:“奴婢都叫了公主好些声了,是公主太过于沉迷,不理小花。”

安宁公主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狡辩!算了。不怪你了。”

小花饶有兴致的再次问道:“公主,你还没和小花说原因呢,到底是何事如此开心啊?”言笑嘻嘻地看着她。

安宁公主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嘴角微扬,轻声喝道:“你最近怎么如此多嘴了,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小花瞧她神情,已是猜了个**不离十,心领神会地张开了小嘴,“哦。是这样啊。哦,小花懂了,懂了。”

安宁见她一脸坏笑,似乎在讥笑自己。当下微怒道:“你懂什么了,好丫头,现在倒学会瞎想了,瞧我饶不饶得了你!”说罢便朝着她耳朵捏去。

小花一阵躲闪。求饶道:“好了,公主,您饶了小花吧。我不说出来就是了。”

安宁公主停住了手,喝道:“什么你不说出来,你想说什么?”

小花神色轻浮,似乎若有所悟的看着安宁公主,道:“公主,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

安宁装作一脸正经的模样,道:“你说啊,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吐出什么象牙来。”

小花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公主拐着弯的骂自己是小狗,一脸不高兴模样,道:“公主,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老是发呆,脸红,笑容诡异,依小花看来,公主,是有意中人了吧。”

“什么,你个鬼丫头?口不择言的,瞧我不修理你,让你瞎说!”未及小花说完,公主便恼羞成怒,追着小花不放。

小花边跑边求饶,道:“公主,您别转移话题,您还是招了吧。”

“招你个大头鬼!鬼丫头你越来越放肆了,别跑!”二人在甲板上一个跑一个追,好不热闹。

秦航此时已带着众人补好了窟窿,忽听得船上娇喝声起,听得声音应该是公主所发,莫不是谁又惹到她了?他匆匆走到甲板,见公主和小花正自嬉闹,原来是自己瞎担心了一场。女孩子就是喜欢玩闹,这么大个船头,也能被她们搞得‘鸡飞狗跳’。

小花脚步一闪,瞬间便跑到了秦航身后,双手推着秦航做挡箭牌。秦航正转身欲走,被小花这么一推,反倒是走不了了,心中暗骂这个丫头真能挑事。

他自从在海底和公主亲密接触后,心中早已七上八下,唯恐公主治自己个轻薄之罪。可这两日来,公主似乎没有任何表示,这倒也让他稍稍放心,只是从那之后他便尽力回避芳驾。

此刻小花竟然将他推往‘火坑’,这不是要自己难看么?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请安:“公主殿下万福!”

安宁公主正追着小花,突然见他现身,脸上登时一红,扬起的双手似乎不听使唤,不知该往何处放,她轻声道:“没你的事,你让开。”

秦航巴不得有这句话,一把将躲在身后的小花提了出来,道:“公主继续,属下打扰了!”说罢便即闪人。

小花此刻看着公主那娇羞模样,当真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尤其是她看到秦航的那副窘态,与平日里豪迈性格大不相符。她此时见公主没有追她意思,自己却也不跑了,面现惊疑神色,道:“公主,您怎么又脸红了,哦,不会是!天哪,原来,公主你,竟然!”

“你个鬼丫头,你瞎想什么呢?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小腿!”安宁公主回过神来,想到了适才那副窘态被小花看到,当真是羞死人了,旧恨加新仇,她此时已不能再放过这个鬼丫头了。

小花耳朵被她揪着,登时痛得直求饶:“公主,您饶了小花吧,先放手啊,小花再也不敢了。”

安宁公主怒道:“今日不治治你,日后你还不无法无天了。”说罢,右手使力,已将小花的耳朵捏的通红。

小花只是一味求饶。安宁公主却听不进去。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时,秦航又回来了。他本来好不容易逃月兑虎穴,自是不想回去,无奈费信叫他通知公主,准备进城事宜。秦航只得厚着脸皮,重新回来。

安宁公主见他再次出现,不知为何,揪着小花耳朵的手突然放下,她似乎不想让秦航看到自己这番‘粗鲁’模样。如今每一次看到他,她的心都会砰砰直跳。似乎带有一丝兴奋又夹杂着一丝害羞,平日里的矜持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身心只是不住的颤抖。

安宁公主俏脸一扬,强装镇定道:“你又有何事啊?”其实她内心深处不知道有多想再见他,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哪怕只是一个简短的问候,只要是见到她人,她心中便是莫名的欢喜。

秦航也很尴尬,他只是来传话的。可瞧他这模样,倒像是上刑场一般,他轻声道:“费管事叫属下来通知公主,王城中叛乱已平。正使大人传书过来通知全船人员进城,望公主殿下做好入城准备。”

安宁公主淡淡道:“知道了。你还有事么?”

“哦,没了没了,属下这就告退。”说罢。匆忙退下。

安宁公主心中却是微微有怒,暗道:本宫就这么吓人,让你躲都躲不及?倒像是本宫欠了你一般。可是毕竟人已远去。再也听不到她内心这番话语了。

小花见公主脸色稍有不善,便过来劝道:“公主,他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我这去修理他为你出气!”

安宁公主正一肚子气没地发,见小花撞上枪口,登时大怒道:“出你个大头鬼,还修理别人,我这即修理你!”言罢,又重新扬起双手,朝着她耳朵揪去。

“啊,公主饶命!啊!”

“还跑!”

苏门答腊,王城。

少渔翁国王此时得郑和水师之助,平定了内乱,心中对天朝感激万分,便即邀请郑和全船人员赴王城歇息。当他得知大明公主芳驾驾临时,更是受宠若惊,大摆筵席,迎接公主。安宁公主此次代表着成祖皇帝亲身出使南海,震惊了这些番邦之国。

众人对天朝更是又敬又服,多位王室子弟,王公贵族公子等全部赴宴,皆欲一睹天朝公主芳颜。有几个更是心存侥幸,万一公主看上了自己,要招自己为驸马呢?因此,苏门答腊全城大庆,众多名士俊才纷纷聚集王宫,以盼公主垂青。

安宁公主在宫中虽也经常随着父皇赴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自己坐在首位,殿下全是番邦之人。这倒让她不大习惯,所幸自己见惯了大场面,一时倒也不至于把控不住。

期间,少渔翁国王频频敬酒,公主不擅饮酒,便以茶代替了。而众多才俊之士亦是纷纷赞美,说道天朝不但恩德威服四方,便连公主也是女中豪杰,既有倾国倾城之容,又有大无畏之勇气,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有的更是夸张,说道公主便如天仙下凡,拯救了苏门答腊众生,要为公主建庙立碑。安宁公主听到众人称赞自己,芳心亦是暗喜。哪个少女听到别人赞自己貌美,而不心动呢?只是此刻她心有所属,于这些才俊赞美之词,亦只是一笑而过之。酒过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公主被安排在王宫中下榻。而马欢带着众将士却是驻扎在城外,城内只是郑和率领着一甘随从随身护驾。

出得王宫之后,费信便带着秦航和司马尚游在城中闲逛。苏门答腊虽不比中原繁华,却也是南海一带的大国了。城中城堡林立,高耸雄伟。城内夜市更是开放,及至申时时分,仍是有很多摊位营业生意。

秦航在摊位上挑了一个鹿茸角帽,他想带回去给若纯。上次在满剌加城,他挑的那对象牙角儿,若纯很是喜欢,后来他找了串细红绳,将象牙角穿好,便给若纯戴在了项间。

此时整个夜市灯红璀璨,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众人应接不暇,不知道该挑哪个好。城内子民也很友善,见他们是中原人士打扮,便即热情非常。想是郑和水师帮他们解决了国难,众人心生感激之故。

他们在城内转了一圈,买下了一些商品。便要回驿馆歇息。司马尚游却说道想自己一人清静片刻,要众人先行回去,自己随后回来。秦航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便即和费信回驿馆了。

司马尚游待他们回去之后,便顺着前方一个身影跟随而去。原来适才他要回驿馆之时,见到街西角有一个身影一闪而没,凭他的视力,自然是看清了那人是谁。他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那个人影在黑暗中奔走的很急,左拐右转之后。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寺庙前,司马尚游见她在庙外四处环顾了一下,便即入庙。

他不知寺庙之内底细如何,便施展起轻身功夫,飞向庙顶,全身贴在庙瓦之上。

那个人影进庙之后,双掌拍了三响。司马尚游知道这是江湖中人接头的暗号,猜测庙内肯定有人接应。

庙内此时却无声响,司马尚游不禁暗忖:难道是我看走了眼?

却听得适才进庙的人再次拍了两下手掌。而庙内此时也传来另外两声手掌响声。司马尚游心头一怔,暗道:接头也搞得如此谨慎,真不知这些人所谋何为?

进庙之人听见有人回应,便又拍了三下手掌。此时庙中终于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那声音粗犷低沉,光听声音,便知他年岁不再三十岁之下。

却听得那人道:“属下陈祖德参见少主!”

适才进庙的那人回道:“免了吧。”声音娇细。竟是女子之声!陈祖德道:“数日前属下拜访那苏干剌,授计让他袭击郑和船队,不料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看来。那郑和是命不该绝啊。”

那女子道:“上次我刺杀他失手,此次合击他的水师又泡了汤,难道这个任务便真完成不了么?”

陈祖德道:“少主切莫灰心,郑和在苏门答腊定不会呆太久,此次他下西洋的旅途也行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一月之内便能回航。到时候在他回航之时,属下调集本队力量和他周旋,这别人的力量始终是靠不住的。就如此次苏干剌,如此大好机会都把握不住,和这种人合作,终是无用。”

那女子稍作停顿,似乎正在考虑陈祖德的意见。

庙顶的司马尚游却听得越来越心惊,原来苏干剌围攻使君船队竟是他们合谋!

他心中微微有怒,数日前那场大战原来早被人算计其中,苏门答腊有如此黑暗势力,可怜那少渔翁国王竟还蒙在鼓里。

却听得那女子又道:“父亲大人还未有消息么?”

陈祖德道:“主上已有消息传来,他老人家听闻行动数次失利,心中已是不满。待此次郑和回航,主上应该会亲自现身。”

“什么!父亲他竟要亲自动手么?”那女子惊道。

听她话中言语,似乎不希望口中的父亲动手,却又很是盼望父亲到来。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司马尚游也在想着,她的来历一直是个谜,想不到她的父亲来头更大,听那陈祖德口中意思,似乎她父亲势力很大。只是此刻他只听得这么一两句,也想不出其中缘由。

那女子道:“你们打算在何处动手?”

陈祖德道:“此事主上尚未定夺,倘若确定好了时机,属下定会提前通知少主。”

那女子悠悠道:“又是不肯说么?到底还要瞒我到何时?”

陈祖德道:“少主多虑了,时机一到,属下相信少主定会明白。”那女子似乎陷入了沉默。

良久,陈祖德道:“时候不早了,少主还是先行回去吧,否则让他们起了疑心倒挺麻烦的。”

司马尚游知道该听的已经听完了,正欲离去。那女子忽道:“上次让你查了他讯息,可有结果?”

陈祖德声音放低,道:“属下已经查明了,他是中原长江九曲坞大当家段江南的徒弟,和咱们倒是一条路上的。”

庙顶的司马尚游听闻此言,此时已惊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原来她竟暗查自己的来历!而且听那陈祖德的意思,自己的来历完全被他说对,更为重要的是似乎他们和师父是一路的,他们究竟是谁?师父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此刻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庙中人似乎没打算给他时间思考,那女子道:“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陈祖德答应一声,便即转身出庙。

司马尚游在庙顶瞧他身形步法,知他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便凝神屏住呼吸,以防被发现。待那陈祖德远去后,司马尚游听到庙中尚有呼吸,知道那女子仍未离去,便即从庙顶缓缓落下。

那女子正在庙中回味陈祖德适才的话语,“他是段江南的徒弟?又和我们是一路的,他们到底想干嘛?为何这些关节细节要瞒着我呢?”

微微思索过后,她听得庙外有声响发出,登时警觉地向外一望,喝道:“来者何人?”

司马尚游缓缓从庙外现身,走近了庙中。

那女子一看是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诧异,更多的却有一丝心酸。他从庙顶飘飘而下,那么之前自己和陈祖德的对话,想是已被他听到。

司马尚游眼神直望着庙中女子,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道:“惠儿,你瞒得我好苦!”

那庙中女子自然便是让他为之钟情的惠儿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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