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女儿家的心愿再多,再大,在合婚的那一日,也均罔顾了……
马儿行到烛熹街口的时候,景槐刚要勒马,秦蓦忽道:“停在府门外罢。”
苏溪瞥了他一眼,低头笑而不语。
景槐没有忍住,爽朗对着车内道:“每次都是停在街口呀,公子。”
苏溪听他问了出来,终是忍不住笑,故意对秦蓦道:“是呀,怎么回事?”
秦蓦隔着车帐狠狠推了景槐一下,“你们俩!”
“我们怎么了?”苏溪单手托腮,玩味地说。
秦蓦见她眼波流转,神色嚣张,侧头轻声道:“你我的事情不是秘密了,而是名正言顺。”
苏溪冷冷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名正言顺!”说着侧向一旁,不再答话。
马车停下来,秦蓦先行跳下来,苏溪抓着他的手,缓缓迈下。
“还有几日是新年了?”秦蓦问。
苏溪摇头,随即看向景槐。
景槐见状忙道:“大概是六日。”
苏溪疑惑:“怎么了?”
秦蓦正了正她身上的灰色大氅,动作轻柔而缓慢,缓缓道:“再见面,也是除夕之后了!”
苏溪垂目,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又抬头望着他。
“这么冷的天,别凉着身子。”秦蓦关切地说,“过了年我来看望你。”
苏溪披着他的衣服,只觉分外温暖,竟似是对于冷风失去知觉一般。听他说着,心里暖暖的,不快早已散去。仿若他的每一字都是金玉良言一般,一字字地记着,在心里重复。她默默看他,这几日雪下个不停,更何况逼近年关,山路又是崎岖,实难通行,想见他一面确是不易。她想到这些,又听得秦蓦道:“年后我来看你。”连忙道:“别!”
秦蓦吃惊,“别什么?”
苏溪咬着嘴唇,“过了年我去找你就是了。”
“别什么?”秦蓦执意问。
“我在想山路难行……”苏溪犹豫着。
她这样的神色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秦蓦心中清楚她在想什么,也深知苏居羽对于他二人之事虽不甚反对,却也只是旁观的态度。
他藏住自己的苦笑,只道:“是啊,所以。”秦蓦说着,忽地一顿,侧头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么急来提亲罢?”
苏溪冷笑一声,“你今天除了提亲,说过些别的话么?”
“你还真说对了,就只有这两字代表我的意思。”秦蓦心中怅然渐深,他不想让苏溪看出来,只退后一步,一如既往地笑道。
苏溪默默了一会,只觉他言语间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心下不快,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她淡淡地望着秦蓦,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泊谙哥,我是认真在和你说,不是谈笑。你别把提亲挂在嘴边了,总不是着急的事情。”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望着地面,说完后,才抬头看着他,也不知秦蓦到底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心绪,她只见到他温和地望着自己,又温言道了些体己话。
两人言语间好似少了些什么,又不甚明朗。秦蓦神情依旧,眼中有情,有笑意,却多了份看不懂的神情。
苏溪简单应了两句,便目送着他踏上马车,远远去了……
雪花自天宫飘落,散在云端,默默了一会儿,便又隔着云朵,晕晕地,迷迷蒙蒙地洒下来。地面上清晰见一片片雪融化的痕迹,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时不时还会溅起融化的水花,苏溪从府门口走回房中的功夫,鞋上早已尽是泥污。
进了房门,刚刚月兑下罩在身上的大氅,正打算坐下来歇歇。只听得门外有人大呼:“二小姐快开门!”苏溪本来与秦蓦就是没由来的怅然,这会又来人扰自己,碍于房中并无其他人,她只得自己起身。
刚推开门,不禁大大吃了一惊,眼前竟是自己的长兄——苏雍杰。
“哥——是你呀!”苏溪本来满心的不耐烦,这下倒是消散得完全了,她赶忙推开门,让兄长进来。
雍杰先一步走了进来,回头笑道:“小妹,有日子没见你了,这倒好,刚回来就看见你这样的脸色。”
苏溪很是不好意思,忙道:“我这脸色不是做给你看的,你干嘛要多心。”说着接过雍杰的披风,搭在屏风上,续道:“哥哥回来怎么也不来信说一声?”
几名侍婢连忙将茶呈上来,放在一边,苏溪便让她们退下去了。
雍杰看着那透过茶壶升腾起来的热气,笑了笑,不说话。
谁知苏溪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听得她问,雍杰道:“也没什么话好在信里面写的,不过是回来过个新年,何必多说些废话。”
苏溪凑过去,坐在长兄旁边,拽着他的胳膊,道:“爹爹很是惦记你呢!他虽然不说,但是能看出来的。”
雍杰摇摇头,笑望着妹妹,故作惊奇道:“小妹你好像懂事很多嘛,从前你不会劝我这些。”
“过了年我都十七了!”苏溪瞪他一眼,又道:“再说了,这些话从前早想说了,是你总没个影,我该怎么和你说呀,这回难得你能回来,当然首当其冲提醒你了。”
雍杰笑笑,没有多说,他看着苏溪,伸手示意她站起身来,自己也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笑道:“溪儿,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苏溪心下欣喜,伸出手拂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又靠近雍杰,踮起脚看他。雍杰不禁笑道:“夸你一句而已,再怎么样也没有你大哥我高!”
“那不见得!”苏溪衡量着自己的身量,笑说。她刚要开口问他见过母亲没有,转念一想兄长毕竟不是母亲所生,也不好开这个口,于是转问道:“念儿在哪呢?你带他回来了罢。”
雍杰点头,“当然了,他在母亲那儿,一会你去母亲房里就能见到他。”他每每称呼苏夫人的时候,都不称“娘”,而是用“母亲”二字,长久听来倒是有些生疏。苏溪见他仍然这样,也不好说什么,笑道:“念儿跟着你这样不务正业的爹爹,倒是吃苦了。”见雍杰摇头不语,又道:“哥,上次凝妆还说要好好劝劝你呢,现在看来,她的话什么用处都没有啊。”苏溪一边说,一边摆着手势,雍杰虽心下黯然,但看来只觉十分有趣。
苏溪说到这儿才想到凝妆,连忙问道:“凝妆……怎么样?”
雍杰想了想,点点头,应道:“听说是还好, 只是我……”
“只是你觉得,身为兄长,不该过多打听妹妹的家事,对么?尤其还是嫁入太子府的妹妹,更加不当。”
这话正说中雍杰心思,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妹妹的肩,“想不到我们溪儿也到了明白事理的年纪了。”
苏溪看出他的意思,走到一旁,歪头道:“你想说什么?”
雍杰却不曾如适才那般持重的模样,只见他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就是不开口。
苏溪忍住笑,凑到他面前,“哥——”
雍杰盯着她的小脸,道:“你哥我虽然在洛陵,但也对一个名字相当耳熟。”说着望向苏溪,忍住笑,大声问道:“不知道小妹你……知道秦蓦这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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