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坤提了大刀朝斗于澶砍去,士兵顿时全乱!一个是统领他们的将军,一个是西凉大皇子,不知该救谁杀谁。
高台上申屠坤与斗于澶战在一起,斗于澶被打得髻散乱、袍袖破烂,很狼狈。
燕兵看得目瞪口呆,继而拍手称快叫好。沐战哈哈大笑长枪一指吼道:“西凉贼!你这戏唱得不错,本大爷重赏!”
“看他们狗咬狗!!哈哈哈……”
“对!看他们狗咬狗!”
保护斗于澶的随军高手飞身上高台与申屠坤大战。申屠坤月复背受剑,却不知道痛一般,只一条心的要杀斗于澶,几番挨刀,血已染透盔甲,支持倒地。
河岸那边,沐战猛然现了对岸躲角落里的沐心慈。大惊!想喊,不敢喊——沐心慈纤臂拉满长弓,利箭直指西凉大皇子斗于澶咽喉。
斗于澶夺过护卫手里的大刀狠手一刀砍下申屠坤的头颅,用刀尖插着高举,血淋淋的,狰狞怒笑——
“敢伤我!这便是下场!!”
四下,西凉兵、燕兵都被这场景骇住了。斗于澶话音刚毕,便见一梭黑影飞驰而去,瞬间扎进斗于澶胸膛!
“大皇子!”
“大皇子……”
“……”
斗于澶剧痛,惊瞪眼睛,朝箭来的方向看去——
沐心慈与斗于澶对视一眼,微微弯了唇角。今生第一次相见,亦是最后一次。
再见了,我的死敌。
斗于澶张口欲言,满口都是鲜血,扑通一声倒下高台。
四大副将被申屠坤砍了头,申屠坤被斗于澶砍了头,斗于澶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利箭射杀,西凉军立刻大乱。
“放箭!”沐战见沐心慈与杜怀柔带着迅速闪退到安全处,下令放箭。刹那间,箭雨如天网,从西凉兵头顶盖下。西凉兵措手不及,哀嚎逃窜,没了将领,士兵只想保命,纷纷逃走,溃不成军。
“哈哈……”
“哈哈哈……”
燕兵上下一片欢腾。他们骁勇善战的沐将军的计谋果然了得!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三十万西凉军溃败逃窜。
燕兵对沐战彻底敬畏臣服,信心倍增。然只有沐战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视线在对岸寻找,找不见沐心慈在哪里。
“师父。”沐心慈就知道九幽不会在燕京城呆着,定是在她身侧。莫名的,她就是能感觉到九幽的存在。或许是因着前世二十年的陪伴,能够猜测出他的动向,也或许是……或许是心灵相通的感觉?
“有受伤?”
沐心慈摇头,看着铺了羊皮的矮床上躺着的二皇子斗于翌,被她用重药迷晕了。斗于翌虽不擅武,却善谋,若不让他昏睡,指不定会现她,当即指挥西凉军反击。
九幽读出沐心慈对斗于翌眼神里的那丝特别的微光。沐心慈伸手抚上斗于翌的唇。九幽别开视线。
“你眼睛移开作甚?”我又不是要模斗于翌。
沐心慈问九幽。
“刚好……刚好看见外面好似有逃兵滞留。”帐外的都被他施毒了,都成了呆木头。
“那你抬腿出去作甚?”明明就是怀疑她对斗于翌有情。
“想去外面和杜总领一起把把风。”她要与斗于翌“叙旧”,留在这里不合适。
心里刚想完,便见斗于翌唇上的血色迅速流失,泛白,是中毒之兆。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沐心慈是在给斗于翌喂毒药。
“你偷笑什么?”沐心慈问。
“……退了西凉兵,家国得保,高兴。”
沐心慈也不拆穿,点点头。刚见西凉兵如鼠逃窜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笑呢。
沐心慈给二皇子斗于翌喂了毒,虽不至死,却是要病上个三两月了。五将被斩,大皇子被杀,若斗于翌安然回西凉,必成众箭之矢,被借机铲除。
斗于翌的一生经历太多苦难,沐心慈不愿让他做她替罪羊。喂他毒,免了他回国后被陷害除去,保得一条命。
黄英山下,燕国左丞相之子、大将军沐战,斩五将、杀皇子,西凉国三万军不损一兵一卒,让西凉三十万雄兵丢盔弃甲的消息迅速传回燕京城!
沈厚得到消息,震惊得无法言喻,半晌,回过神。李睿急召进宫,沈厚走到朝阳殿还没回过味儿来。见沐沉舟也在沉思,看他来了,对他投来得意一瞥,意带嘲弄。
沈厚也不生气,上去恭贺了一番,大赞沐家后人英勇云云。
“果然虎父无犬子,沐将军就如丞相当年一样,智勇无双!”沈厚的绝活除了计谋、手段,还有一项——拍马屁。论拍马屁的功夫,从表情、语气、眼神到拱手作揖弯腰的弧度都是绝对的完美。就算是死对头沐沉舟,也忍不住觉得享受。
李睿急召了左右丞相、二品官员,开场便是哈哈一声大笑,说的正是沐战大退西凉兵的事。
李睿,面上红光,心头却不如这般明朗!
竟果然如了他之前的假想。沐战胜了,且是大胜!沐战与燕*共存亡,计谋斩杀西凉战神虎将申屠坤、大皇子斗于澶,大败西凉三十万军。只怕往后燕国子民对他沐家的呼声,会比李家更高。
三万军退三十万军,一个人计斩五将一皇子,那沐家若造起反来,他燕国江山、李家皇室,岂不是一掌就捏碎了?
李睿颁旨,沐战领兵回国之日,亲自出城迎接。
议事完毕,李睿借沈贵妃思亲心切的借口,把右相沈厚留了下,实则是要与他商议。
“沈爱卿,且坐。”李睿让人给沈厚搬了椅子,几欲与他平座。
沈厚几声“不敢”“不敢”,半推-半就中,把**搁在了凳子上。
“爱卿何须多礼。母妃时常叨念姨母,姐妹情深,而今湄仪又进宫成了朕的爱妃,亲上加亲。”李睿一改在朝阳殿的威严,亲和有礼,如对长辈,与沈厚家常一番,颇为亲近。
“陛下年轻有为,湄仪能入宫为妃,沐皇家圣泽,臣倍感欣慰,只盼湄仪能早些诞下皇族子嗣,为燕国皇室添上一个皇子。皇太子之位空着于国家社稷安稳不利……”
燕国皇室宫规:妃不得先与后诞子。沈厚此言,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睿听得明白。心头凉凉笑了一声,面上未表现出来。朝中大臣大凡都听沈厚的,现在与他对立于己不好,若能让沈厚死心塌地,那是最好不过。
“爱卿说得极是。”
聊完,李睿放了沈厚去见沈湄仪。虽说是假借思亲的名义留下沈厚,但也不好做得太假。
沈厚爱棋,是以见面便与女儿沈湄仪下开了。沈厚下得专心,沈湄仪却心不在焉,被沈厚提心了几次。
沈湄仪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疑惑。
“爹爹,赵国的事,你怎么看?没想到沐战那四肢达的武将,竟然有那么大能耐。”
沈湄仪皱眉道。沐家若为王,他们沈家只怕是第一个被满门抄斩的!
“三万军退三十万军。若沐战较起真儿来,岂不是能翻天做王了?”
“跳马!爹爹要吃你的炮了。”沈厚仿似没听见。
沈湄仪移卒,别住马脚。
“看車,将军。”就等着炮移开好出车,沈厚一模长胡子笑道:“女儿,你又输了。”
沈湄仪一时疏忽,竟走投无路了才现。为时晚矣。
“是啊,女儿又输了。”
沈厚指了棋盘的“馬”。“爹爹告诉过你,后宫之斗、朝堂之斗便如这棋盘。你看,这棋看似是車吃了你的将,却不知,吃你将的那布棋,其实是‘馬’。要做胜者,须看破表象,才能拳无虚,找到真正敌人。”
沈厚笑得高深莫测。
沈湄仪皱眉想了想,恍然间,似有了悟!
“爹爹的意思是说,大败西凉军、杀五将、皇子的,不是沐战?”
沈厚点头。
“如果不是沐战,那又是谁呢?”
“那你看看,这棋盘上,哪一步棋在动?”
沈湄仪思索,继而大为惊诧,不置信道:“爹爹的意思,莫不是说……沐心慈?!”
是沐心慈?让她怎么相信!
沈厚捋胡子点头。西凉不成,还有陈国。沐家若以为危机得解,那便高兴太早了。这关还没闯完。
沈厚笑呵呵,叮嘱了沈湄仪一些事,尤其是对被李睿软禁在青莲宫的陈国质子苏昱的事。
沈湄仪想不透,为何父亲要让她去接近拉拢那没地位的质子。
沐沉舟回到家中,老婆、儿子、家丁……真真是举家欢腾,内外打扫、布置一番,等着沐战回来庆功。
西凉兵败退,赵国失守的城池再获自由,被蹂-躏践踏的赵国百姓重活自由,仿若鬼门关被拉回人间。
沐心慈让大哥沐战将附近被屠城的城池休整了一番,赵国百姓对燕国兵感激涕零。
赵王为自保抛弃了他们,而沐战救了他们。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让人如何不铭记?尤其是那位面善的姑娘,带着士兵来帮他们掩埋亲人尸首、重建屋舍,留下药材药方,叮嘱他们一定按照这些做,以免瘟疫肆虐,再遭苦难。一言一行,无不是为他们考虑。那姑娘年纪虽小,却能看出她眉目间的大气、勇气,让人不由折服。
待沐心慈走了之后,百姓间才得传闻,这姑娘,是燕国新皇的十二岁皇后,沐心慈。
赵*一直在国都保护赵王,不曾撤离。沐心慈将在虞城看见的那对母子葬了,没多做停留,赶往赵国国都,沛安。那里有她上一世的两个老朋友,赵国长公主玉洛秋,女将军上官蓉。
九幽每晚像掐了点儿似的,不会晚半刻,沐心慈晚膳后半个时辰出现。
“心慈,该练剑了。”毫无表情。
“师父……”沐心慈拉了拉九幽的袍袖,“今晚心慈不想练剑,想听你弹琴。”
“师父不会弹琴。”九幽别开眼拒绝。他弹琴的手势略与常人不同,会泄露身份。
“哎……那实在遗憾。心慈还打算听你弹完琴,就把你贴心窝窝藏着的东西还给你呢……”沐心慈拿出从九幽怀里顺走的赤凤衔珠钗。
九幽大惊失色!刹那间,仿佛看见自己这些日子编织的谎言碎成千万片!
“这不是你的吗?”
“……”
“不是师父的,我就扔了!”
说着作势要扔。
“不要扔!”
“为何不扔?是你心爱的姑娘的?如果是,我就留下。不是,我就扔了!”
再作势要扔。
“……是!”九幽握住沐心慈手腕。
“是谁的?”
“是我……心爱的姑娘的……”
沐心慈了然的点头。“师父,这是我的,那是不是说,我就是你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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