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慈匆匆进宫,将西凉得来的证据上交菱太妃、李睿。
“右相沈厚,勾结西凉,害死三万燕兵,实在罪大恶极,望陛下定夺,给三万英魂一个交代!”
李睿看着沈厚递与西凉大皇子斗于澶与西凉皇后北宫令的书信,大怒。他日日批阅奏章,沈厚的字迹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来人!!去将右相沈厚带来!”
沈湄仪听闻在朝阳殿沐心慈状告她爹勾结敌国意图谋反,吓得七魂散了三魄。
“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沈湄仪想去找菱太妃,一想,若真是她爹与西凉的信被现,菱太妃怕是不会帮着他们。
沈湄仪匆匆往朝阳殿赶,也顾不得宫规如何。
沈厚被带上朝阳殿,一身狼狈凌乱不堪,面上脏污,乍一看与街上行乞的无甚差别。
沐心慈冷笑,倒是舍得下血本儿啊,右丞相大人。
沈厚抬起头来,正看见沐心慈看向她,眼神犀利,赶紧埋下眼去。
沐心慈走过去,伸手抬起沈厚胡子打结的下巴。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沈厚抬起脸,忽觉眼睛一怵,心头一慌。
糟!
……
“右丞相大人,把你隐瞒的勾结西凉的事,统统如实禀报皇上吧……”
“……”沈厚张口结舌半晌,好似说话十分艰难,出口尽成破碎的字词,不成句,结结巴巴,终于将写信给西凉大皇子、皇后之事说了出来,才说了个头儿,竟忽然停了,起疯来,又把前日在朝阳殿的事上演了一番,要通敌国要造反要称神,混着刚才的那话,辨不清真假。
沈湄仪赶来朝阳殿,求情申诉,求李睿收回成命,却收得老爹沈厚一个让她静观其变的眼色。想着或许她爹自由打算,于是便噤了声。
李睿大觉自己愚蠢。
本来就是个疯子,还与他对个什么质!
沐心慈,挑眉看了眼沈厚。这老匹夫意志力竟如此坚定,刚才不过片刻,就醒了。
不过……
你要装疯,那我便专门治疯的招来对付你……
菱太妃竟是赶了来,三言两语说是沈厚是真疯了,不能当真。沐心慈看出菱太妃是有意帮沈厚。
沐心慈倒不急着将沈厚置于死地,自有办法收拾他。等到时机成熟,在将他一窝子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快哉?
李睿下旨,免去右丞相沈厚丞相官职,囚于自家府邸,不得外出,右相之位,暂空缺。
李睿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没了权势,做不了风浪。
沈厚倒下,李睿也是头痛。没了右相的牵制,沐沉舟势力会越来越大,只愿沈鹤能稍成点器,与沐家兄弟相差不远便。
李睿侧头望着坐在他身侧凤椅上的沐心慈,眼神复杂。
沐心慈呷了口茶,烫了舌头,眉间一皱,放下茶杯正见李睿探究的望着她,投去个灿烂温婉的笑容。
李睿一把将沐心慈挽进怀里,粗壮的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身,下巴埋在她间道:“怎地还是这么小一个,朕的皇后何时才能长大呢。”
沐心慈笑着推开李睿,告了退。
是夜,沐心慈让九幽去沈厚府,给沈厚下了颠药。赵月娘本想与沈厚商量接下来对策,怎知沈厚竟真的不识得人了,又跳又闹,全府上下鸡犬不宁。
沈厚真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沈家上下有苦不能言。他们家老爷这是被人毒害的啊,哪里是操劳疯的。
沐沉舟特意上府去看了沈厚,沈厚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癫,两人倒是出奇得没有吵嘴,几十年来,这是聊得最久的一次。
当然,沐沉舟是想从他嘴里问些话,才会那么有耐心。几十年来他一直怀疑,老太皇藏了金山宝库。
当年他与老太皇打燕国东边江山的时候,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那东边的地盘传曰曾是东朝武帝卫曦的国库所在。当时老太皇的贴身亲卫全部都离奇失踪。亲历那事的,唯剩下沈厚一人尚在。
沐沉舟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但又无人敢问,更怕问得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
沈厚如今疯疯癫癫的,正好套话。
沐沉舟明显太天真了。
沐沉舟叹了口气。“沈兄,这饭不是往鼻孔里吃的。鼻孔里没有牙齿,塞肚子也消化不了……”
沈厚胡须上沾着几个饭粒儿,一双纯洁的昏花老眼望着沐沉舟,眨了眨。
沐沉舟拱了手作礼告别。“沈兄且先把吃饭学会,沐老弟改日再来与你讲寻宝传奇。”
没了沈厚的老算计,沈湄仪、沈鹤起不来大风浪。沐心慈并不担心。后宫生活多么无聊,没有前世老情敌的陪伴,那得是多么无趣?
沈湄仪姿色上乘,白日里穿着衣裳端庄贤惠,夜里没了衣裳风月妖娆,正是不多得的佳人。
如此好的祸国红颜,上哪里去找?
木战、沐休被封得了“大燕双勇”的虚名,赏赐黄金白银俗物若干。恰逢老太皇的兄弟,离王进燕京。离王一见沐休颇为赞赏,委婉表示想把女儿嫁给沐休为妻。看似文绉绉的沐休,竟是当场拒绝得干净利落。离王一张老脸铁青得能当颜料使。
众人心里想着,再有文人的外表,这内里头啊还是四肢达没大脑的武夫!离王那个小心眼儿的,日后还不给逮着机会就报复。
沐心慈嘱咐过,不要将她谋划之事透露出来,毕竟她不过十二岁的女娃,做这些事未免太匪夷所思。是以,功都在兄长们头上的。
沐沉舟暗自思量,与李浣商议。
“女儿才十二岁,这计谋实在深沉得紧,莫不是……”
“莫不是如何?”
“莫不是入了后宫变得心术不正、过于阴暗?”
李浣点头觉有理。于是沐家夫妇俩趁着沐心慈出宫回来,拉着她给她讲解了为人处世的大道理:手段以狡猾、凶残,但心不不正!
沐心慈表示一一听进耳朵里、记住了。
沈家没了沈厚,风浪暂歇,她老爹在朝中也暂且松口气,沈厚那派势力不小,此番是拥护了沈鹤,李睿也有提拔之意,变更了官员,让沈鹤做了正二品的右侍郎,是个武职。
沈鹤,虽不是烂泥,但没有一番苦练,如何是她与她两个哥哥的对手?
如今后宫之中,妃嫔多为李昭留下的旧人。沈家没了沈厚支撑,沈湄仪越奋起振作,弹琴学舞,尽心尽力取悦皇帝李睿。这几天来李睿半数的时间都是在沈贵妃的兰沁宫度过的,正好遂了沐心慈的意。
今儿个,李睿下了朝却直奔来了瑶华宫。
“皇后倒是大方得紧,千里迢迢的从西凉回来,便忙着填补朕的后宫空缺。”李睿说着,眼神别有深意。
沐心慈拜了礼,柔声:“陛下日夜操劳江山社稷,忧国忧民,已是费神,后宫之事臣妾自当多为皇上考虑。皇上没想到的,臣妾要为您想到,没想到的,臣妾要为您想得更周到。”
白日里沐心慈从习礼的女子名册上挑选了十一个官宦家出生的美人儿进宫,安置在群芳殿中。有几个,瞧着确实不错。
李睿揽过沐心慈的肩,在她上嗅了嗅,嗓音低哑道。
“皇后何时才能长大?”
“臣妾离及笄还有三年。”
“三年……”李睿凝视沐心慈的脸,眼神中莫名的微光闪过,道,“好!朕等你三年。你及笄之日,朕会亲手除了你的凤冠……”声音又哑了几分,“让你真正成我朕的皇后!”语气霸占之意浓重。李睿本就是个野心霸道的人,并不只是在江山之上。
沐心慈害羞低头,心里却全非如外表那般。
李睿抱着沐心慈同躺榻上,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同她说了许多话,闲聊着她的童年,他的喜好、过去,还有他与沐心慈姐姐沐秋玲那段勉强称为“过去”的过去。
聊着聊着,李睿半睡半醒昏昏沉沉,说话也迷迷蒙蒙。
“心慈,你知不知道,听到西凉军出现赵国的那一日,朕担忧得一宿没睡着……”
“……让陛下费心了。”沐心慈本还想问些菱太妃与德敏太后的事,却现李睿竟已睡着。
德敏太后与老太皇居住在深宫誉福宫中,近来都没有消息。菱太妃手段狠辣,定是已经动了什么手脚。李睿一直控制老太皇,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前世,老太皇死得早,她已记不清许多因果。重生一世,前世种种细节,已越模糊了。
德敏太后在不在世,还是个问题。沐心慈又想起了李昭。
最后一次相见是荀阳江上泛舟那夜,他对着山河月光放声高歌,挥手泼墨便是诗曲,布衣披身,樽酒对月,何等洒月兑。不知他如今又在何处。
乱世天下,谁又能独善其身?或许有一天,他会后悔,重新回来这燕宫。
李睿睡下,沐心慈悄悄起身。九幽掐点儿般的准时出现,来教沐心慈功夫。今夜不凑巧,沐心慈突然身子不便,便在青玉宫中闲坐。
“九幽师父。”沐心慈声音温柔,玩耍着九幽的头,九幽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叫属下九幽便是。”
“我叫你九幽,那你叫我什么?”
“主人。”
“叫我音儿吧!”
“是,主人。”
“是音儿。”
“是,音儿主人。”
“……!!”
沐心慈顺了顺气,问道,“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
“主人请问,属下必如实回答,不敢半分欺瞒。”
“你喜欢亲我吗?”
“属下不敢。”
“我问你喜不喜欢,不是问你敢不敢。”
“……喜、欢。”
“我想做你的娘子,你愿意娶我?”
九幽那个不敢还没出口,沐心慈一眼瞪过去,于是改了口。
“……属下自是求之不得……”
但他又怎么娶她?
沐心慈满意点头,伸手抬起九幽的下巴,让他与她对视。“还有,不要用属下的口气糊弄敷衍我,让我看见你的喜怒哀,嗯?”
“……我……”
沐心慈搂住九幽的脖子,唇在他耳畔摩挲——“我喜欢你。你,喜欢我?”
“……我……”
“喜欢就亲我。有多少喜欢,就亲多少次……啊唔!”
沐心慈话音还未落便被九幽一把按在地上,将她的话都吃了去,霸道的吻,热烈狂野,吻得她唇都刺痛、胀。灵巧的舌风暴一样将她席卷,怜惜而又粗暴……
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九幽。
沐心慈有些后悔。九幽太贪婪,不想起来,吃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眼神望着她炽热。
“吃饱了?”沐心慈问。
“……”九幽温柔抚模着沐心慈的脸颊。“我想,得到你。”
“嗯。”沐心慈笑。“我等你。”
九幽将沐心慈一把揉进怀里怀里,两颗心脏贴近,砰砰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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