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庄?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怎么没看到你的父母?”男人停下脚步,左右一看,未见小女孩家人,他手中折扇随意的敲打在手心中。
“嗯,我和爹娘是外地来的,爹娘面皮薄,不好意思问路,所以把这光荣又伟大的任务交给了我,一看叔叔就知道是个面善心善的大好人,一定会帮助我完成这光荣又伟大的任务对不对?”某小女娃脸上挂着紫氏招牌骗人笑,牛须拍马有一套。
男人眉开眼笑:“小姑娘真会说话,就冲着你这句话儿,叔叔告诉你天下第一庄怎么走。”
手中折扇指着右方道:“你沿着这条街,一直走,第三个岔路口,左转,大约走千余米,右转,你就会看到一座气派的府邸,那就是天下第一庄。”
男人看到紫凌手腕处挂着一包药,矮身,折扇点在她手腕处:“小姑娘怎捧个小宠还拿药?”
紫凌满盈阳光的眼睛暗了下去,似有氤氲:“其实,我刚才骗了叔叔,不是我的爹爹,娘亲面皮薄,而是…他们身子不好。”
“那小姑娘去天下第一庄…。”他试探性的问道。
“爹爹和娘亲的身体都不好,来到这里寻医后,家里的钱很快就要用完了,我听说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是位高雅圣洁的大善人,所以,想去天下第一庄找个伺候主子的活做,这样,爹爹和娘亲就不会天天愁着药钱了。”想试探她?给你扯一段淡。
男人默默的站直了身子,心中好似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紫凌手心里,模模她的头说:“你这么可爱,你的爹爹和娘亲会好起来的。”
“好人叔叔,谢谢你。”紫凌眸中的氤氲消失,看着手中的金元宝,甜甜的道谢。
男人淡淡的笑了,什么话也没说,他是好人?也许在这小女娃眼中,他才是好人。
紫凌刚走,一个破烂衣服,头发脏乱的乞丐拐着腿朝男人走了过来,伸长了手中的碗,抖着说道:“好人大爷,行行好,给口饭钱吧!”
男人从袖口中掏出三文钱,放入乞丐破烂的碗里时,身子前倾,低声道:“西港胡同。”
说话的同时,扇子放在手心上,阴狠一拉,做了一个杀招。
乞丐点头,眼睛里闪过杀意,脏手拿着碗中的钱,连声说道:“谢谢好人大爷,谢谢好人大爷。”
乞丐拿了钱之后,对另外几个“瘫”在地上的乞丐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拿着钱去了换包子吃。
“你这臭乞丐,今天运气真好,碰到一个大方的善爷,两个肉包子给你,正好三文。”包子铺的老板把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递给乞丐,嘴边带着嘲笑接过乞丐手上的三文钱。
似乎是嫌弃经了乞丐手的钱脏,他把钱在布衣上擦了擦才放进钱袋里。
乞丐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脏乱的头发遮住他低垂的眼睛,一道阴狠的光从他眼睛里划过,包子铺的布衣老板也未发现。
他更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一句嘲讽,而导致他今晚就失了性命。
路人,摊贩皆把视线停留在吃肉包子的乞丐身上,议论着他的好运,自然也就没人发现那几个摊在地上的乞丐已经没了踪影。
肉包子吃完,乞丐打了一个饱嗝,模模肚皮,傻笑着说道:“吃饱咯,回庙里睡觉咯。”
庙,没回。
乞丐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脏衣一月兑,里面一件崭新黑衣,脏乱的头发一扯,里面是整齐的扎起的黑发,地上,睡着刚丢下来的乱发,竟是一张连着头皮的人皮头套。
乞丐瞬间变成黑衣人,此时,角落里又出来几个腰间冷剑的黑衣人,脸上带着深冷的杀气。
“西港胡同。”
话音落,几名黑衣人无声点头,眸中皆释放出狠戾的杀意。
紫凌抱着某小萌兽一直走,一直走,数着岔路口,紫凌眼神不好使,土豆也帮她数着岔路口。
土豆这兽什么都好,就是这算数有点差,不是有点差,是非同一般的差。
人家是兽,没学过小学数学,也不能怪它对不对?
所以,它在紫凌眼神不好的情况下,愣是把第二个岔路口,数成了第三个岔路口。
紫凌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土豆,你没弄错吧?我怎么记得只走过了一个岔路口?”
土豆前爪模模脑袋,它弄做了么?没有吧?它很会数数的说……
某小兽在紫凌手心里滚了一圈,代表摇头,它没弄错。
紫凌模模它的小脑袋,行吧!勉强相信这小兽一次。
紫凌没想到,这勉强相信的一次,却给她带来一场惊心动魄的血灾。
第二道岔路口通向西港胡同。
天色,已经渐暗,黄昏的景象也落幕了,属于夜的颜色,一笔更比一笔浓稠。
胡同,很深,很静,似乎平常不太走人。
这静…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紫凌白女敕的手指点在土豆雪白的背上,手腕处吊着一个纸包的五服药,这药是芸怜儿走时挂在她手腕上的,怕她眼神不好,弄丢了。
她每走一步,药都会不稳的摇晃,在暗沉的胡同里,摇晃不稳的又何止药?
紫凌心微沉,三年的特工生涯,她能很敏锐的感受到杀气。
这胡同里,有杀气。
这杀气是否冲着她来,还未知……
胡同的另一端,跑出一个人,似乎从墙上掉下来的,虽然隔得远,紫凌还是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
紫凌眼神不好,不代表她脑筋不好,她果断的转身,指甲在某小萌兽尾巴上刺了一下。
小混账,居然把老子往血沟里带。
某小萌兽一蹦起来,疼的龇牙咧嘴,看到主人凶狠的眼神,它又乖乖的躺了回去,狼眼流“尿”。
女魔头,你好坏,欺负土豆……
女魔头,土豆想告诉你的是…你那害人的“爹爹”又出现啦……
紫凌心中一怔,手心里,土豆的小爪子向她传输着狼眼看到的消息,怪不得方才远处那身青衣看似熟悉,原来又是君尘悠。
君尘悠眼睛是个极尖的,这次看到她,怎变“聪明”了?没叫她?
还真让她意外加庆幸。
“君尘悠,把伏魔谱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黑衣人冷沉的说道,手中利剑指着君尘悠胸口。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要伏魔谱,做梦。”君大侠从来就是个不怕死的,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伏魔谱?几乎是不太可能。
“左使,你看那里有个小女孩。”不知哪个眼尖的黑衣人发现了紫凌。
左使转眼一看,嘴唇咧开一道残忍的笑:“去把那女孩抓过来。”
继而又对君尘悠道:“素闻君大侠不仅武功过人,更是仁义心肠,江湖侠客无一不敬佩君大侠,今天,我倒要看看在君大侠眼里,是伏魔谱重要,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重要。”
有黑衣人追来,紫凌“惊慌”的跑,那双小短腿到底跑的慢,不过一会儿,就落入黑衣人手中。
该死的,全魔教都知道君尘悠仁义心肠的弱点,每次都把她这个走了邪运的倒霉孩子抓来威胁君尘悠,她到底是上辈子欠了君尘悠的债呢?还是上辈子欠了伏魔谱的债?
自从君尘悠把伏魔谱放到她身上以后,每次他倒霉,被砍,她都会跟着倒霉,躲都躲不过。
“你们这些卑鄙的鼠辈,拿一个孩子来威胁我?别忘了,这是天下第一镇,庄主随时可能出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杀人恶魔。”心中动气,体内气血不稳,君尘悠嘴角留下一条鲜红的血液。
一名黑衣人一脚踹在君尘悠胸口:“少他娘的废话,老子敢出来混,就不怕他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伏魔谱不交出来,今天老子就把你和这娃子都剁了,剁成肉酱喂狗。”
“叔叔,你不要剁圆圆,圆圆的娘亲和爹爹身体都不好,他们还要等着圆圆拿药回去治病,求求你们,放过圆圆,求求你们了。”紫凌双眼蒙上水雾,一张小脸既害怕,又担忧,仿佛她家里真有个身子不好的爹爹和娘亲似的……
“君尘悠,你看这小娃子多可怜,爹娘还病着,等她手上的药治,你不把伏魔谱拿出来,就有三条无辜的性命因你而亡。”另一名黑衣人冷笑道。
君尘悠擦掉嘴角的鲜血,冷笑道:“把伏魔谱交给魔教只会连累更多的无辜性命。”
闻言,黑衣人怒道:“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语毕,提着手中的剑,就朝紫凌身上刺去。
君尘悠暗着朝紫凌送去一个眼神,趁黑衣人没注意,他极快的射出暗器。
黑衣人的剑离紫凌胸口一寸的距离,顿住了,嘴里吐出鲜血,砰的一声倒地。
劫持紫凌的黑衣人大惊,就在他想要捏碎怀中小女娃咽喉之际,浑身仿佛被定住了,随之,砰的一声,了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另几个黑衣人见状,浑身一惊,若说老八是死在君尘悠手中,老五的死又怎么解释?他们互看一眼,都把视线停留在紫凌身上。
“君大侠,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圆圆好怕。”紫凌说哭就哭,既高兴,又可怜。
黑衣人听紫凌这么一说,不用君尘悠回答,他们就已经想到行踪诡秘,从不现身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黑衣人心脏陡然一提,互看一眼,默契的点头,瞬间消失在西港胡同。
紫凌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满身鲜血的人,转身就走。
君尘悠被紫凌冰冷陌生的眼神骇住了,心下一惊,看到她离开,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追了上去。
“女圭女圭,等等我。”
紫凌冷着脸,继续前走,手臂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她回头,将土豆往肩上一放,手指捏住他手肘的麻穴,指甲用力,几欲刺进他衣服底下的肉里。
君尘悠手臂剧麻,手却未松开,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女圭女圭,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紫凌更气愤。
她冷笑道:“保护?我看君大侠是迫不及待的送我去阎罗殿吧?”
方才他暗器射的那么快,她连知都不知晓,若土豆反应慢一步,她现在已经是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这就是他所谓的保护?
君尘悠心中一急,摇头解释道:“我知道前几次是我连累了女圭女圭,但这一次,我确实想要保护女圭女圭,不仅这一次,今后我都会留在女圭女圭身边,保护女圭女圭的安全。”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紫凌见掐他不放,手成刀手,劈在他手肘上,见他吃痛松开,她冷哼道:“不必了,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别人?简直笑话。”
君尘悠愣在原地,看着满身鲜血的自己,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保护她?
“女圭女圭。”他忽然出声叫道。
紫凌蹙了眉头,脚步未停,这人,在他毫无声响的出手,不顾她生死的那一刻,她就对他失望透顶了。
从今以后,她和他,形同陌路。
君尘悠见她毫不停留的走,心中难受异常,大声说道:“女圭女圭,我君尘悠也许保护不了自己,但我可以用命保护你。”
紫凌脚步停了,不是被他感动,而是…。
她转身,讥讽的看着他:“君大侠,你又说笑了,用命保护我,方才会置我于死地而不顾?你飞镖射出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有事?”
她不屑说以前救他之类的话,因为之前,她最起码觉得他是一个真君子,侠义心肠的君子,而现在…呵呵…她只能呵呵两声……
君尘悠眼神黯然:“对不起,又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以为用眼神示意你,就能救你。”
眼神示意她?
方才他射飞镖的那一刻用眼神示意她了?
紫凌嘴角微抽,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些,什么狗屁君大侠?蠢的要死。
“我眼睛快瞎了,没看见你的示意。”她淡淡的说道。
君尘悠大惊,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跑到她身边,神色紧张的看着她的眼睛:“女圭女圭,你的眼睛…。”
忽然想到方才朝黑衣人射飞镖的一幕,心中一阵剧烈的后怕,他颤声道:“女圭女圭,对不起,我又差点害死了你。”
紫凌冷笑:“你害的我还少么?”
君尘悠低下头,他确实害她不少,每一次,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若想要保护别人,首先,你要有足够强的能力,呵呵,你可是江湖上人人夸赞的君大侠,披着好听的光彩,给自己留下致命的弱点,你这样的人,拿什么保护我?用命么?你这条满是弱点的命能保护我?”紫凌讥笑道。
君尘悠默不作声,他知道紫凌说的没错。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种满是弱点的命来保护,我若要人保护,也只会找没有弱点的强者,哪怕心是冰冷的,无情的,只要能护我平安就好。”她本也不是什么善人。
心是冰冷的?无情的?只护她平安?
君尘悠陷入了沉思。
紫凌见他不语,也没心情和他继续扯淡,她还是把伏魔谱送去天下第一庄吧!这也算她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今后,这倒霉货真的莫要和她再有任何牵扯。
紫凌抱着某小萌兽走出胡同,朝第三条岔路口走去,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一片,点点繁星挂在空中,紫凌模模肚子,貌似肚子又饿了,好想念怜儿姐姐烧的红烧肉哦!
这一次,某小萌兽自知犯了错,再也不出声乱指路了,它把脑袋埋进主人手心里,偷偷流了两滴狼泪。
主人,土豆好笨哦!数数都不会。
“第三个岔路口左转,大约走千余米,右转,就会看到一座气派的府邸,那就是天下第一庄,嗯,现在右转。”看着模糊的路,紫凌自言自语道。
没走两步,迎面走来一个让她头疼万分的人,此人不是君尘悠是谁?
他走到她的面前,仿佛已经下了某种决定,矮,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小脸,坚定的说道:“女圭女圭,君尘悠这条命是你救的,从今以后这条命不再属于我,它是你的,君尘悠愿意变成女圭女圭说的那种人。”
心是冰冷的,无情的,只护她平安,护她一生的平安。
紫凌心中有些吃惊,她曾今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利用,威胁,强迫。
何来的守护?
就连现在,她都有些恍惚,这男人对她说的是真的么?
紫凌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到君尘悠那张模糊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她的小手模到了他的脸上,用手心去感受他脸上的温度,去感受他说的是否真实。
君尘悠矮着身未动,他坚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小脸上,善人,他做够了,为了一个善字,他差点害死了眼前的孩子,反倒是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救了他几次。
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护她一生?
紫凌收回小手,扯开一抹笑:“单凭你片面之词,让我如何相信?”
“我…。”君尘悠语塞。
紫凌淡淡的说道:“君尘悠,我给你十年的时间,你若能为我建立一个足够强大的黑暗组织,你若十年后的今天还依然对我说出这番话来,我就信你。”
这世间有多少人经得起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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