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确实往后滑了。
不过,在即将滑出去的那一刻,又收了回来。
这双妖美的丹凤眼静默如水,看到她进来,竟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的眸不是纯黑色,是一种葡萄紫的紫黑色,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人,很难看出他黑眸中那一层微不可见的葡萄紫。
此刻,在黑夜里,静逸的如最美的水晶琉璃般好看。
这…绝不是小妖精殿下那变态会有的眼神。
视线下移,白如棉雪的衣襟贴合在他颈项,不染一粒凡尘,再下移,一双似有灵气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纤长,此刻,正在把玩着金丝线,动作那般优美。
娘炮线?宫神医?
紫凌心中吐出好大一口被吓到小心脏的气,人有相似,这未免也太相似了,差点害她吓死。
逃跑八年,她无时无刻不祈求上苍,让小妖精殿下把她忘的一干二净,她实难想象,若小妖精殿下至今还“惦记”着她,逮到她之后,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是苦逼呢?是很苦逼呢?还是绝对苦逼呢?
说也奇怪,离开小妖精殿下八年,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一想到小妖精殿下那变态,她还是会背脊发凉。
几次夜里,她梦见小妖精殿下把她捉回去,不顾她的挣扎,撕去她所有衣服,面容狰狞的盯着她的胸口,那双妖异的丹凤眼闪烁着妖诡的光芒,似要将她吞下。
而他也那么做了,血樱花般的薄唇张开,露出锋利的白牙,狠狠的咬在她的心口上,咕噜咕噜吸食着她心口上的鲜血。
吸完她的血液,他满嘴的鲜血,如阴鬼般看着她,阴森恐怖的笑了。
凌儿,这就是你背叛本宫,逃离本宫的代价。
紫凌浑身一个冷哆嗦,停止脑中隔三差五冒出的画面。
真是阴魂不散的大变态,离开八年了,这噩梦整整折磨了她八年。
回到现实,紫凌心有余悸,不太敢看马车里宫清羽那张和小妖精殿下十分相似的脸,她眼角撇到一个凳子,什么话也没说,一**坐了上了。
“下去。”他的声音比八年前成熟了许多,这是一个少年变成男人必有的过程。
而这声音,似乎比八年前冷淡了许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马车外,似有两道轻功掠过,紫凌这时候能下去?
别开玩笑了。
紫凌压低声音道:“宫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在下一命胜造九级浮屠,让在下搭个顺风车呗!”
宫清羽静默的无波的眸对上她清澄水色的琉璃,那琉璃中讨好且狡狯的眸色让他忽然想起一张小女娃的脸来。
那孩子,一声不吭走后,他再未见过。
“下去。”他的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手中的金丝线随着他指间极慢且冷的缠绕,散发出幽幽冷光。
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手中的金丝线就会朝她飞来。
娘炮线的厉害,紫凌是深有体会。
紫凌眼疼的看着他手中的娘炮线,拿剪子剪断它的想法又蹦进脑中。
“宫神医,打个商量,半个时辰后我下去怎样?”她抽出腰间的玉骨扇,在指间翻飞把玩。
静默的黑眸落在她手中上好的玉骨扇上,宫清羽手中金丝线一顿,视线又落到眼前少年郎长相精致俊俏的面容上。
“你是小公子。”这句话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紫凌心中诧异,眸中闪过深沉,除了四海赌场和天上人间的自己人外,江湖上几乎无人能认出她是小公子,一直热衷于悬壶济世的宫神医是如何知道她就是小公子的?
“嗯,在下年龄尚轻,宫神医可叫我小公子。”她打马虎眼道。
宫清羽见她不愿承认身份,眸微垂,忽然手指轻弹,金丝线如灵蛇般缠绕上紫凌手中的玉骨扇。
紫凌面色一冷,手翻转,玉骨扇灵巧的躲开金丝线的缠绕。
“世人皆说宫神医菩萨心肠,今日一天,到让在下所见不同。”她不客气的说道。
宫清羽手指一收,金丝线自卷上他的掌心:“世人皆说小公子看似温润儒雅,实则狡诈月复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操!谁那么缺德?在外面诋毁她?
特么的,不要被她逮到,不然,扒皮拆骨,丢进臭水沟里喂野狗。
紫凌心中冒火,直往上窜,一展玉骨扇,往脸上散着降火风:“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世人说的小公子并非在下,只怕是宫神医弄错了。”
宫清羽堪比玉色的手指把玩着金丝线,看了一眼她展开的扇面。
“传闻,玄机扇乃龙骨所制,每一扇龙骨刻有玄古文字,其中奥妙,千百年来未有人能破,传闻,此扇在五十年前已经消失在江湖。”
顿了顿,又道:“没想到这玄机扇竟落到了小公子手中。”
紫凌嘴角一抽,瞅了瞅手中的扇子,它身上写着“我是玄机扇么?”
宫清羽又为何这般肯定?
“五十年前消失在江湖上的东西在我手上?”紫凌小心翼翼的合起手中的扇子,很宝贝的捧着说道:“艾玛!看来我要发财了,宫神医,你看这玄机扇这么值钱,我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卖给你成不?”
宫清羽被她这般反问,心中一愣,黑眸看进她的琉璃中,她欲卖扇的言语不似作假。
他眉头微微蹙起,手中金丝线缠绕,像似在绕着心思。
莫非他判断有误?这少年手中的扇子并非玄机扇?
紫凌见他沉思,**往他身边挪了一些,单掌托着玉骨扇往他面前一送,小手指着推销道:“宫神医,这玄机扇可是我家祖传的宝物,我‘爸’死的时候千叮万嘱,没有一千两黄金不能卖的,我看宫神医对我家祖传的玄机扇这么了解,说的神乎其神,我一千两黄金卖给你,算是亏本了,哎!我现在要不是手头缺银子,也不舍得把这祖传的宝贝卖给你啊!”
“宫神医,你这么识货,一看就知道今儿是你赚了大便宜,脸色别这么冷清,我知道你心里再偷笑,怎样?一千两黄金,玄机扇归你。”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句话形容现在的紫凌再合适不过。
见紫凌朝他凑的愈发近,宫清羽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淡淡的说道:“在下对玄机扇没什么兴趣,你还是另找买主吧!”
紫凌小**又往他身边挪了一些,面带愁色的说道:“外面那些凡夫俗子,可没宫神医这般识货,我若说这是玄机扇,那群人指不定骂我是骗子,不如宫神医花一千两黄金买了之后,再去卖给别人,你是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宫神医,你放个屁…哦,不,你说句话,别人连怀疑都省了,还不屁颠屁颠跑来买?你一说这是什么消失五十年的玄机扇,别说一千两黄金,宫神医要十万两黄金,别人还不是抗着银子来买?花一千两黄金,赚十万两黄金,这等好事,宫神医,你切莫错过。”
宫清羽见她又凑近,唾沫星子乱飞,他紧皱着眉头,又移了移身子,见她又要移过来,他立即开了口:“我不喜刻意靠近,你离我远点。”
紫凌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没鸟他,继续推销:“宫大善人,买了这玄机扇如何?你一付钱,我立马远离你。”
这是强买强卖?
八年以来,他又一次碰到如那孩子一般的小无赖。
宫清羽身子微微后移,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罕见的绝色容颜,白玉般的指节微微捏紧。
“没想到小公子不仅狡诈月复黑,还这般无赖,强买强卖,也难怪那些赌徒说,一进赌场深四海,从此钱财是路人,小公子这抢钱的手段,也太卑鄙下流了吧?”
西陵国的大小赌场,都有小公子一份,用小公子一句话:混在黑市,黑吃黑很正常。
谁开赌场敢不给小公子一半股份,他就让人砸了别人的场子。
对,小公子就是表面温雅的‘臭流氓’。
但,就这么一个‘臭流氓’,却让黑市之人不敢轻易得罪,还当黑市皇帝般供着。
因为,只要和小公子对着干的人,只要小公子放出杀令,没有一个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没有人知道小公子是怎么办到的,也没有人知道小公子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此人奸诈月复黑,阴狠歹毒,喜好抢钱。
这江湖上,宫神医有多让人敬佩,小公子就有多让人憎恨。
鲜明的对比啊!
“卑鄙下流?”紫凌一模下巴,嘴角勾起冷笑。
看样子,宫清羽是确定了她小公子的身份,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底下的人出了叛徒?紫凌目光一沉,这件事,她必会查清楚。
随即,她藏起所有情绪,看着他风华绝代的俊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也不推销手中‘玄机扇’了,扇子有节奏的在手心上拍打两下,似有痞子之姿。
“我一没调戏你,二没占你便宜,怎么卑鄙,怎么下流了?”
闻言,宫清羽清冷的脸色一变:“休要言语轻浮。”
紫凌忽然用玉骨扇轻佻的挑起他完美的下巴,一条金丝飞上来时,她已收回了玉骨扇,啧啧两声:“宫美人,何必动怒?本公子瞧你长得倾城之貌,甚是喜欢,想多瞧两眼而已。”
“别生气,宫美人,容貌生来便是给人看的,好容貌自然值得赞美和欣赏,你既然知道我是小公子,就该知道小公子是最疼惜美人的,宫美人这般绝色之姿的美人,若是生气了,本公子会心疼万分的。”
操,你骂老子狡诈月复黑,卑鄙下流,老子今儿就轻浮你了,怎么滴?
白衣少年一口一个宫美人,饶是宫清羽性子再好,心中也生出了怒气。
捻着金丝线的手指泛着冷光,如湖水般的静默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冰面,寒入人的心底。
紫凌瞅见宫清羽冷着脸生闷气,心中一阵大爽,得瑟的笑还未展开,那条娘炮线朝她攻击过来。
小手中的玉骨扇翻转,挡住娘炮线的攻势,她继续嘴贱的说道:“宫美人,别…别动手啊!本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人,这要是一不小心伤了宫大美人儿,这可这么办才好?”
宫清羽脸色愈发不好,如水色的薄唇冷冽的开启:“无耻之徒。”
金丝线,每一招式,愈发凌厉。
紫凌表面虽看似轻巧的接下这些招式,心,却暗暗惊了起来。
这男人的武功,是极高的,她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不算宽敞的马车里,金丝线来,玉骨扇挡,玉骨扇来,金丝线挡,一招一式,互不相让,互不认输。
紫凌好险几次被他手中的娘炮线伤到,幸好她这八年以来武功不是白练的,虽在江湖上不算是顶尖的高手,她也算是个中等以上的高手。
再加上手中这把看似玉骨扇的玄机扇,一般高手是伤不了她的。
而,宫清羽非一般高手,他属于顶尖高手,若继续打下去,她恐要吃亏。
这辈子,她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紫凌单手抓住金丝线,玉骨扇压在手中金丝线上:“宫神医,这里空间太小,打起来不舒畅,我们好好说话,不打了成不?”
宫清羽冷声道:“小公子若好好说话,我又岂会对你动手?”
紫凌听他如此说,立马眉开眼笑道:“是我不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宫神医见谅,本公子在这里向宫神医赔不是。”
说着,紫凌恭敬的做了一个揖,当真赔起了不是。
宫清羽心中怒气仿佛被一盆冷水泼凉,想发作,却又无从发作。
小公子这腔调变的比天还快,无赖之举堪比当年那女娃儿,他对这种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紫凌见他脸色甚是好看,心中憋着笑,展开玉骨扇,优雅的扇了两下,随即一合,说道:“这顺风车搭的时辰够长了,本公子还有事,再次谢过宫神医,告辞。”
紫凌话音刚落,马车外响起一道女声。
“公子,到了。”
紫凌脑袋有些懵,到了?这是到哪里了?
既然说了告辞,她自然不会笨到去问宫清羽现在哪儿。
腿长在她身上,可以下去看吗…。
紫凌撩开布帘,正好对上一张曾今熟悉的俏脸,看着那张对她目瞪口呆的俏脸,她眸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将所有情绪压下眼底。
“小姐姐,请让让。”紫凌温然的说道,眸中的柔色一闪而过。
这女子,曾给过她一片温暖,她永远都记得…怜儿姐姐烧的红烧肉堪称一绝。
不过,现今的情况,她还无法告诉芸怜儿,她就是当年那小女孩。
相见,也只能当做不认识……
芸怜儿怎能想到一撩布帘会看到一张绝世俊美的少年颜?这张少年颜和公子相比,各有千秋,同样堪称完美。
紫凌的话让云怜儿猛然回神,脸上染起一片绯红,她侧身让开,看着白衣少年郎从她身边跳下来,心中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入了公子的马车?为何她一点都不知道?
芸怜儿好似想到什么,眼睛猛的睁大,公子…让那少年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她跟公子这么多年以来,公子都是清冷如月,不曾和谁亲近半分过。
除了…八年前那个小女娃,她是一个例外。
可那女娃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还记得当时公子听到那小女娃走的消息后,周身散发的寒意,冷的她浑身发凉。
公子,应该是在乎那小女娃的吧!
否则,也不会由着那小女娃一直住在公子的寝房。
紫凌离开的脚步还未走到十步,又退了回来,她看着前方两个玄袍黑脸的男人,心中一阵叫苦。
退至芸怜儿身边,她低着声音问道:“小姐姐,请问我身后府邸门匾上写着什么字?”
芸怜儿想也未想,回答道:“司徒府。”
紫凌抱着一线希望:“小姐姐,这司徒府是寻常人家的府邸吧?”
芸怜儿道:“这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司徒府。”
希望,像一盏灯,瞬间扑灭,紫凌脑袋一阵天昏地暗。
卧槽!要不要这么倒霉?
本以为顺风车带她躲过一劫,没想到顺风车直接把她带来了司徒府……
------题外话------
鱼:司徒府又会发生怎样的趣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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