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奎宁见柳守义神态不对,唯恐他一气之下当场就开始教育女儿,反而误了大事,慌忙插言道,“帮哪一个先搁着,那方家小子还被困在里面呢!这个你们不能耽误了。”
奎宁差点一时情急说成了小丫头,幸好看到柳清芷瞥了她一眼才慌忙改口。
“淮南王是由于太子和陛下相争才被困与松林,如果要救她也绕不开去帮谁的问题。”柳清芷不赞同的开口,她语调依然冷静,面色也不甚起伏,仿佛早已预见到这样的场面,“父亲,清芷没有想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也并非故意让父亲为难,只是想让父亲想清楚,我们柳府究竟是应该占到哪一边。”
她打开双手,做了一个比方,“假如我左手是陛下,右手是太子,现在相助右手得胜我们就是锦上添花,而如果成功治好了左手,那就是雪中送炭的功绩了。”
“虽然这样说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救驾,但前提是父亲你知道太子带有多少兵马么?你知道他还有几道埋伏?你带队进去救驾的成功几率又有多大?但相反,昭德帝左右相随的人马父亲是知道的清楚吧。这左右谁胜谁负的几率,父亲理当比我要清楚的多。”
“放肆!”柳守义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气,罕见的对女儿了火,“这种时候居然只是做这种打算,清芷,我从小教你的忠君之心呢?你简直的就是、就是大胆!我现在就去救驾,若是成功那就是我柳守义福大命大,若是失败,那也是命中注定。”
他转了个身,又朝着奎宁毒医恭敬的鞠了一躬,“我会派一队人马让清芷指挥,前去营救淮南王,但守义本身实在无暇他顾,还请奎宁大师从旁协助一二。”
说完,看也不看柳清芷一眼,拂袖而去。
“我见柳国公和你都不是那等铁血丹心之辈,怎么偏生在中间你父亲倒是个徇国忘身的。”奎宁脚步不停的背着柳清芷还能跟她轻松的聊天,“那天在淮南王府,柳老国公的一举一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我是看出来了,你祖父他是对皇室的敬畏之意实在是非常淡薄。”
柳清芷躲在她怀里默默点头,心中一直思绪飞转,前世此后不久昭德帝就将父亲派往苗疆,虽说是因为苗疆不稳,恐联合西北一同作乱,甚至还因此加了柳守义的品级,但将父亲一介京城守将外派至如此遥远古寒绝对是左迁之举。
只是父亲的性格谁都清楚,真想要故意得罪皇帝的都是难事,何况在这无意之间。柳清芷分析过很多次,最后把目光移到了从今年开始异常活跃的皇储之争上。
她此次对父亲的那般言论怎会不知道他的反应,但不说的话怎么激起父亲怒气,痛下决断。
现在好啦,根据前世的记忆,父亲、吴王甚至……方玖月都聚齐了,这事应该也会继续如她预想的那般吧。柳清芷趴在奎宁的背上不舒服的深呼吸几下,觉得自己这几天能着凉了,怎么胸口一阵憋闷呢。
“你,”过了很久,奎宁突然才有些试探的张口,唤起她的注意力,“怎么感觉你半点都不担心方玖月那丫头呢?太子和皇帝你不担心我以理解,是自我来后到现在,你都没有半分追问或者紧张她的话语,方才还是你父亲提及相救与她。柳大小姐,你就这么忍心放着她不管?”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我说与不说,她都已经被困其中了,若是最后现因着我的缘故相救不及而让方玖月出事的话,我自当赔罪就是了。”柳清芷的回答仍然听不出什么情感。
奎宁因为背着她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千金大小姐想法冷血的以。虽然她不觉得以她们现在的年纪来说,这两个小丫头彼此间真的有什么爱慕之情,但单从方家小子平日里恨不得天天把这个小丫头放在嘴边的情况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怎么也是非常不错的,这样看起来里面似乎还是有些问题啊。
“小小年纪怎么就说这般老气沉沉的话,这一点都不像个少年人。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赔罪就以抵过了事的,若是那小丫头死了呢,你待如何?何况你都有赔罪的准备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让这等事生呢。”
奎宁不太了解柳清芷的根底,只是因着自己年岁为长便想再劝导一番,“我从医几十年,见惯了生离死别,至今仍是不敢轻视任何一条性命。那淮南王平日待你如何,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如果这次她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会为她伤心难过么。方才你说如果知道有你的缘故才让她出事的话你赔罪便是,那样的话你就会好受了么?”
半响她也没有听到背上人的回答,不禁有些失望,暗暗的叹息一声,突然感到后背有些湿意,这是……哭了么?
方玖月一直觉得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里便是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比如仇恨、比如责任、还比如她需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性别。
现在她已经有些听不见那包围处的金铁马啸声音了,是要靠着双脚走出这片深林却还有一段距离。
林间已经无人在此打猎了。
本来也是,今日够资格跟皇帝一起狩猎的人本就不多。许多跟了昭德帝好些年的老臣自然知道皇帝的喜好,不会跟风下场,而那些热血奋进的青年人在前些天也已经冲杀过一回,此时被自家长辈约束,陪同的也没几人。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嗅到了什么风声,方玖月一路走来根本一队人都没见到。因她主要还是匍匐在树林之间,体型又小,警惕之下几次躲避堪堪与士兵模样的人擦肩而过。她曾距离很近的看到那些士兵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不过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奇怪的点,只好默默的记下决定出去以后好好想想。
突然她看到几匹无人坐骑的马被栓在一棵松木上,看马鞍还不是军马,应该是栓了有一阵子了。奇怪的是这些马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那些马儿百无聊赖的舒展着四蹄。
方玖月眼前一亮,耐心观察四周现确实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正要前去解下一匹好用时,却突然听到一阵人声,吓得赶紧又上树艰难的躲了起来。
“那些中原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做个事怎么这么墨迹。”几道有些奇怪语调嗓音吵吵嚷嚷的越来越近。
方玖月一怔,居然是他们?
她仔细看了下,那个朝鲁果然身在其中,来的一群人大约有五六个人,大都全是异族打扮,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着。
只见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仍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们兄弟们都已经在这林子里转悠好几个来回了,那个什么太子居然还没搞定吗?这什么破地方,刚才找半天连条河都没有,我们到底还要待多久?”
“巴雅尔你给我老实点!”朝鲁开口训斥道,“现在这是在干大事!你向父王求情那么多次我才会带着你的,不要随便就吵吵闹闹的,让那些中原人听到了就麻烦了。”
“就是因为你答应了他们,所以父王才把我们几个兄弟叫来帮你。是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没干,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的瞎逛,现在连水源都找不到,那个什么太子居然还不许我们出去,谁知道他最后会怎么对我们。”巴雅尔不甘示弱的回骂道。
旁边几人表情各异,既有劝架的,也有旁观的。
朝鲁本就不善言辞,被巴雅尔几句话更是堵的气愤无比,好几次抬手想从身上掏出什么却又止住了。
他倒是止住了火气,却又有一人出声符合巴雅尔,“是啊,朝鲁,我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然还是一起先去看看再说吧,万一有事中原人骗了你呢?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他们骗了。”
树上的方玖月听得差点笑出声,哈哈,看来这黑历史朝鲁是甩不掉了。
“我知道你和巴雅尔都不服我,是既然在父王说了在中原一切都听我的,那你们就是再府也也要忍着。”朝鲁干脆不跟他们辩论了,直接拿父王的命令压着他们,“还有你巴雅尔,刚才我都说了不要杀人,你还是趁乱杀了那么多中原的士兵,我都是看到了,怎么说你都不听我的话,现在你想找水源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去不掉。等他们办完事了,自然就会放讯号唤我们去的。”
那个叫巴雅尔的男子看起来比朝鲁要大得多,是听语气却不得不听从朝鲁的吩咐,被骂了以后心里很不平衡。那些弱小的中原人杀了就杀了,居然还来骂我,根本就是借机报复。
他三两步的就把自己马解了下来,骑上就往方玖月藏身的方向冲来。
“你给我站住!不许往深林里跑!”朝鲁气急,大声喝道。
巴雅尔充耳不闻,他本来是随意找个了方向乱跑,听到朝鲁的话以后更是挥鞭加速,径自往深林处冲了过来。
“咻——”
却是朝鲁气到不行,对他的腿部射了一箭,本想的是警告他,没想到在树上的方久月早就看到二人的举动,瞅准时机,对着巴雅尔一人一骑倒下了毒药粉。
那人很迅速的就倒下马滚了一圈,不再动弹了。
待朝鲁几人追上来准备扶他起来时,现他居然已经满口鲜血,奄奄一息了。
“朝鲁!你居然杀了他?”有个声音又惊又怒的响起。
朝鲁自己也大吃一惊,自己明明只是射中他的小腿而已,怎么会让他突然就这幅样子。
那几人中有两个愤怒的就想挥拳打向朝鲁,旁的又有来劝架的,于是瞬间几人打一团,让方玖月趁乱赶快就从树上逃远。
她又几个闪身,躲开差不多有50米的距离,现已经有军队注意到这里的喧嚣了,是现是异族装扮后就又远远的离开了。
方玖月来不及喘口气,想着那次柳清芷对她的恶作剧时让她穿的样子尽量的立刻把自己骑装扎了几处。
然后顿了顿,还是果断的把自己冠取了下来,散开后尽量整齐的撕了一块布条扎上一个女式型,匆匆做完一切后又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大的问题。
她摇摇头深呼一口气,转身往朝鲁的方向跑去。
“啊!”方玖月尖叫半声后瞬间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她惊恐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那些人停了下来,目光森森的往了瞧过来。
有几个人目光私下对视一眼,手上做了一个杀头动作。
“你哪里来的小姑娘,居然活着跑到这里来了?”其中一个人大着嗓门问道,然后又觉得自己问话有些好笑,哈哈大笑了两声后又道,“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不管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现在都是一个死字。”
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方玖月的方向就要放箭。
“不要杀我!”方玖月惊惧的连连后退,最后还没能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我我我我会医术!我以医治旁边那个人!”
“等等!”朝鲁听到后立马喝停那个想要射箭的人,再次确认到,“你说什么?你会医术?”
方玖月立刻连连点头,还生怕他不信,急忙开口道,“这人气若游丝,四肢抽搐,呼吸微弱,嘴里还吐着黑血,一看就是中毒之兆,再不赶紧医治我也救不活了。”
朝鲁大喜,“你是说巴雅尔是中毒才这样的吗?”见她肯定后又道,“那你走近些细瞧看看,看能不能医治。如果你能把他治好了,我就饶你一命!”
其他人交换一下眼神后也相互点了点头,巴雅尔都吐黑血了居然还有得医?中原人果然这么神奇?如果那个小姑娘说的假话,再一刀杀了也不迟。
方玖月走近后,装模作样的把逸尘平时的那套望闻问切全演了个遍,那几个在中原待了一段时间的人不由得多信了几分,把手上的弓箭也暂时收了起来。
最后她语调恐慌的开口,“这个……这个壮士的毒性因着有些时间,现在已经快攻入心脉,我虽然已经知道法子,但但身上并没有现成的解药。”
唉,说古风腔真累,而且总觉得自己是个cv。
这种情况下方玖月居然还能想到怎么自得其,简直要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_→
朝鲁又连连问了几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想要巴雅尔好起来就必须快点解毒,现在这个小姑娘会解毒却没药材,想要找药材自然需要……先出去。
“是我们怎么把这个小姑娘带出去?”一个人不赞同的问道,“那些中原人一定会一遍又一遍的问来问去,烦死了。”
“不这样的话巴雅尔直接就要死了!那害的还是我。”朝鲁反驳道,低头想了会儿,想到一个好主意,对着方玖月道,“好在你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我们藏起来也算容易。等会儿你就藏在巴雅尔的袍子里吧,然后你把他扛起来,我们会牵着这马。遇到有人盘问时,把你们围在中间就好了。”
说完也不看方玖月的反应,便立刻招呼一个人帮着把巴雅尔扶起来架到马匹上,冲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玖月抽抽嘴角,顺从的照着做了,心想自己为了活命真是在活遭罪,出去后一定要跟柳大小姐好好的抱怨,哼,柳大小姐身上香喷喷的才不像现在这个快要死掉的臭男人一样呢。
不过说起来,奎宁毒医不是逃走了么?似乎也没见救兵来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
她一边思索一边认真听着那些人在七嘴八舌的商量怎么冲出去,听到他们在一些简单的问题一直打转时,好几次都忍不住暴漏跟这些人的智商差异,后来干脆不仔细听了,努力的装成一朵安安静静的美少女。
这些人集体商讨的最后结果就是先吓唬不行了再冲出去,其他的不管了。朝鲁还特意跟方玖月遮遮掩掩的解释一遍,总之就是要她听话不准乱动。
这种策略哪里需要商量那么久啊喂!
果然越是临到出口,巡查的军队就越密集,最后简直把这个林子围得水泄不通。方玖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一股脑的冲出来,不然早就被现了。
那些士兵在看到他们的服装时都下意识的离他们远了一点,这些人是方才射杀皇帝亲卫的主力,野蛮而暴力,谁都不想招惹。
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的倒是作势拦了几次,被其中两人直接二话不说瞄准额弓箭吓退了。
呵呵,果然简单粗暴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么?
终于看到林子外面的草原时,方玖月简直想大叫一声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她差点都要被捂死了好嘛,不仅是毛绒绒的袍子,更是身后那人越来越重的身躯。
她好几次都担心这个巴雅尔会不会走到一半掉下来,好在这个人果然是个意志坚韧的,居然硬气的撑到了现在。
呵呵,撑到现在我也不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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