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夜拿着黑雨伞,背着浅灰色的书包走在夕阳的余韵里,一张沉默的脸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霞光。
在去暮城大学将学姐的话带给了那所谓的赵信学长以后,他还是回来了。不过路途的确很远,即使尽量走近路,还是在下午时分才回来的。
“应该算得上旷课的坏学生了吧。嗯,早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少旷过课,呵呵。”
在学校门卫严肃的目光下,木夜一步步踏入了高大的学校门口。可就在即将踏入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道闪电。
怎么了?空间似乎错位了!现在一切都没变,但一切却也都在变。
摇摇有些胀痛的脑袋,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路是多么古怪。如此熟悉暮城道路的他竟然走错路了!
但这里不就是学校吗?没走错啊。
是的,这里就是木夜就读学校,可地点却是变了!他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潜意识就走到了这里。
难道是意识被控制了?
“到底是什么力量呢?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人的意识。”
他心里想着,回头看看四周。学校依旧是那般模样,但在空间上确乎换了地方,虽然都是在城市的边缘地区,可实实在在是两个地点啊。
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沉思。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本不该是学校,而是一个屠宰场!曾经看见那宰杀的不是家畜,而是活生生的人。不要以为是什么危言耸听,这个地方的确死过上千人,而且时间跨度还不大。
明明是现代文明社会了,又不是原始野蛮血腥的时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上千人啊,还不是打仗,只是被关到了土砖围墙里,丢入了百把军刀就被屠宰殆尽了。
木夜脑海之中浮现那个场景,心里还忍不住微微感叹。在记忆里,那是一个人间惨剧,上千的民众莫名在这里被屠杀了,然后被埋在了这里的土地之下。
可以想象一下,脚下的泥土全都浸染过艳红的血迹,还混合着无数骨肉。你踩在这样的土地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先不说恐惧,就是那恶心,你都可能吃不下饭吧。
“难道是曾经的死者回归,是向谁讨回公道?”
在遇到那么多女鬼之后,木夜比较倾向于这里是冤魂在作怪。////大约只有鬼神的力量才可以篡改学校几千人的意识,到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到现在才发现了异常。
“不知道这里的死者到底会不会瞑目,放下一切怨恨回归鬼界?不过现在都不重要,至少在目前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将学校移到这个地方,到底是要做什么?杀害他们的人又不是学校的学生。”
这里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木夜还是一步步踏入了学校。经过如此多事的他,也有一种随遇而安的心境,比较喜欢直面事情的本身。
何况叶子呢?
叶子虽然是通校生,是不上晚自习的。但木夜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她也被篡改了意识,来到了学校。
一脚踏入了学校,似乎来到了不同的世界。
学校里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一群群人勾肩搭背,欢歌笑语,好不热闹,并没有因为这地点的突变而少了谁。
“明明是不同了的地方,但里面的人还是一般,难道都没有发现学校变了方位吗?”木夜有些惊叹神秘力量的强大,也为学校里的人感到担心。
当然,他不会傻傻地跑过去告诉谁,毕竟学校被凭空移动了地点太匪夷所思了。谁会相信呢?这里的人没有谁会相信的,还会更加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操场上有打篮球的,也有踢足球的,都在挥舞着青春的汗水啊。但在现在学校操场的方位,那里应该是一座神庙,一直都是被禁封了的,用高大的铁栏团团围住。
一座神庙应该被人们祭祀的,怎么会被封禁呢?
以前木夜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只是某些有心人的遮掩,但现在想来却有了其他的韵味。
确实是闹鬼了吗?还有人事先知道。
木夜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多大轰动,而是因为他当时就在一旁看着,以一种相当奇异的心态看着,如一首残诗。
可能是年幼无惧吧。那时的木夜就如上述的描述那般,看着真实的血腥屠杀却无动于衷。
这件事没有见之于新闻报纸,想来是被有关人员给掩埋了。但他们不会知道,也不可能想到,那时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平淡地看着他们的暴行,如看山水一般平淡自然。
大约是四五年前,准确的时间木夜是记不得了。
那个时候,他刚刚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小乞丐,内心极其狂躁不安。
满暮城地找小乞丐,可是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几乎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境地,整个人也冷到了极致。
似乎也是一个黄昏,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天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一片本不该有人的荒郊野外。
本不该有人的地方却有了人,还不止一两人。他看见一大群人神情不安,或绝望地走在草木枯荣的土路上。他们被一群手持枪械的迷彩服军人给押送着,赶往前方。
那群人很多,人员极其复杂。他们有的人西装崭新,皮鞋油亮,油光满面一副暴发户的打扮;有的眼镜、衬衫,外加一双休闲的布鞋,脸色较白似乎是知识分子;还有的穿的是灰色的大衣,脚下是僵硬的黄布鞋,黝黑的脸庞一看就是进城的农民工。
不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野外营地的地方,那有一个很大的土砖围墙,足够容纳上千人。
接着,他们全部都被身着迷彩服的军人逼着,关进了那很大的围墙之中。
他刚开始时还很关注,因为他意象这里或许会有小乞丐的踪迹,心脏还紧张得砰砰跳个不停。可看到最后,没有!不说小女孩,连女的都没有,只是一群懦弱的臭男人罢了!
强烈的失望感让他失去了继续再看下去的兴趣,望着快要黑了的天,觉得今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应该回去了···
正当将要走时,突然听见“哗啦啦~~~”的响声。他疑惑地将目光转到声响处,原来是上百把军刀被十几个迷彩服军人丢到了围墙之中!
“这是要干什么呢?”木夜有了兴趣,于是没有立即离开。
上百把军刀被丢到了有上千人的围墙里,当场就有几个人来不及躲避,被锐利的刀锋给划伤了。他就看见有一个反应不怎么灵敏的大肚男就倒了这样的霉,被扔进来的刀削掉了一只耳朵,疼得他在地上打滚。
记得那大肚男还在痛呼着:
“救救我,止血,疼死我了。救救······”
被关到围墙之中的人们可不会管他的死活,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强夺军刀,好似那就他们的命根子一般。一阵哄抢过后,大肚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活生生踩死了,凄凉地躺在人群中央,满身血迹狼藉。
军刀是拿来干什么的?只能杀人呗。
一个手持军刀的健壮男子蓦然回首挥刀,首先一刀砍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文弱青年的头颅,血花盛开,溅了四周的人一脸。
想来是因为恐惧而疯狂了,随即他们开始了大范围的自相残杀。
看到这样的情景,木夜还是没有走,而是躺在了山坡上。他嘴里咬着一根草,晃着腿,看在围墙里面的人们相互挥刀,化为一个个嗜血狂魔。
“世界还真的很残酷啊,面对自己身边的人都能毫无怜悯地挥刀。难道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只魔鬼,一经放出,便无所顾忌了吗?”
残肢落地,血花四溅。
到最后还剩十来个人,但全都染满了血垢,杀气冲天。不应该说他们是人了,大约应该是为了存活而化为的野兽吧。
人都全死了,野兽能够活下来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如同斗兽场,只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罢了。接下来进场的变成了迷彩服的军人,同样的军刀,同样的人数,但倒下来的全是那剩余的十来人。
死绝了!随之而来的是埋葬,一台台挖土机开了进来,将上千尸体全部埋在了地下。
看完了这场血色盛宴,他起身就走了。不要以为他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同情心,很冷血,只不过他的同情不是给这些懦夫罢了。看看这些人,他们懦弱到只会向自己人挥刀。明明知道必死了,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生命消逝在于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敌人呢?即使做不到同归于尽,起码也能拖上一两个垫背的啊。
可是,没有!
他们最终的选择是顺了敌人的意,向自己人挥刀!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还抱有丝丝的幻想,幻想剩下的人是自己,成为最后几个人就能活下去。结果证明,他们错了,到了这个地步,对方怎么会让他们活下去了?就算活了下来,身染那么多血迹,谁又能安稳地活着!
那时的木夜是不能了解那么多复杂想法的,只觉得他们很蠢,要杀自己,自己杀回来不就好了吗?可生命只有一条啊!
被杀了,怎么还可以杀回来呢?毕竟年纪还小,思维有些幼稚。
明天还要去找小乞丐呢,所以他走了,背对着上千死不瞑目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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