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里纺线?!”焦仲卿问道,伸出手抓住了她搁在锦被外的小手,果然,很粗糙,上面还有许多细细的口子。他立马想到,以前也看到妻子神情委顿,他从衙门里回来时,与她说话,发现她老是昏昏欲睡,自己还懊恼,觉得她轻慢了自己,如今看来是困得呢!只是,自己怎么如此粗心,千金小姐的手粗糙的犹如老槐树皮,皴裂了一个个的小细口子。
刘兰芝也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蹙眉,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如今这张脸蛋倒是还水灵灵的,起码昨夜泡了温泉,经过了那个之后,自己也觉得皮肤光滑,细腻可人,可是这双手真的太粗糙了,都是夜夜纺织弄得,试想一个天天捻线纺纱的手能细女敕吗?她笑道:“是呀,我自从来到你家这半年来光织的布不下十匹了,而且都是夜晚做的,除了你休沐回来可以休息一天,其他时候都是熬夜呢!”焦仲卿眼里浮出了怜惜和歉疚:“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呢?”“告诉你,你就可以让我不熬夜纺织了?”刘兰芝笑吟吟地反问,“家里的三等仆妇也没有我能干呢!”她自嘲。
焦仲卿一愣,脸涨红了,他也想到了家里那个严苛的娘亲,自从刘兰芝嫁过来,娘亲一直不喜欢,也许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娶她的缘故吧,娘亲看中了隔壁那个秦寡妇家的女儿秦罗敷,只是嫌人家陪送的妆奁少,而刘家家资虽不算饶富,却也是个书香门第,祖上做官的,到了这一世,刘家长子,自己那个舅兄刘玉树已经是进士出身了,在邻县做一个七品知县,按理说刘兰芝的家世配自己绰绰有余,娘亲还是嫌弃她,这也就是不对眼吧。
焦仲卿想到这里笑道:“也许等咱们有了子嗣,娘亲会改观的,原来大嫂不也是被娘亲嫌弃来、嫌弃去的?如今怀上了哥儿,娘亲这不疼惜着她呢!”“但愿如此吧。”刘兰芝笑了,心下却道,我是知道最终结局的,刘兰芝早晚会给刁氏折磨得受不了,下堂求去,然后被父兄逼得再嫁,最后一死了之,太悲剧了,坚决不要,穿越女都善于改变命运,原版刘兰芝是不是预感到自己活得了无生趣,所以晕倒了,顺便也就死翘翘了呢?的确,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但是活着总比死了要好,是不是?
刘兰芝想得入了神,焦仲卿却以为她还在为在老宅里的生活而抱屈,因此安慰她道:“我去回禀娘亲,你在庄子上多休养些日子。”“嗯,也好,不过你不要去说了,免得娘亲又骂你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着刘兰芝掩着嘴咯咯娇笑,本来穿着月白的中衣,衣领松散着,一笑,衣领散开了,露出胸前大片的白腻的春光,她犹不觉,笑着,却发现对面的相公眼睛直了。
“嗯?你怎么了?”她看着焦仲卿道。
“啊,哦”焦仲卿倏地脸红了,撇开了视线,狠狠地指指她的衣领,“瞧瞧,还这样!”“啊!”刘兰芝这才意识到,低头一瞧,低胸装嘛,她马上掩上了衣襟,她的脸也红了,“不许看,登徒子!圣人云非礼勿视!你可是读书人呢!”“哦,我家娘子也会骂人呢?还嫌昨夜骂得不够狠?”焦仲卿看着刘兰芝害羞,自己却笑了,“我们是夫妻嘛,何况在庄子里!”说着就伸出了狼爪准备上下其手。
“去你的,白日那个啥有伤风化啊!”刘兰芝边笑边躲着他的咸猪手,把自己裹在锦被里,包成了一个粽子。
焦仲卿看看俏皮的刘兰芝愈看愈爱,忍不住伸手轻点她的眉间,“我发现你庄子上开心多了!”刘兰芝神态憨然可掬,在床榻上作蚕蛹状蠕动,也不理会焦仲卿的絮絮叨叨。
焦仲卿把她从“粽子”里剥出来,笑道:“好了,日上三竿,你也该起来吃早餐了,我让翠屏去郎中那里要一个养护手的方子,以后好好将养你的双手,皴裂成这样子,多疼呢!”刘兰芝对着焦仲卿粲然一笑,竟是如此鲜艳妩媚,一时让焦仲卿有些挪不开眼。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休沐日结束了,次日一大早,刘兰芝和在睡梦中,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额上亲吻了一下:“娘子,我去县衙了,你好好在庄子上休养着,娘亲那边有我呢!”清冽的感觉让刘兰芝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一瞧那勤劳的小吏焦仲卿已经穿好了青衣官服,戴着小帽,煞是齐整。
刘兰芝笑了,这个古代的公务员也不好干呢,这才寅时初刻,焦仲卿就开始收拾齐整准备上班去了,她作为人妻是不是要为夫打点一下?!她懒懒地爬起身,怎么也要意思一下不是?太懒惰了,那可是不太好的。
虽是暮春,清晨却依旧清冷一些,焦仲卿忙一把按住了她:“天色还不亮,你多睡一会儿,我这边都让焦安收拾好了。”焦平是焦仲卿的小厮,刘兰芝昨日好像隐约见过他上来行礼,不过以自己糊里糊涂地性子,不记得也正常。她问道:“那你早晨怎么吃饭呢?”“老周媳妇给我做了面点,我已经吃过了,别担心,你好好将养身体,我下次休沐再来庄子,啊!”焦仲卿眼里意味不明,神色暧昧,刘兰芝扶着酸软的腰肢恼羞成怒,“去你的,登徒子!”焦仲卿哈哈大笑,给她掖掖被角,出门了。
四月的清晨,一头小毛驴驮着一个小吏,哒哒哒地走出了庄子,踏上了石板桥,后面跟着一个小厮。小吏满脸堆笑,还沉浸在昨夜的缱温柔乡里。
小厮焦平瞅着焦仲卿脸上的笑意,有些纳闷问道:“二爷,怎么你这次来到少女乃女乃的庄子上这么开心呢?”“哦?有吗?”焦仲卿心不在焉答道,随即收敛的笑意,正了一下神色,“以后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哦。”焦平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即苦着脸道:“我娘看上了老夫人身边的玉香姐姐了,去求老夫人恩典,结果老夫人不乐意,那玉香的爹娘责骂,说奴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咕嘟气了嘴,“都是奴才罢了,怎么老夫人跟前的玉琳就赏给了大爷的小厮焦安了呢!”焦仲卿细细思索了一下,“那个玉香无疑是个好的,但是城府太深,心机和手腕都胜你良多,娶这么一个媳妇放在跟前,你放心吗?”“这”焦平傻眼了,“奴才没这么想过,是奴才的娘觉得既然都是跟着爷的人,大爷能娶老夫人的大丫头,奴才肯定也能。”“那可未必!”焦仲卿笑着摇摇头,“我觉得那个玉香不适合你,焦安是去年娶的媳妇吧,那时候老夫人跟前的丫头可没有这般炙手可热呢!”焦平虽是憨厚,却不傻,立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不是嘛,去年老太爷还健在,是艾月儿姨娘主持中馈,老夫人多年养病不理家事,她跟前的丫头自然也就平常了,今年老太爷没了,艾月儿姨娘失势,老夫人的身体奇迹般好了起来,自然大丫头玉香就炙手可热了,自己的娘亲没瞧破这形势,难怪被人数落。他讪讪地低下了头,一时有些失落。
“也没什么可懊恼了,没听说过吗?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说不定你的姻缘着落在这边呢!”焦仲卿笑着指指身后的庄子。
“啊?”焦平起初纳闷,然后一想立马明了,“不会吧,二少女乃女乃可舍不得将陪嫁的丫头赏给奴才!”“我看着翠屏那个丫头稳重得很,是你二少女乃女乃的左膀右臂,你也是我的得力心月复,你们要是能成了一家,我和你二少女乃女乃岂不省心?”焦仲卿笑嘻嘻说着。
“奴才这回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焦平摆摆手,不敢再肖想翠屏姑娘。陪嫁丫头一般都是为夫家做通房侍妾的,打死他焦平,他也不敢想着主子的女人。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一路向县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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