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翠屏果然借着出门给自家少女乃女乃买水粉胭脂的由头,到了自家娘舅那里把账本带了进来。
刘兰芝斜倚在芙蓉上,品着玫瑰香茗仔细翻看着账簿。
紫苏和红袖不敢打扰,早下去厨房里看着灶上的红袖的娘亲老田家的为姑娘做酒酿圆子去了。屋子里就只有翠屏一个大丫头服侍。
刘兰芝对于账簿什么的不怎么精通,但是,这些关于自己的陪嫁的私房钱,她不能掉以轻心,因此,她尽管不感兴趣,却是耐着性子,细细翻看。要说古人记账其实也简单,就是一个流水账,刘兰芝虽不喜欢那些繁复的繁体字记账法,可是活在这个时代,就要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
她如今的字体虽不如原版刘兰芝的字体秀丽,却也很有看头了,比原来刚执笔的一塌糊涂要强得多。幸好翠屏那些丫头是不识字的,是狂草还是正楷,她们也看不明白,自己的相公焦仲卿倒是刀笔吏,不过还没有工作狂到了回家休沐也捉刀、舞文弄墨的程度,因此,刘兰芝利用在庄子上修养的两个多月,好好练字,等回到老宅,她不用再去日夜纺织了,闲暇时间就看看书、练练字,倒是也不觉得无聊,至于女红,她却是真的不行了。翠屏也无奈,幸好,翠屏是个手巧的,红袖的针线也不错,就连那个风风火火的紫苏丫头,其实女红也凑活,因此,自己屋子里的针线,其实都是她们三人在打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看了半天,总算看出眉目来,盈利竟然是翻番的,乐得刘兰芝眯着眼睛笑。
翠屏在一旁凑趣道:“奴婢的娘舅感念姑娘的体恤,必当尽心尽力为姑娘效劳呢!”
“嗯,替我谢谢你的娘舅。”刘兰芝捻起一个橘子,剥了皮,慢慢吃着,一时橘子瓣的清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好吃!翠屏你也尝尝,味道酸酸甜甜的。”刘兰芝拿起一个橘子递给她。
“谢姑娘,奴婢可舍不得吃,这是稀罕物呢,是二少爷专门从衙门里给你带回来的。”翠屏笑嘻嘻地又放回了红色缠丝玛瑙碟子里。
“橘子嘛,还是稀罕物儿?”刘兰芝觉得诧异。
“我的姑娘唉!”翠屏笑嘻嘻地纠正,“柑橘在南方多见,在北方可是个稀罕物儿,岂不闻北方为枳,南方为柑?柑味儿酸甜可口,枳却酸涩难吃,在咱们江北,这可是稀罕的东西呢!”
“哦,我倒是听说过的。”刘兰芝想想也笑了,现代交通运输方便,热带水果在北方也常见,香蕉橘子、菠萝都是司空见惯的,没想到到了古代却的的确确是稀罕的。她莞尔一笑,把一个大橘子塞到了翠屏手里:“你放心吃吧,说不定咱们以后会去南方看一看柑橘林呢,凭着姑娘我的嫁妆银子,去南方应该不是困难的事情吧。”
翠屏看到姑娘真心实意让自己吃,不由有些感动,捧着橘子,甜甜地笑了。转而她想到了什么,含笑问刘兰芝:“姑娘,快到老夫人的寿诞了,姑娘想给老夫人预备什么针线之类的,奴婢也尽快打理。”
“老夫人?”刘兰芝一愣,“你不是说老夫人今年过生日已经拿去了我的一对玳瑁了吗?”如今刘兰芝对自家的陪嫁物件十分清楚,那对玳瑁是很值钱的宝贝,可惜给老虔婆糊弄走了,据说得值几百两银子呢,想着这个刘兰芝就觉得原版真是个败家的,用玳瑁来讨取婆母的欢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依旧看你不顺眼,虐待你,没辙了吧!
翠屏这次反应过来,笑道:“姑娘,我说的是咱们刘府里的老夫人,这个月底就是老夫人的寿诞。姑娘自从出嫁后,还不曾回去探望过老夫人呢!”
“啊,哦,瞧我这个记性!”刘兰芝恍然,故作懊恼地拍拍脑袋,“我这个记性啊,怎么这么差呢?”
翠屏知道这是那次“晕倒”之后的后遗症,也不疑惑,笑着安慰道:“也没什么,只是奴婢今日见着娘舅说起来了,月底,他们也要回去给老夫人祝寿,咱们要不一块儿回去?”
“嗯!”刘兰芝思忖,本尊的娘家是躲不过去的,何况,那毕竟四娘家,也是个依仗不是?听得说自家的娘家哥哥还是个邻县的小知县的呢,刘兰芝翘起了嘴角,得多问问自己娘亲父兄的喜好,免得到时露馅。
不等着刘兰芝询问,翠屏就连珠炮般把老夫人、大公子的喜好说了一个遍,乐得刘兰芝眉梢都弯弯的。原来翠屏知道姑娘既然不记得了,怎么也要认真告诉才成,否则出了纰漏,她这个贴身大丫鬟难辞其咎。
刘兰芝为自家娘亲准备的寿诞礼物是一个貂鼠皮的披风。貂鼠皮是自己陪嫁里的箱笼里翻出来的,听得翠屏说,刘老夫人年纪大了,畏寒,所以吩咐翠屏用心给老夫人缝制一个厚实保暖的披风。
等到焦仲卿再休沐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月底了,刘兰芝告诉他想回家为母亲祝寿。
焦仲卿眉毛跳了一下,看着刘兰芝有几分为难:“按理说,岳母大人寿诞我应该去,可是衙门里如今忙得找不着北,我也没法向上峰告假呀!”
刘兰芝看着他这次十多天才回家休沐,满脸青白色,胡茬子很多,显然多日没打理了,不由笑道:“你实在不能去就算了,我带着丫鬟婆子回去也是一样的,按理说邻县也不是太远,我出嫁后却没有回一趟娘家,十分不孝了!”
焦仲卿想了想,似乎有话要说,但看着刘兰芝欢呼雀跃的眼神,却把话咽了下去,半晌他笑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在娘亲面前为你分辩一二的。”
刘兰芝怔住了。
焦仲卿苦笑道:“也怨我疏忽了,咱们孔雀镇和你娘家赵州的风俗不太一样,孔雀镇这边出嫁了的女儿轻易是不回娘家的,大嫂过门也三年了,她的娘家还是咱们镇上的,你见她回过娘家吗?”
“啊?还有这个风俗?”刘兰芝惊讶极了,“难怪大嫂生了孩子,她娘家也就派了一个婆子送了点东西来,她娘亲却没有来过。”刘兰芝如梦初醒。
“是啊,你想你要是回赵州,说不得我想娘亲求情了。”焦仲卿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不过看着刘兰芝渴望的神色还是心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