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换,赶紧去,干嘛那么嗦!”青果笑着把她推进了西厢房,那边是她们的屋子,东边是孟婆子的,正中间的是主子的客房,套间是卧室。
紫苏笑嘻嘻地去换了衣裳出来,却是刘兰芝带来的那些灰扑扑的衣裳。
“怎么换上这些了!显得老气横秋的!”刘兰芝笑道。
“这些衣裳耐脏啊!何况主子赏给的这些衣裳看着颜色老气,其实都是上好的葛布,奴婢最喜欢了!”紫苏调皮地抻着衣裳瞧。
原来刘兰芝带的那几件深色的衣裳都太瘦了,刘兰芝如今小月复微微隆起,没法再穿了,就分着给了紫苏和青果,青果是小姑娘,喜欢颜色鲜艳些的,紫苏却喜欢稳重大方的,她见青果还挑挑拣拣的,索性一股脑儿全收到自己的包袱里了。而刘兰芝如今的衣裳都是这两个丫头在这里买了布料,重新做的。
“你刚才说什么乔五少女乃女乃什么的?”青果打开那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药,准备去煎。
“就是那个嗦挑剔的乔五少女乃女乃啊,就是那天来的于姨娘的主母,乔五公子的正室娘子!”紫苏不厌其烦地解释。
“晓得了!快讲吧,没得见你们一个比一个嗦!”刘兰芝忍着笑数落她。
紫苏也笑了,继续道:“那个乔五娘子不是也有身子了吗?奴婢去找钟郎中抓药的时候,她正在那里诊脉,哎哟哟,那个骄横呀,就别提了,一会儿告诉郎中这儿疼,一会儿说那儿晕,忙得钟老爷子满头大汗,她最后还问月复中是男是女呢!”紫苏端起茶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
“快说,说完我好去熬药,不许卖关子!”青果劈手夺下她的茶瓯,笑着催道。
“哦,容我慢慢说嘛!”紫苏笑着瞥到青果正在给自己茶瓯里添水,笑容更大了,她道:“老郎中终于给她惹怒了,道’老夫看不出是男是女‘!那个乔家娘子不干了,蛮横地掐起腰,指着老郎中的鼻子骂’不知道男女,你开什么药铺?‘说罢也没给诊金就扭着**走了,气得老郎中颤巍巍的,只骂作孽呢!”“啊,这样蛮不讲理?”刘兰芝惊讶,“孩子在肚子里,郎中不辨男女也正常啊!”刘兰芝知道只有到了现代有了b超技术才能看出胎儿的性别,这也是许多地方男女人数不平衡的罪魁祸首,至于在古代虽然民间有些人从肚子圆、肚子尖来辨别男女,但是也不是那么准确,更何况,据说那个乔家五少女乃女乃才刚刚怀上,区分男女也早了点吧。她失笑。
“就是这样刁蛮啊!”紫苏总结,“后来她走了,老郎中给我抓了药,还气哼哼地骂,说都是北方人,瞧人家焦家夫人多么知书达理,没见过如此飞扬跋扈的妇人!”“好了,你的姜汤孟大娘已经给你端进来了,赶紧喝了吧!”刘兰芝笑道,“出去抓个药,也听了新鲜八卦来呢!”紫苏一回头,果然,孟婆子把姜汤端了上来,她忙接过来道谢,吹了几下,觉得不那么烫了,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抹着嘴边的汤汁,笑道:“二少女乃女乃要是想听,奴婢这里有许多什么八卦九卦的呢,反正这儿的人家也不多,谁家有个什么事情,不出一顿饭工夫,全村就都传遍了!那些在树荫下纳着鞋底的农妇们,没事找事,可不拿着这些做消遣!”“你的嘴严实些,免得给那些长舌妇们探听到了什么!”青果笑嘻嘻地提醒她。
“小蹄子!你紫苏姐姐什么时候出去说过?我这样的身板往那儿一站,她们就矮一头,什么话也不敢打听了!”紫苏哈哈大笑。青果早就拿着药去了小厨房了。
几日后的一天,刘兰芝正和丫头们在院子里的树下纳凉,合计着如何做些小孩儿的衣裳之类的事情,就听得院门被拍得山响。“咣咣”地拍个不停。
刘兰芝吓了一跳,心道怎么着,鬼子进村了还是咋的?紫苏见二少女乃女乃吓住了,不由怒气冲冲地飞奔到墙角抄起了一根扁担,冲到了门口大吼:”是谁?大白天的捶门,不怕折了手,外面的人一下子哑了,半晌,一个女声高声叫道:“这儿是焦家吗?”
紫苏猛地一下子把门拉开,举着扁担就迎了上去,对着门外竖起眉毛:“是谁这般不通礼数?”
门外的人冷不防门被打开,一个站立不稳,一下子跌了进来,正好撞到了紫苏竖起的扁担上,顿时一阵子哀嚎:“哎呀,我的额头!”
紫苏瞪眼一看,不禁乐了:“是你呀!这么没礼貌,到我家门口大呼小叫做什么?”
门外却是站着一个年纪约二十余岁的女子,一脸的骄横之色,轻轻抚着额头,对着紫苏呲牙咧嘴:“你这个丫头,这么粗鲁!”
那个女子身后站着一个大月复便便的女子,却是红梅,红梅见到紫苏立马陪笑道:“紫苏妹妹,这是我家的少夫人,特来拜访姑娘的!”
紫苏笑道:“呀,是于姨娘呢!你服侍了姑娘也不短时间了,何时见过如此大呼小叫不通礼数的事情?”
红梅哑了。那个少夫人捂着额头骂红梅:“贱婢,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焦家有如此蛮横的丫头,我下次把虎子带了来,咬她!”红梅赔着笑脸道:“少夫人教训的是,不过紫苏妹妹也就是性子爽朗了些,夫人不要见怪!”
“哼!”那妇人怒气哼哼了一声,睁着眼睛问紫苏:“你家主人呢?”
紫苏笑了,看着她那红红的额头觉得为老郎中报仇了,道:“我家夫人自然在家,只不过,我家夫人并不认得你,你来我家作甚?”
“你!”那个妇人又要暴跳。后面的红梅提醒:“夫人,当心月复中的小公子!”
“嗯,”那个妇人总算没有跳起来,一把紫苏推到一边就往里闯:“焦家二少女乃女乃!刘兰芝!我张静姝来找你了!”
刘兰芝已经听到了院子门口的叫嚷,对着青果颔首,青果领会,笑嘻嘻地走了出去,片刻,领着张静姝、于姨娘进来了,回禀道:“二少女乃女乃,乔家五少夫人来了!”
“哦,乔夫人来了,请坐!”刘兰芝在高背椅子上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倨傲的妇人。
只见眼前这个妇人穿着大红色遍地金百褶裙,头上戴着沉甸甸亮澄澄的金钿,金钿上还垂了三排璎珞,恰好抵在那碰红的额头上,脸上敷了厚厚的铅粉,雪白雪白的,有些吓人,椭圆的脸庞,眼睛却是大大的,不过眼白却居多,上面布满了红血丝,有几分焦灼和不甘在眼睛里呈现。
那个妇人看着穿着家常秋香色衣裙的刘兰芝嗤之以鼻:“容貌也就平平而已,真不知道你这样的,竟能让我家五爷……”她倏地掩住了嘴。眼神里浮现出懊悔和嫉妒之色。
刘兰芝看着她那个样子,不由笑道:“既然乔夫人来了,请坐!我不记得和你相熟啊!”
“哼!我可是对你熟得很,我们姐妹俩都对你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张静姝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坐在了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红梅侍立在她身后,艰难地挺着那个大肚子。
“哦,你们姐妹?你是说红梅吗?”刘兰芝笑着瞧瞧那个红梅,红梅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没有做声。
“红梅?也就是一个通房丫头抬的姨娘罢了,哪里轮的上她和我姐妹相称?”张静姝傲慢地一挺脖子,“我的姐姐嫁给了陈州知县的儿子,侯三衙内,你不会不记得吧?”
“这,我还真的不曾留意过,”刘兰芝一脸歉然,“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在外边走动的。”
“也是!在婆婆眼里不得宠的受气小媳妇也就是你刘兰芝了!”张静姝嘲笑她,“我可记得我跟着婆母去你家初见红梅时,你那个狼狈样子,在你家婆婆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怂样子,我回去和姐姐说道说道,我们姐俩乐了半天呢!”张静姝想起那个情形时哈哈大笑,旁边的紫苏和青果都气得瞪圆了眼睛,红梅的头垂得更低了,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
刘兰芝却笑了,那是她穿越之前,那个倒霉催的原版刘兰芝的经历了,与她何干?她自从穿越伊始还不曾如此委屈窝囊过呢,她不由笑道:“兰芝出嫁后,侍奉舅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可取笑的,兰芝倒是听说你和令姐都是夫家的红人呢,连当婆婆的乔老夫人和知县夫人都要让一箭之地呢!”
张静姝虽是粗鲁,也听出了其中的讥讽之意,是呀,她在赵州嫁的是商贾之家的乔家,她本出身于官宦人家,自是高贵,乔家那个死老太婆就是对自己不满,也不敢放到脸上,反而处处讨自己的欢心,因为碍于自己太守爹的威严嘛!至于姐姐敏姝嫁给陈州的侯三,虽然是那个风流成性的衙内,也是不敢把风尘女子往家里领的。姐姐历来极有主意,连侯知县也敬这个儿媳妇三分,何况知县夫人呢!她翘起嘴角笑了,洋洋自得道:“那又怎么样?人比人,气死人!你刘家不过出了一个小小的知县,嫁到焦家婆婆不疼,相公不爱的,难怪你要做受气的小媳妇!”她张开大嘴狂笑不已,竟然没有用帕子掩住口,令刘兰芝惊诧不已,心道,这个女子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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